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客、飛坦都是聰明人, 心念電轉間,都猜到了歐陽凌薇要搶的對象是誰。
沉默!
很是突兀地,俠客陷入了絕對的沉默當中。
忽然, 俠客從內心深處察覺到——在歐陽凌薇的心目當中, 他的地位不會變得比伊爾迷更重要。這個認知讓俠客感受到了什麼叫‘害怕’……
他害怕看到歐陽凌薇和伊爾迷神態親暱的模樣。
在有點猜到歐陽凌薇的心思後, 他沒有自信能夠控制自己的感情與行動。他無法像以前一樣, 狠下心來, 假裝視而不見。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歐陽凌薇和伊爾迷同時出現在他的眼前是絕對的禁忌。
要是親眼看到他們兩個人……
恐怕……他連最基本的冷靜都做不到!
那麼,這些天來, 他拼命剋制住的——想對她做的——某些行爲,想對她說的——某些話, 會像激流一樣, 從有了裂口的心防洶涌而出, 迫使他對她窮追猛打,迫使他對她掠奪到底。
然後, 再次,將她逼至極限……
再次,逼她去選擇……
他害怕……被她從心裡抹掉的那一個是他。
唉!很沒自信呢!
唉!到底該怎麼辦呢?
那股拼命壓抑的心情,就像孩子一樣任性,到底該怎麼辦呢?
薇薇……
如果我再逼得你緊一點, 你是不是又會選擇某種極端的方式呢?你大概不會再對我敞開心扉了吧?
再也無法修復了吧!
可是, 薇薇……我真的……沉不住氣了啊!
一向強勢掠奪慣了的俠客陷入艱難的困境。
飛坦見俠客怔怔地望着天空, 好半天不動, 突然很不耐:“喂, 俠客。你的臉。”
“啊?”俠客無意識地應了一聲,回過神來:“我的臉怎麼啦?”
把着急、焦躁不安這等感情直接表露在臉上, 一點都不像你的作風。飛坦是這樣想的,但這樣的話,他說不出口。擺弄着手中的遊戲手柄,冷聲道:“沒怎麼!只是覺得人早都沒影了,你還盯着天上傻瞧。很白癡!很沒臉!”
俠客滿不在乎的聳聳肩。白癡就白癡吧。沒辦法啊,因爲現在的他,是個掉進網裡的白癡。不過,這也是沒辦法啊,因爲那個織網的,他不想再去傷害,即便是無意的……
“繼續?”飛坦揚了一下手裡的遊戲手柄。
“啊拉~今天沒心情啦。”俠客一邊說,一邊單手撐在窗臺邊沿上。身形一躍。回到了客廳當中。
“我去玩電腦。”
俠客朝書房方向走去,只聽得‘咔嚓’一聲,飛坦手中銀色的手柄直接斷成兩截。
俠客手快的搶過遊戲手柄,那不知道材質的銀色外殼已然斷裂開來,露出裡面閃閃發光的電子元件。
“唉!真可惜!這些遊戲設備我還沒開始研究呢,你就弄壞了。我說,飛坦,你至於嗎你?不就是我這會兒沒興致同你玩遊戲,你就煩躁成這副樣子。”
聽到這通抱怨,飛坦眉頭皺着:“不是這個原因,不知怎麼回事,心裡好像有股莫名的火。”
莫名的火?俠客很納悶,飛坦也很納悶。不知何故,從俠客跳出窗戶追問歐陽凌薇開始,飛坦覺得自己內心深處,一股無處發泄的怒氣,涌上心頭。
他爲什麼會氣成這樣?而且,還可能是因爲俠客!爲什麼呢?飛坦想不出俠客做了什麼令自己生氣的事情。
“飛坦,你的臉色好像變得很陰沉呢!有發現哪裡不對勁嗎?”
“沒……玩你的電腦去吧。”飛坦蹙眉。一雙狹長的雙眸,刀子般的目光掃過俠客,頭也不回的朝大門外走去。
——————
……我激怒了飛坦嗎?……什麼時候?俠客走進書房當中,坐在電腦面前想了老半天后,還是一頭霧水。
算了,不想了。
俠客敲打着鍵盤,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獵人網站上某個超級管理員賬號,修改成‘spider’,登陸。只不過,俠客入侵的目的並不是像往常那樣來查找資料。他是來踢場子的。
踢場子的原因很簡單,因爲他現在的心情極度不爽。既然自己這麼不爽,那就得找些樂子,順帶讓別人比自己更加不爽不是。
侵入獵人網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雖然平時沒少幹,但是如此囂張毫不掩飾地直接入侵還是頭一次。
真實IP被對方獲取,對方對自己進行反入侵,從而查到自己真實資料地址,五分鐘以後,一羣賞金獵人出現在自己門口。如果放在一個月之前,他會仔仔細細考慮上述可能性,然後安排好退路。
畢竟,就算他在國際黑客組織裡排名前五,也沒有狂妄到公然的挑釁獵人協會的地步。因爲程序再強大,也是由人編寫出來的,防火牆、硬件再強大,也是有漏洞的。即便世界上最頂級的黑客,防守反擊玩得再好,在團體力量面前,也只會被對方像推土機推牆一樣,徹底推倒。
但是現在——
看着數據流檢測器,俠客笑得那叫一個得意,那叫一個陽光燦爛。
對方到底有多憤怒,攻擊到底有多猛,看着數據流檢測器上的指數就知道了。指數瞬間衝破一萬,按一臺普通民用電腦等於一個攻擊指數計算,也就是說對方控制的電腦已經突破一萬臺,而且這個數量還在往上增加!
就在這種時候,俠客狙擊對手的同時,還有閒心在獵人網站的首頁寫下一行字:
來吧,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
網絡的數據流出現了短暫的停頓。
整個網絡陷入幾秒絕對的中空期。
正在死命攻擊俠客的黑客們都傻了!
因爲這句話實在是太囂張了……
正在關注這場曠世大戰的人也傻了!
因爲這句話實在是太風騷了……
於是,毫無意外的,獵人網站上的留言頻道炸了!
有人在搖旗吶喊:獵人們,加油啊!推倒!將spider華麗地推倒!
也有人說:面對獵人協會的洪水攻擊還敢如此猖狂!spider瘋了!
還有人說:spider肯定嫌不夠刺激,才故意煽風點火逼人家去攻擊他!
馬上,樓下就有一堆人回覆。
太彪悍了!spider肯定是個女王受型的!spider我佩服死你了!spider大神,收我當徒弟吧!
……
看着嘩啦啦刷屏的留言,俠客揚起他那個招牌式的人畜無害的微笑,在獵人網站上掛上他最新編寫的一款病毒——名字爲‘蜘蛛俠盜’。
當然,這個病毒跟褒義上的‘俠’字沒有半毛錢關係。
其實,當初想取名爲‘末日審判’‘末日終結’之類的。
因爲,這個病毒創造出來初衷——洗劫全世界網絡上所有電腦內的資料,再順便損壞硬件。說是網絡末日,一點都不爲過。
但是,剛提出來,‘末日’兩個字——被歐陽凌薇黑着臉以太俗爲由,畫上了大大的紅叉叉。
俠客清晰地記得歐陽凌薇在‘末日’上面畫叉叉時,那副雙眼通紅咬牙切齒的勁!
一直到現在,俠客都十分認同——當時飛坦下的結論:歐陽凌薇跟一個叫‘末日’的人不共戴天!
鑑於歐陽凌薇渾身散發着恐怖的寒氣,他將命名權乖乖奉上。結果,對方紅着眼睛糾結了半天……‘蜘蛛俠盜’。她的解釋是,取名得具有代表性。
庫洛洛好心情的翻譯了一下,何謂‘代表性’。蜘蛛=幻影旅團,俠=俠客,盜=偷東西,用通俗點的說法就是,偷你們全家的,是幻影旅團的俠客。
招搖!招搖得令人髮指!飛坦這樣評價。
庫洛洛笑得風輕雲淡:這個名字——很好!很強大!
俠客黑線三千丈。
只是黑線歸黑線,最終沒有反駁‘蜘蛛俠盜’這個名字。‘俠’就‘俠’吧,她高興就好。
‘蜘蛛俠盜’病毒在網絡上瘋狂的爆發了起來!
很快,留言頻道有人大呼自己中毒了,數據全部丟失。還有人說,登陸獵人網站的,都中毒了。
留言頻道一片哀鴻遍野,咒罵聲此起彼伏。
……
總之,如此囂張且惡意地散播病毒。
俠客激怒了無數人。
要擱平常,有看得順眼的,俠客偶爾也會放人一馬。奈何這會兒他心情不爽,看誰都不順眼,既然這麼讓他不順眼,懲治地手段野蠻兇狠一點,也是理所當然的。
俠客的手指飛快地敲擊着鍵盤。電腦屏幕發出的冷茫映在他的臉上,令他那原本陽光的笑容顯得有些陰森森的。
病毒監控程序不斷刷新數據,突然——
屏幕中央突然彈出了一個信息框:211.168.23.52成功攔截蜘蛛俠盜。
俠客臉上的笑容頓時更加燦爛,碧色眼眸亮晶晶的似乎找到了新玩具。他開發‘蜘蛛俠盜’使用的技術,領先了世界最少四年,攔截成功,證明對方的實力相當不錯。
於是,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開始了。
黑客的攻防,沒有公平。技術的差距,硬件配置的差距,對方的成敗早已在俠客的掌握當中。
一開始,俠客沒有發起兇悍的攻擊。一面採用迂迴的打法吸引對手的注意力,一面在不驚動對手的情況下繞過防火牆,在後臺偷偷查看資料。
世界頂級黑客之間的圈子並不大,他也很好奇對手是何方神聖。
有選擇的篩選過一些資料後,一張視頻截圖映入他的眼簾。
圖片上有兩個人對峙着。
一人是身材矮小的老頭,另外一人卻是銀髮垂直小腿的白衣女人。
吸引俠客目光不是通道牆壁上,經過激鬥後龜裂的青石壁,也不是白衣女人的臉,而是掉落在青石地上的一條白花紗。
看到這條白花紗,他快速點擊鼠標的手指,微不可見地停頓了一下。就一下。之後,他的手指鎮定地按下鼠標。開始下載視頻。
那條白花紗,不只見過,而且還很熟。
從歐陽凌薇自遺蹟消失兩個月,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這條白花紗,從未離她身。
看完視頻的俠客,忽然明瞭,她脖子上那條白花紗,爲何從來不取下。
視頻裡的女人——頸部左側,有一顆造型奇特的五芒星,流光溢彩……
原來,真相是這樣的簡單……
原來,他們一直盡力的籌劃着,如何從她身上挖出更多真相,全是一場笑話……
他們不是猜不到,只是猜到了卻不敢相信。
這樣明白的事實。這樣簡單的道理……
飛坦對她……
飛坦……
俠客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
事情爲什麼會發展成這樣啊!!
他擡眸凝望着窗外,黑暗的夜,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有的只是純粹的漆黑,黑得彷彿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
如果,當初他沒有傷害她。
如果,可以重新來過。
如果……
不不不……永遠不要說如果,如果……它從來就不存在。
俠客猛地站起來,走到窗戶旁用力拉上窗簾。
他想:拉上窗簾,就看不到外面的黑。拉上窗簾,大概,他的心就不會被黑洞吞噬了吧?就不會痛到失去控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