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天色漸漸亮起來,攻入瑗琿城的沙俄軍隊,原本應該爲勝利而歡呼。可看着眼前的一切,從將軍到士兵,似乎沒人高興的起來。這種勝利,真值得高興嗎?
原本做爲北方商業重鎮的瑗琿城,此刻如同一片廢墟般呈現在他們面前。看着四處倒塌的房屋,還有根本分不清堆滿街道的瓦礫碎石,那有一點商業重鎮的樣子。
相比很多官兵開始覺得,他們花費那麼高昂的代價,付出那麼多士兵活生生的性命。就爲了這樣一座廢墟之城,真的有必要值得嗎?
身爲指揮官的沙俄少將,則神色顯得有些陰沉。他很難想象,固守這座城市的清軍。是憑藉什麼勇氣跟膽魄,在這廢墟般的城市堅守如此之久。
如果換成他是清軍的指揮官,待在這樣廢墟一般的地方,是萬萬堅持不下來。那麼,他比清軍的指揮官更無能嗎?這種自問,讓少將心裡覺得很不舒服。
儘管派出大量的士兵追擊,可沙俄少將同樣清楚。早就有所準備撤退的清軍,想要追上幾乎不太可能。原因很簡單,他的士兵累了困了,體力上根本堅持不住。
伴隨一批批的追兵返回城裡,彙報那些清軍逃的很快,他們根本追擊不上。不過,根據他們追擊的方向可以確認,這批倖存的清軍,往呼瑪城的塔河方面撤退。
聽到這些手下的彙報,少將很快道:“命令外圍部隊。開始向瑗琿方向集結。向指揮部通報,瑗琿城已被我軍拿下。我軍下一步,將陸續往呼瑪、漠河方向挺進。”
既然知道對方沒往哈爾濱方向逃。反倒往漠河方向逃竄。少將覺得,收拾這批讓他吃虧的清軍殘軍,應該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伴隨着瑗琿這道北方門戶被打開,沙俄軍隊便能通過這裡,源源不斷的補充援兵。以這裡爲中轉站,向哈爾濱還有齊齊哈爾方向合圍,爭取早日實現全東北的佔領。
遠在齊齊哈爾的壽山。收到鳳翔發來的電報,同樣忍不住感嘆道:“唉,瑗琿一失。我軍側背受敵。朝廷又無援兵,這仗還如何打下去呢?”
收到電話似乎象自言自語一般的壽山,着實有些悲傷。站在一旁的飛鷹,跟其共事一段時間。對這位將軍守土抗戰的決心。也非常的敬佩。
有些不忍心的道:“將軍,請恕飛鷹無禮。此時此刻,將軍只怕要早做打算纔好。根據基地傳來的電報,朝廷正在與聯軍議和。將軍的抗戰,怕是會被視爲麻煩製造者。
如今吉林、盛京兩地幾近淪陷。兩位朝廷將軍,竟然下達不抵抗的命令。不少跟將軍一樣,心存與沙俄一決生死的統兵將領,都被打壓或調離。甚至被定罪流放。
將軍就算再堅守下去,只怕也改變不了。東北淪陷的命運。飛鷹不忍將軍,承受這種不白之冤。所以懇請將軍,還是早做打算爲好。不爲自己,至少也會家人早做打算啊!”
聞聽此話的壽山,果然神色大變道:“飛鷹,看來我還真的小瞧了你們的情報網。連京城的消息,你們竟然都知道。看來,我是應該早做打算了。
先前鳳翔在電報中說,他帶領部隊已經向塔河方向撤退。他可以退,但本將絕對不能退。不管朝廷如何處置本將,在位一天,本將就不能坐視沙俄入侵而不理。
等下以本將的名義,給依興阿還有慶祺發報。告訴他們,如果情勢危機之時,本將准許他們撤出戰鬥。保存實力,前往漠河方向,與你們守備大人共同抗敵。
另外本將也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這座城是本將守衛的城市,誰都可以退可以走,唯獨本將不能走。爲此,希望你能先帶我家人離開。
不管將來朝廷如何評價於我,至少本將做到了問心無愧。能戰死沙場,是對本將最大的褒獎。你也無需再勸,本將的決心已定,任何人多說也無用。
只是本將的家人妻兒都尚年青,本將不希望,他們承受沙俄人的欺凌。本將也知道,你們守備大人是個英雄。希望他,能看在本將的面子,善待我的妻兒家小。”
說着這些話的壽山,顯得態度非常誠懇。可飛鷹卻明白,這位將軍已然心存死志而報君恩國恩。這樣的死,到底值不值,飛鷹確實不好置評。
想到這裡,飛鷹只能咬牙道:“請將軍放心,明日我就安排專人,護送你的妻兒家小前往漠河。飛鷹相信,守備大人一定會善待你的妻兒。
也會讓他們永遠記住,將軍是爲國爲民而戰的好將軍。飛鷹同樣相信,將來這方土地上的百姓,也會永遠記住,壽山將軍是一位真正愛民如子,又敢護境安民的英雄將軍。”
聽到這些話,壽山反倒笑着道:“看來,你小子也知道說好話。行,這段時間,你們幾個幸苦了。等明天,就一起離開吧!看這情形,你們也沒存在的必要。
從明天開始,本將會讓軍中一些年青有文化的官兵,隨同你們一起出發。正如你們守備大人所說,他們纔是這個國家跟民族的希望。
至於本將,會跟留下的老兵,跟沙俄軍決一死戰。寧爲玉碎,不爲瓦全。老毛子想順利拿下本將鎮守的城池,怎麼着也不能讓他如願。這一戰,本將等着!”
拋下這麼一番話,壽山瀟灑的離開了電報室。而幾位電報小隊的成員,同樣覺得壽山就這樣死了,真的太可惜。畢竟,這是一個難得有保家爲國決心的將軍。
反倒是飛鷹非常清楚,如果把壽山真的帶回漠河,只怕也會讓劉興華難做。畢竟,隨着清軍殘部不斷往漠河方向撤退,到了那裡的清軍,肯定聽從壽山的命令。
這樣一來,將來漠河是聽劉興華這位地頭蛇的,還是聽壽山這位過江龍的呢?因此,壽山選擇留下,其實也是爲了成全劉興華,讓其成爲衆人真正的首領。
伴隨壽山最後一封電報發出,遠在清風山的劉興華。看着電報上飛鷹彙報的情況,同樣顯得表情凝重。他清楚,這位後世被視爲英雄的壽山,最終還是選擇與齊城共存亡。
望着眼中含淚的錢杏芳,思索片刻的劉興華很快道:“這是一位值得敬佩將軍的選擇,我們不應該哭,而應該給予尊敬。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今日之恥,早晚有一天我會向老毛子清算。以我的命令,向飛鷹小組發報。讓飛鷹轉告壽山將軍,他的妻兒老小,我會視爲親人一樣照顧。
有我一口吃的,就絕對不會讓她們捱餓。若是他戰死沙場,下次我會用十個甚至更多的沙俄將軍,到他的墳前祭奠於他。也會讓百姓,永遠記住他不容抹殺的功勳。”
說完這些話,快速記錄命令的錢杏芳。很快又聽到劉興華說道:“給基地各廣播站發報,通報壽山將軍視死如歸的決心,讓百姓永遠記住,他們有一個好將軍。
如果那天壽山將軍戰死,根據地的百姓,全部掛白綾替其送行。在漠河城,爲壽山將軍設往生祠。讓後世子孫,永遠銘記這位將軍,今日所做的一切。”
‘是,旅長!’
聽到劉興華如此一番命令,錢杏芳也覺得,這是對一位將軍最好的獎勵。而她同樣相信,伴隨這條消息發佈出去。根據地的官兵,都會產生同仇敵愾的決心與勇氣。
伴隨着劉興華的命令,被電報發回飛鷹小隊。看着翻譯出來的命令,飛鷹忍不住感嘆道:“這才叫英雄惜英雄啊!看來守備大人,真的懂壽山將軍!”
將這封翻譯好的電文,飛鷹親自送給正在佈置作戰與轉移的壽山。看着劉興華髮來的電報,壽山也覺得很感動。畢竟,他知道劉興華,是言出必行之人。
甚至他開始覺得,如果此戰他不死,或者還有些遺憾。好在他清楚,等到沙俄軍隊圍城之時,他決計沒有活下來的可能。那怕剩最後一口氣,他也會殺身成仁。
與此同時,遠在哈爾濱跟呼倫的兩位都統,看着壽山發來的電報。也非常清楚,這一戰他們終就是敗了。看來避其沙俄入侵軍的鋒芒,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同樣感受到沙俄大軍步步進逼的強大實力,依興阿跟慶祺在收到電報之後,開始安排撤退的事宜。只是他們都不清楚,在那漠北之地,又會有什麼等着他們。
相比他們距離漠河有很長一段時間,從瑗琿撤退的鳳翔,連夜出城馬不停蹄往塔河方向趕。可就算如此,他們還是被後續追蹤而來的沙俄騎兵給追上。
不得不佈置一些阻擊部隊,替部隊撤退爭取時間的鳳翔,也覺得非常憋屈。可就在他們距離塔河,還有近一天日程時,盼望中的援兵終於出現了。
看着這些精銳的騎兵,鳳翔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而帶隊前來的騎兵連長,也很適時的告訴他。在塔河,他的老兄弟莫拉乎正在那裡迎接他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