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阿酒道:“韓兄弟可曾想過,爲何在這華貴宮殿之後,竟有這般泥濘骯髒小路?難道你就不覺得奇怪麼?”
韓馥一愣,又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搖頭。
阿酒長嘆了一口氣道:“這就和聖教中的現狀一模一樣。”
韓馥奇道:“怎麼講?”
阿酒道:“我聖教當中,雖有成千上萬弟子,但真正能出人頭地的,無非是那七人之一。除了這七人以外,其餘弟子不過都是陪襯……對聖教七使而言,這些下等弟子,不過是他們爭奪教中權勢的棋子罷了。”
說着,他拉着韓馥走上高地,指向遠方。只見煉魂教巨大的盆地內,八座宮殿拔地而起,佔盡風光,其餘破落小屋虛與委蛇,攀附生存。瞧得韓馥不由得一陣窒息。
阿酒默然半晌,這才嘆道:“韓兄弟也瞧見了,這些破敗屋子,總是繞着這些華美宮殿。我聖教之中,雖無明文記載,但私底下人人早已將其分爲八份,教主最大,一併統領。其餘七人分攤治理,哪些下等弟子願意依附他們,便會主動搬去宮殿附近。自那以後,依附的弟子再無人權,只會被教中七聖使當作棋子般差遣。”
韓馥無語,他雖從月若盈口中得知煉魂教崇尚武力,實力代表一切。卻沒料到在教中下等弟子竟命如草芥,這般的不值錢。
阿酒瞧韓馥臉色不善,嘴角微微一揚,手指南方道:“韓兄弟,你瞧見南方那座排場宏大的宮殿沒有?”
韓馥依言瞧去,只見正南一座宮殿拔地而起,氣勢恢宏,僅次居中聖殿。無數破落茅屋依附左右,比其餘地方要多上許許多多。阿酒嘆道:“這座殿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日你見過的宋妄。”
韓馥一愣,聽阿酒接口道:“聖教七使,由上至下按實力劃分,宋妄位列榜首,實力深不可測,咱們且不論他,就是他手下的三大魂奴,也是空前絕後,絕無僅有。教中早有風言,說宋妄鬼隱七脈融會貫通,比起教主也不遑多讓。”
說完,阿酒微微一笑道:“韓兄弟,你可知爲何我要和你說這些?”
韓馥搖頭,阿酒道:“那是因爲,只要你在月若盈手下一天,便遲早有一日會遇上宋妄,他神通高強,我早一日提醒你,你說不準就多了一分勝算……”
韓馥身子一顫,沉聲道:“阿酒兄怎的有如此把握,將來我一定會對上宋妄?”
阿酒哈哈一笑,拔出酒葫蘆晃了一晃道:“月家大小姐精於算計,計較極深。她志在千里,怎會安於聖教七使位子?”
韓馥立時皺眉道:“我怎麼瞧不出來?”
“嘿!”阿酒冷笑道:“韓兄弟,瞧不出來這一點的,怕是隻有你一人而已了。”
韓馥旋即默然,阿酒將葫蘆中殘酒飲盡,這才笑道:“就算我說的不是,但你也該知道宋妄爲人陰損狠毒,最是記仇,那日你當着其餘六使同他頂撞,他早已暗中記恨於你,若你不多加防範,將來恐吃大虧。”
韓馥長舒一口氣,點頭道:“多謝阿酒兄了。”
阿酒搖搖頭,又指着東北方一座大殿道:“你猜猜那是誰的寢宮?”
韓馥道:“我怎的猜的出來?”
阿酒微微一笑道:“韓老弟仔細瞧瞧,必能得出結果。”
韓馥一聽,這才凝神去瞧。只見那座大殿左右並無太多草屋,而大殿內人聲鼎沸,許多白衣女子進進出出,瞧起來極是熱鬧。他心臟噗通一跳,沉聲道:“這王八蛋可真享福。”
“哈!”阿酒撫掌大笑道:“看起來韓老弟已猜到了大殿主人是誰了。”
韓馥咬着牙點頭道:“這孫子就是化成灰老子也能認得,肯定是陰玉龍那混蛋。”
阿酒眼光一亮,冷笑道:“你說的不錯,這裡住的,正是陰玉龍。他貪花好色,但凡教中有所姿色的女子,他無不垂涎。韓兄弟不瞞你說,教中因他淫威而屈服的女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韓馥怒道:“她們就不反抗麼?”
阿酒嘿笑一聲,冷冷道:“反抗?下等弟子如是草芥,陰玉龍翻手爲雲覆手爲雨,要殺她們還不簡單?更何況在我聖教之中,殺人並非最可怕的懲罰手段。那些女弟子本就膽小,爲求自保只好獻出身子,任由陰玉龍玩弄。”
韓馥登時不語,卻暗地中握緊了拳頭。阿酒瞧見他的表情,這才語重心長道:“更何況據我瞭解,月大小姐和陰玉龍早有賭約,韓老弟既然傾心於她,自然得負起責任,到了重要關頭,你和陰玉龍一戰是再所難免。”
韓馥點頭道:“我明白。”說着,他忽然問道:“你方纔說有比死更可怕的懲罰方式,那是什麼?”
阿酒嘆了口氣,指着中央聖殿道:“在聖殿之中,有一口專門懲罰教中罪人的血池。若是有誰犯了大罪,便要將他投入血池之中,那人一入血池,不但肉身骨頭化爲膿血,就連魂魄也要跟着一併灰飛煙滅,永世不能超生。”
韓馥心中一震,問道:“那血池可有名字?”
阿酒嘆道:“死在它之下的亡魂太多,咱們大家對其極爲忌憚,便給它起了一個名號,喚曰‘煉魂池’。”
“煉魂池……”韓馥喃喃自語,忽然想起那日在萬蛛山莊惡鬥天蛛老人時,他也曾提過這個名字。
韓馥正走神之時,忽聽阿酒又道:“韓老弟,現在你剛來我聖教不久,便已樹立了兩名強敵。你在我教中之路,可不好走啊!”
韓馥哈哈一笑道:“怕個鬼,大不了老子和他們拼命就是了。”
阿酒笑着搖頭道:“其餘幾人我也沒必要過多介紹,月若盈你是認識的,洛媚兒……想必你也熟悉。”
他話說一半,韓馥忽然接口道:“那太叔嵐這人如何?”
“太叔嵐……”阿酒閉上雙眼道:“他在七使當中最爲低調,從不爭奪地位,是以我對他並不瞭解。但家師說過……這人絕不簡單,不可輕視。”
韓馥想起月若盈之言,看來並非她多慮,這才點了點頭。忽而問道:“咱們屋子旁這座大殿又是誰的?”
阿酒一愣,冷笑道:“是家師的。”
韓馥疑惑道:“既然是你師父的,爲何你不搬進去一起住?”
阿酒哈哈一笑,卻錯過話頭不答,他道:“韓兄弟,我記得你昨日問我,什麼是七兇布試,現在你可還有心思聽我回答?”
韓馥一聽,登時將疑問拋到九霄雲外:“自然要聽。”
阿酒長嘆一聲道:“方纔曾說過,咱們聖教中崇尚武力,七聖使權利極大,操縱他人生死,韓兄弟可曾想過這七聖使由何而來?”
韓馥一聽,登時猜了個大概:“莫非是七兇布試?”
“沒錯!”阿酒點頭道:“正是七兇布試!”他頓了頓道:“咱們聖教七兇布試十年一次,用來決定七使位置。下等弟子想要一步登天,唯有通過七兇布試才能夠成。”
“具體規則又是如何?”韓馥問道。
阿酒道:“自七兇布試前三個月起,所有想要參賽的弟子便可報名。下等弟子經過角逐,便可參加正賽。與七聖使一同參與正賽,最後留下的人,便是新一任教中七聖使。”
韓馥忍不住笑道:“這很好啊!十分公平。”
“公平?”阿酒呵呵一笑道:“教中規定,下等弟子只許煉化一個魂奴,而在正賽當中,最多可同時派遣三位魂奴,試問以一敵三,哪有公平可言?”
韓馥一愣,怒道:“那豈非沒有勝算了?”
阿酒搖頭道:“也並非如此,每屆七兇布試,總有天才問世。他們或許是神通極強,或許是魂奴強悍,能以一對三也說不準。”
韓馥點點頭,忽然叫道:“不對不對!你說七兇布試十年一屆,月若盈和那洛媚兒都不足雙十年歲,她們難不成七八歲便技壓羣雄了?”
阿酒搖搖頭道:“月若盈乃教主女兒,從小享有特權,生來便是七使之一,並且不必參加七兇布試……而洛媚兒師父曾是七使之一,前年她師父過世,她才接過位置,暫時位列七使……”
“原來如此……”韓馥這才點了點頭,突然他念頭一轉叫道:“還是不對!那爲何月若盈要與陰玉龍在七兇布試上一分勝負?”
“這你還不懂麼?”阿酒冷笑道:“月大小姐她從小自傲,怎能忍受旁人白眼?她不顧教主反對參與七兇布試,分明是要證明給衆人看,她有這個能耐。”
韓馥聽後,想起月若盈平時性格,登時信了八分,不由得一嘆道:“她這又是何苦?逍遙自在有什麼不好?”
阿酒冷笑道:“她的心思旁人又怎麼能猜的透?想當年……”說到這,阿酒猛地住嘴。
韓馥奇道:“想當年什麼?”
阿酒搖頭道:“沒什麼,我胡亂說的罷了。”
韓馥還有疑問,但見阿酒不願說,也就不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