田中信雄的聲音淡淡的,和剛纔沒有什麼兩樣,似乎沒有受到一點影響,沒有一絲波動,發生了在張念青看來如此巨大的驚天逆轉,而田中信雄就好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
田憾呵呵一笑,“甲午之後,馬關條約,某國也對中國說過同樣的話!”
“田總,田先生,這個玩笑似乎——開大了吧?!”田中信雄冷冷的說道。
“徐先生!”田憾冷笑道:“我有必要鄭重的告訴你一句:我,田憾,並沒有開玩笑,我的每一句話,都是無比認真的!”
田中信雄的眼神一收,似要發作,但隨即卻又笑了,而且還笑得很開心的樣子,“田總,田總啊!我現在不得不說,我徐某人佩服你!佩服你的勇氣,更佩服你的魄力!!可是如果這勇氣和魄力是建立在愚蠢的基礎上的,可就另當別論了!”
田憾也笑了,笑得也很開心,“田某人是不是愚蠢暫且不論,我現在倒是很奇怪一件事!”
田中信雄問道:“哦?願聞其詳?”
田憾搖頭道:“已經到現在了,難道徐先生還有心思管別人的閒事?”
田中信雄冷冷說道:“你什麼意思?”
田憾冷“哼”一聲,不再理睬他。
就在這時,臺下,一個極其優美動聽的聲音傳來,“田中君,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這個聲音不大,卻如黃鶯出谷,清脆悅耳,而且似帶有極強的穿透力,以致整個大廳的每一個角落都能清楚的聽到。
衆人面面相覷,正疑惑間,卻見一個身着淺綠色長裙的少婦自人羣中緩緩站了起來,冷冷的看向臺上的田中信雄!
這個時候纔有人驚呼了起來,什麼時候這大廳裡竟然來了一個如此豔麗的少婦?竟然一直都沒發現?
這少婦不但聲音動聽,而且豔美異常,膚若凝脂、潔白無暇,令人難以看出她的真實年齡,若說她依然是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少女,怕也會有人相信!
只可惜她的臉上卻帶着一副已經看慣了世事的滄桑,一個少女是絕不會有如此的滄桑感的!而且她冷若冰霜、面無表情,好像她整個人就是一塊萬年不化的寒冰!
她的眼睛裡更是帶着濃得化不開的仇恨!
這個少婦一出現,就連一直鎮靜自若的田中信雄也不由面色大變,失聲驚呼了起來,“葉月藤壺?!”
那神情簡直就像是見了鬼,大概就算是見了鬼也沒這麼意外!
看來,的確是個殺手鐗啊!凌雲的腦子裡不由又回憶起那一幕……
當田憾說出葉月紗織就是對付田中信雄的殺手鐗時,看着有些難以置信的凌雲,田憾笑了,“不錯,就是葉月紗織!因爲葉月紗織就是田中信雄的私生女!”
雖然凌雲早就猜到了這個可能,但此時田憾說出來,還是讓凌雲吃驚不已。
田憾笑了笑,“所謂知已知彼、百戰不殆,不瞭解對手,又如何戰勝對手?所以,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在千方百計的瞭解田中信雄的一切,到現在,可以說,這世界上再沒有比我更瞭解他的人了!”
說到這裡,田憾又苦笑了一下,“現在,我簡直算得上是田中信雄的知己!可惜我卻不是他的朋友!我想起了一句話:最瞭解你的人永遠不是你的朋友!因爲你的朋友不需要如此的瞭解你,只有你的敵人才需要!費盡了千辛萬苦終於看清了一個人,目的卻是要把他毀掉,這世上的事,大抵如此吧!”
“可是葉月紗織又怎麼當殺手鐗呢?難道我們要利用他的私生女來要挾田中信雄不成?”凌雲問道,隨即又否定了這種想法,“這是不可能的,田中信雄根本不把女人當人看,而把她們當作一種資源,從感情上對他做文章是行不通的!”
田憾道:“我何嘗不知道田中信雄的這一作派?我們不是要利用他的感情做文章!而是要利用另外一個人,一個對田中信雄有着濃得化不開的仇恨的人!一個只有依靠葉月紗織纔有可能引也來的人!”
“誰?”
“葉月藤壺!”
“葉月藤壺?”
“不錯,就是葉月藤壺,也就是葉月紗織的親生母親!”
凌雲一驚,他清楚的記得葉月紗織告訴過他,她的母親已經去世了的。“葉月紗織的母親?!她不是死了嗎?”
田憾道:“沒有!那隻不過是葉月藤壺,也就是葉月紗織的母親安排的一個局!裝死騙人的把戲並不少見,葉月藤壺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她爲什麼要這樣做?”
“就是爲了田中信雄!多行不義必自斃,田中信雄早晚會吃下自己種下的苦果!”田憾解釋道:“這件事情說來話長。葉月家族是一個歷史悠久,而且在日本頗有名望的一個家族,葉月藤壺正是當時葉月家族家長的掌上明珠!二十年前,當時的田中信雄爲了尋求與葉月家族的合作,接近並佔有了葉月藤壺!
葉月藤壺被田中信雄佔有之後,就愛上了田中信雄。可是他們沒想到的是,葉月藤壺竟然因此而懷孕,那一年,葉月藤壺十七歲!
葉月藤壺的家族是一個傳統家族,一個名門望族的女兒,竟然未婚先孕,甚至在懷孕的時候尚未成年,這讓葉月家族的家長怒不可遏,而田中信雄與葉月家族合作的可能也就化爲了泡影!
田中信雄見事不可爲,就離開了葉月藤壺。可是深陷愛河不能自拔的葉月藤壺卻堅持把這個孩子生了下來,這就是葉月紗織!她認爲田中信雄總有一天會重新回到她的身邊!
可是,葉月藤壺在孤苦無依中等待了田中信雄整整十年,田中信雄卻一直也沒有回來。這十年間她對田中信雄漸漸的由愛生恨,直到恨之入骨!所以,她就決心以犧牲自己的女兒爲代價,報復田中信雄!”
“可是,就算葉月藤壺犧牲了自己的女兒,又怎麼樣報復田中信雄呢?”凌雲還是想不明白。
田憾道:“女人一旦發起狠來,可比男人要狠毒一萬倍!葉月藤壺不僅僅要毀掉田中信雄一個人,還要令他的整個家族身敗名裂!”
“哦?”
田憾忽然笑了笑,“你是曾經和葉月紗織……的,你應該知道在葉月紗織的腿上,是有一個鷹的紋身的!”
凌雲點了點頭!
田憾道:“那個鷹就是田中家族的圖騰,或者說標誌!田中信雄和他的兒子身上也有,只不過他們家族中男性成員身上的紋身是一隻黑色的鷹,而女性成員的紋身則是一個只鏤空的鷹。凡是有這個標誌的人,就會被認爲是田中家族的成員!
葉月藤壺在產下葉月紗織之後的第二年,就請田中家族當時的家長在葉月紗織的身上紋下了這個標誌。當時葉月藤壺一來對田中信雄情根深種,二來這個孩子的的確確是田中家族的後人,所以當葉月藤壺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令田中家族無法拒絕。可是沒有人能夠想到當時的葉月藤壺已經有了這麼長遠的打算!”
“我還是搞不明白葉月藤壺打得什麼主意!”凌雲搖搖頭。
田憾笑了笑,“你對某國社會並不瞭解,也不怪你不明白。葉月藤壺把女兒送去當花魁,用心可謂歹毒至極!不但對田中家族歹毒,對自己的女兒也是異常歹毒!長時間無希望的等待,磨滅了她內心最後的一點良知,哪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也成了她復仇的工具!
要知道,如果不是你意外出現的話,花魁在被奪魁之後會是一個什麼樣的處境?可以說,基本等同與ji女!!
某國社會是一個即開放又保守的社會,他們對別人開放,對自己保守。他們可以允許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胡作非爲,卻不允許自己家庭的成員被別人這麼幹。葉月紗織在被紋上那個標誌之後,就等於被認同於是田中家族的人,一個田中家族的成員竟然去做ji女……
而且,某國社會又有着強烈的器物崇拜,一個家族的標誌被紋在那個地方,每次葉月紗織接客時都會被人看到,簡直相當於整個田中家族被人……一樣!一旦這個消息傳出去,田中家族就休想再從日本的上游社會立足了!”
凌雲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世間竟然有如此歹毒的母親……
凌雲隨即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可是,現在葉月紗織在我們這裡,她並沒有成爲……小姐!難道我們要……”
田憾道:“我就知道你做不出來那樣的事情!我們並不一定要那樣做,但是這卻是一個有力的威脅!而且更重要的是,可以利用她引出葉月藤壺來幫助我們一同對付田中信雄!”
田中信雄的如此反應似乎令葉月藤壺相當滿意。
她的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絲笑容,可惜如此笑容伴着她眼中無邊的恨意卻讓人絲毫感受不到暖意,反而沒來由的渾身一冷,似乎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
“田中君,爲什麼你,要露出這種表情呢?見到我,難道你不高興嗎?”葉月藤壺冷冷的問道。伴隨着她臉上的一絲古怪笑意,令人感覺無比的怪異。
葉月藤壺的這一番話,卻令臺下衆人議論紛紛起來。
“田中君?!”
“什麼意思?!”
“她說誰呢?”
“你看徐信雄那表情,八成就是說他了!”
“那他怎麼竟然叫徐信雄田中君呢?!”
“是啊!真奇怪啊!”
“難不成這徐信雄不是中國人?”
“開玩笑吧?!”
田中信雄很快鎮靜下來,“藤壺,這麼多年了,想不到會在這兒見到你!真是令人意外啊!”
葉月藤壺緩緩走向那主席臺,“真是令人感動啊!田中君原來還沒有忘記我!”
田中信雄笑了笑,可是恐怕他自己也能想像到自己笑得有多難看。“我怎麼會忘記你呢?這些年來,你過得可好?”
葉月藤壺露出嫵媚的笑容,“多承田中君掛念,這麼多年,我一個人過得還不錯!”她故意把“一個人”三字說得重重的!
“一個人?”田中信雄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你不是……還有一個女兒麼?”葉月藤壺跟他有過一個女兒,這件事,田中信雄是知道的。他也沒有理由不知道,畢竟,他就是因爲葉月藤壺的意外懷孕才被迫放棄了尋求葉月家族支持的努力,而且葉月藤壺還曾經爲了這個女兒請求過田中家族爲她紋身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田中信雄話音剛落,葉月藤壺就暴出了一陣狂笑,笑聲悽慘絕望,宛如一匹受傷的母狼!
“女兒?!田中君,真難爲你竟然還記得我們的女兒?!”葉月藤壺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可惜,田中君,你恐怕到現在還未親手抱過自己的女兒,甚至還不知道那個孩子的名字叫什麼吧?!”
田中信雄目光一聚,“藤壺,你什麼意思?那個孩子怎麼了?現在在什麼地方?”
葉月藤壺的臉上又重新回覆了笑容,可是這笑容卻無論如何讓人感覺不到嫵媚動人了,這笑容中充滿了滔天的仇恨和無邊的惡毒!
葉月藤壺笑道:“在什麼地方?你難道不知道嗎?!田中君,不要怪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那個孩子的名字,實在是因爲我見不到你啊!現在好了,終於再次見到你,總算可以親口告訴你了,那孩子的名字叫做——葉月紗織!”
葉月藤壺此言出口,田中信雄的臉彷彿突然被人砍了一刀一般,厲聲喝道:“你說什麼?!”
葉月藤壺嘿嘿笑道:“田中君,你即沒有聽錯,我也沒有說錯,那孩子的名字就叫做:葉月紗織!就是那個被你親手調教出來的銀花魁啊!你想必也應該知道,一個花魁被拍賣之後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下場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葉月藤壺說完又暴出一陣毫無形象的狂笑,彷彿多年來一直壓抑在她心中的愁苦終於散發出來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