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在法庫門地區的晉昌所部,近萬不甘投降的清軍,自然不可能待在一個地方。這就意味着,晉昌不可能知道,所有部下的實際情況。
眼看着部隊儲存的糧食每天都在減少,這些鑽進山裡的清軍,多少還是有些擔心,或者說人心浮動。很多清軍都知道,他們再不出山,真要餓死在這大山裡。
就在這種情況下,晉昌派來的傳令兵,很快給分駐大本營四周的部隊,下達一日後兵出調兵山的命令。想要攻打擁有沙俄重兵守衛的調兵山,搶劫調兵山沙俄儲存的物資。
這個命令,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議。可實際上,不少營官都清楚,再不出山窩在山裡,同樣是坐以待斃。以其這樣,還真不如賭一把,試試能否攻下調兵山城。
行軍打仗,對於這些清軍而言,自然也是家常便飯的事情。命令下達完畢,晉昌各部清軍傾巢而出。近萬兵馬出山,動靜自然小不了。
有一天的準備時間,駐紮各山的營官們也清楚,馬上要打仗了。不能讓官兵餓着肚子上戰場吧!紛紛下令司曹官,將儲存的糧食都拿出來,給官兵做上一頓乾飯。
多出來的糧食,也全部製作成乾糧,讓官兵帶着路上吃。只是這樣一來,如果他們出山失利的話,回來只怕情況依然不妙。沒糧食,待在這山裡同樣是個死。
與此同時,一些收到命令的營官,似乎明白這是破釜沉舟的大戰。很快意識到。此戰不成功、便成仁的味道。有想法的營官,自然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
就在晉昌的傳令兵離開沒多久。有些營官的心腹部下,便在營官的命令下。悄悄牽着馬離開營地。至於他們提前離開去做什麼,或許只有營官跟心腹清楚。
大難臨頭各自飛,這些不甘坐以待斃的營官,清楚晉昌跟壽長,怕是沒法繼續統領這些清軍兵馬。而他們將來的下場,只怕一樣不會太好。
諸首惡,帶兵投誠者不追究責任,甚至還能官升一級。這便是增祺派來的細作,給這些打算投誠營官開出的條件。那怕他們有所猶豫。這時也清楚要做出選擇了。
就在這些營官心腹,騎着馬悄悄下山,趕往法庫城給城裡的清軍,以及沙俄人報信之時。下山沒多久,他們就感覺馬失前蹄,整個人往從馬背上飛了下來。
摔的頭暈腦眩之時,便聽到路邊衝出幾個人,顯得異常兇悍般道:“拿下,帶走!”
望着這些突然出現在身邊的人。穿着打扮跟他們沒多大不同。這些營官的心腹,立刻嚷嚷道:“你們做什麼?爲什麼伏擊自己人?我是義字營的哨官啊!”
‘抓的就是你們義字營的!賣主求榮,我呸!帶走!’
帶隊的武官,自然是晉昌跟壽長的心腹。這些人跟晉昌還有壽長。也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得知麾下部將中有人反叛,他們自然非常氣憤。
這些被抓捕的報信之人。全部被押送到晉昌的大營之中,嚴加審問之後。這些人。面對一臉憤怒的壽長,都很乾脆的交待了一切。
伴隨這些報信之人的增多。晉昌跟壽長也嚇出一身冷汗。直到現在,他們才真正明白,他們對部隊的掌控,除了大本營的三千人馬外,其餘各營都出了問題。
將這些人的供詞全部記錄好,壽長也咬牙切齒的道:“這些白眼狼,當初真瞎了眼,怎麼會讓他們帶兵呢!將軍,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相比壽長的生氣,晉昌卻搖頭道:“壽長,人各有志,我們也不能強求所有人跟我們一樣,甘願窩在這山裡,等待着朝廷的旨意下達。
只是看到這一幕,更說明朝廷不可能下達旨意,我們跟依興阿他們一樣,只怕都被朝廷拋棄了。奸臣誤國啊!算了,把這些人押好,按原定計劃行事。”
整軍下山的晉昌所部,第二天開始陸續出山。只是若有細心人,怕會發現壽長的仁字軍,根本就沒有下山。而行軍的路上,晉昌也有些混亂般,不斷調整各營的進軍順序。
甚至擔任副將的壽長,不時來往各營,將替各營押運軍火的後勤兵。全部集中到一起行軍,名義上是整合全軍的力量,實際怎麼樣,或許只有壽長自己清楚。
就在晉昌帶領部下,開始往調兵山進軍之時。還是有漏網之魚,將晉昌攻打調兵山的事情,告知了配合沙俄駐軍守城的清軍,而這些投誠的清軍,自然將消息告知了沙俄駐城軍。
當調兵山的沙俄駐軍,開始緊鑼密鼓的佈置伏擊跟圍剿的部隊時。行軍到距離調兵山,還有半日路程時,晉昌卻下令全軍停止前進,召集各營官到帳下議事。
面對晉昌的命令,那怕懷有二心的營官,也不敢拒絕這樣的命令。晉昌治軍威望極高,在這種行軍過程中不遵將令,後果還是很嚴重的。
本身各營行軍距離拉開就不大,普通清兵開始原地休息時,各部營官便抵達了晉昌臨時的帥帳之中。看到一臉嚴肅的晉昌,還有滿臉冷酷表情的壽長。
心中有鬼的營官,走進帥帳的時候,自然免不了有些心虛。而心中坦蕩的營官,卻很好奇這個時候,大軍爲何停止前進。畢竟,兵貴神速的道理,晉昌沒可能不知道啊!
他們這麼多人下山,想瞞過沙俄人自然不太可能。按正常的打仗策略,他們應該一股作氣,趕在沙俄人反應過來前,先援軍一步拿下調兵山城纔對。
直到各營營官進入帥帳,晉昌掃射了帳中的部將一眼,很平靜的道:“自從老毛子佔領盛京,你們跟着本將至今也有近一年,吃的苦受的累,本將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如今我們的情況,不用本將說,你們想必都清楚。沙俄一心想圍殲我們,朝廷卻容不下我們。至於增祺這個賣國將軍,本將不會聽他的命令行事。
說這些話,本將是想告訴你們,如今的我們進退兩難,是到了應該做選擇的時候。都說大難臨頭各自飛,人各有志,本將也不勉強你們。
從今天開始,本將會繼續留在法庫,跟沙俄戰鬥到底。老毛子一天不退出盛京,本將就與其戰鬥一天。願意跟我乾的,等下站到左手邊,不願意跟我乾的,就站到右手邊。
放心,本將說一不二,此選擇全憑自願,絕不強求。但有一點,如果你們想另謀出路,帶走願意跟你們走的人就行。不許強迫任何士兵,跟你們一道離開。明白嗎?”
就在晉昌說出這番話,讓營官們顯得非常譁然之時。有個晉昌的心腹營官,立刻起身道:“將軍,你爲何好端端的說這些喪氣話呢?我們都跟你走,跟老毛子幹到底。
不就是個死吧!將軍都不怕,我等又豈會怕呢?殺一個老毛子不虧,殺兩個還賺一個。大不了十八年又是一條好漢,咱還怕了這些老毛子不成?”
望着這個五大三粗的營官,晉昌多少清楚,這個營官是忠誠於他的。便笑罵道:“阿爾巴,坐下!只憑武勇,你能成什麼大事?思魯克,白達爾,說說你們的選擇吧!”
被主動點名的兩位營官,正是義字營跟武字營的營官。本身就有些心虛的他們,面對晉昌的詢問,多少有些心虛的道:“末將,願追隨將軍左右!”
他們的話剛落下,壽長卻忍不住哼道:“嘴上說的好聽,真當你們私下搞的小動作,能瞞過所有人嗎?若非將軍仁慈,你們進帥帳時,老子就想將你斃了。”
看着兩位已經向增祺投誠的營官,顯得很冤枉般的表情,晉昌也不想多耽誤時間。很快道:“思魯克,白達爾,帶上你們的心腹,等下給我離開大營吧!
既然你們選擇投誠,那我們也算道不同,不相爲謀。大家兄弟一場,我也不想殺你們。只是有一點希望你們記住,下次戰場相見之時,本將不會手下留情。
壽長,將那封名單拿出來,把他們全部揪出來,將他們趕出我的大營。從今往後,生死各安天命。我晉昌麾下,不要兩面三刀的軟骨頭。滾吧!”
見這兩個武官,還是不肯承認。壽長拍拍手,很快一羣遍體鱗傷被五花大綁的人,就帶到了各位營官面前。望着這些人,這些營官都顯得非常驚訝。
聽着這些被抓的心腹,開始向自己喊救命,壽長卻一臉嫌棄般道:“把他們押下去,等下讓他們跟這些軟骨頭,一起滾蛋吧!我們大營裡,不要這種軟骨頭。”
也許是知道事情敗露,義字營的營官思魯克突然挺直身體道:“將軍,既然事情你們已經知道了。那請恕末將無禮,眼下我們缺糧少彈,還能堅持多久?
就算將軍不爲自己考慮,也要替這上萬兄弟們考慮吧!既然朝廷下令,讓我們不要與沙俄人作對,那便聽命從事便可,爲何要白白犧牲性命呢?”
對於思魯克的煽動,壽長很直接的撥槍道:“再敢多說一字,死!給我滾出去!”
說着話,兩個營官也明白,再不離開的話,他們真的小命難保。可他們並不清楚,沒能把部隊拉走的他們,到了增祺那裡同樣好過不到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