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禁地內外(上)

蕭楚寒和馬德兩人目送着秦鵬進了圓門,心中卻也沒多少擔心。

他倆都清楚秦鵬的手段,尤其是在秦鵬成功修習了“梵離十八轉玄功”以後,這世上便很少能有人對他造成威脅。而且,禁地中雖然有些兇險,但並不致命,以秦鵬的修爲來說,不存在任何困難。

但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自打秦鵬進了禁地不久,那道草葉圍成的圓門便倏忽消失了。兩人大驚,動用全身修爲查探了一番,結果一無所得,就好像這個地方從未出現過這道圓門一樣。

夜色正濃,隨着微風拂過,偶爾能聽到流水的潺潺聲。空氣涼爽而溼潤,讓人覺得很舒服,但蕭楚寒和流雲兩人卻心中發寒。

他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那道園門怎麼會消失,跟秦鵬一起來的那個車伕臉色也變得沉重無比,白萱更是差點就哭了出來。

唯有秋長風仍是一臉的懵懵懂懂,看到四人滿臉的焦急,他想了想,有些忐忑的說道:“幾位,不如隨我一同去問問祭祀爺爺,對於禁地中的事情,沒有人比祭祀爺爺更瞭解了。”

蕭馬兩人對視了一眼,只有點點頭。

祭祀所在南疆擁有着崇高的地位以及不可觸碰的權利,這是所有南疆人的聖地,已經存在了數千年之久,即便是四大家族,在遇到難解之事時也會放低了姿態前去求教。

祭祀所不參與任何政治,也從不涉及戰爭,唯有在爆發瘟疫與天災時他們纔會現身。南疆之人篤信蠱神,而祭祀所所代表的便是蠱神的意志,這是一個獨立於世俗權利之外的組織,平常不顯山不露水,但沒有人敢忽視它的力量。

名爲祭祀所,其實真正被喚作祭祀的只有一個人,這個人是祭祀所的最高領袖。下屬有十八位長老,三十六個行者以及無數的信徒。

祭祀所結構很簡單,但階層很明確,老祭祀是所有南疆人的精神領袖。他甚少出山,所以對普通的南疆人而言老祭祀很是神秘,其實也就是一老頭。

其實祭祀所發現禁地異常的時間要比蕭楚寒和流雲兩人更早。自從秦鵬步入禁地的第一時間起,老祭祀便心有所感,祭祀所和禁地歷來密切相關,甚至可以說,自從有了禁地後,纔有祭祀所的出現,雖然不明白兩者之間究竟有什麼關聯,但歷任大祭祀會在第一時間向繼任者說明禁地對於祭祀所的重要性。

或許是年代太過久遠,很多東西都已經不可考,諸如禁地和祭祀所的來歷、它們的關係等等,但這並不妨礙祭祀所對禁地的關注。

大祭祀活了差不多三百餘年,對於祭祀所傳承下來的秘術修煉極深,所以當他心神有些不寧的時候便已經知道,肯定是禁地出事了。

朝陽初升,蕭楚寒等人在秋長風的帶領下再次來到祭祀所。上次在找德陽的時候曾經和這位老祭祀打過交道,但雙方鬧的並不是很愉快,這次重臨,他和流雲兩人的表情便多少有些不自在。不過老祭祀並未流露出絲毫異常,很客氣的請他們坐了,命人奉上茶水,這才擡頭望了兩人一眼。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面,但蕭楚寒對於這個大祭祀的相貌仍然是不敢多看。老頭子一張臉上全是褶皺,每道皺紋裡似乎都隱藏着生活的艱辛與不易。

他兩眼渾濁,絲毫沒有一點高人的樣子,臉上的老人斑也非常明顯。走路時顫顫巍巍,好像一陣風就能將之吹倒,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他的一雙手,乾枯的就像失去了水分的橘皮,又像是雞爪,指甲很長,裡面全是污垢,這樣一個人竟然能夠統領祭祀所兩百餘年,也不知道南人都是怎麼想的。

老頭子說起話來也是有氣無力。

當蕭楚寒等人說明來意、向他請教時,老祭祀慢吞吞的說道:“禁地存在了數千年,期間從未發生過像今天這樣的情況,想來你們口中的那位秦公子定非凡人,老朽只是常駐此地,對於禁地也就稍微知道的多了一些,但遠遠談不上了解。

根據祭祀所創始人葉歡老前輩的記述,這個地方應該是突然出現的。剛開始時裡面飛沙走石,狂風怒號,而且似乎有一股吸力能夠將接近他的人和物全都吸進去。

南疆這地方頗多神秘之事,原本也算不得什麼,只不過當初白族族長的兒子在無意中被吸入禁地以後,這才引起了各大勢力的注意。後來白齊董雲四大家族集體求助祭祀所,幾乎集合了南疆所有的修行高手前往禁地,在葉前輩的率領下,以無上的法力將原本極端的環境改造成如今這個樣子。

從那時候起,所謂‘禁地’就僅僅只是這個地方的代名詞,說是禁地,實際上無論是砍柴的樵夫還是捕獵的獵戶或是山中那些半大的孩子,都曾經進去過,也不見得有什麼危險。

前些年還有些中原人慕名前來查看,但轉悠一圈後發現裡面沒有絲毫神奇的地方,也就失去了興趣。再後來,幾乎已經沒有人記得還有這麼個地方……

現如今禁地之門突然消失,不用說,肯定是裡面發生了大變故。雖不知詳情如何,但我想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老頭子說完這番長話後連聲咳嗽,秋長風趕緊站在他身後幫他捶背,老人慈愛的拉起秋長風的手拍了拍,意示嘉許。

馬德在心中翻了翻白眼,暗道這還用你說,秦公子都進去了這麼長時間仍不見人影,白癡都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你這老頭囉囉嗦嗦的說了一大堆,卻沒有一句話說到點子上,真是可恨。

蕭楚寒皺了皺眉,繼續問道:“對於禁地,可有文獻或者手抄之類的資料流傳下來?”

老祭祀搖搖頭,道:“祭祀所的傳承歷來都是口口相傳,從未有半張紙半個字,所有的東西都是由上一代祭祀口述給繼任者。再者說,南疆之人普遍不識字,即便是記載在紙上又有何用?”

蕭楚寒默然。白萱自從來到這裡後便一直沉默,此刻卻突然開口道:“不行,我還要再去看看,一旦那道門出現,我要進去找秦兄。”

馬德擺擺手,問道:“祭祀大人,難道禁地只有這一個入口?”

老祭祀還未回答,坐在他下首的一名長老便開口道:“既然是禁地,當然不可能還有後門,你以爲這是後花園啊!”

馬德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故老相傳,在禁地西北方,有一座傳送法陣,可以將人傳送至禁地的最深處,至於是不是真的,誰都不清楚。這只是歷代祭祀口口相傳下來的。

西北這個地域太大了,在這十萬大山中,僅僅一個大概的方位,有也等於沒有。不過既然現在什麼辦法都沒有,我想你們不妨去試試看,說不定真能找到呢?”

蕭楚寒也是大感頭疼,即便是以自己和流雲的腳程,要走遍這十萬大山,那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夠做到的,更何況還要仔細尋找,花費的時間無疑會更多,這簡直就是大海撈針啊。

不過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去碰碰運氣了。

眼看太陽已經出來了,秦鵬進去了至少三個時辰。衆人都有些心焦,但卻又無可奈何,老祭祀倒是平靜,但誰都沒有發現,在他眼睛深處,正燃燒着兩團火焰,似有些疑惑和恐懼,但更多的卻是興奮和狂熱。

其實秦鵬的狀況並沒有外面人想象中那麼糟糕,雖然暫時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被困在這裡的,但他心中卻並不怎麼擔心。更何況,還有她和自己在一起,兩人聯手算得上是天人合一,這世上原本就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同時困得住他們兩個人,對於這一點,秦鵬有相當的自信。

並肩走了一段路,男的英俊瀟灑,女的溫婉美麗,的確像是不可多得的一對佳人,只可惜他們說出的話卻沒有絲毫溫情可言。

兩人全是極爲冷靜之人,既然暫時被困,首要考慮便是想法離開這裡,即便是自由身,他們也不可能談論一些不相關的話題,更何況是此時此刻。

“你有什麼打算?”

當女子開口問出這句話時,秦鵬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繼續往裡,若以這片湖爲中心的話,後面應該還有很多地方沒有走到,我想先走走看。”

秦鵬如是說道。

“難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這後面全是樹木雜草,除此而外什麼都沒有,我不止一遍的走過這些地方,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特殊之處。”

女子蹙眉,神態動作說不出的嬌美動人。

秦鵬不爲之所動,他搖搖頭,道:“不是我不相信你,只不過既然進來了,說什麼我也要去看看,或許同樣的風景你我看來有些許不同的地方呢?”

這句話似乎有些言外之意,只不過女子並沒有多想。一直以來,他們習慣了對方直話直說,兩人均是才智高絕之輩,雙方或許不需要多說,僅僅只是一個眼神,便能夠明曉對方的意思。果然,最瞭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敵人。

女子稍一轉念,便明白了秦鵬的意思。他不是不相信她所說的話,只是對她的能力有所懷疑。想到這裡,女子多少有些惱怒。

她現在越來越人性化,只不過對此她並不像以前那樣極力壓制,反而有些樂在其中。因爲她能夠感受到,體內似乎有另一種力量在不停的增長,這讓她極爲愉悅。

兩人並肩前行,甚少交談,雖然未曾顯露出絲毫急促,但他們腳下卻如行雲流水般,速度是極快的。暫時的修爲被禁錮,他們並沒有絲毫驚慌,尤其是秦鵬,臉上似乎還帶着一絲微笑。

女子側頭看了看他,越來越發覺得身邊的這個男子真的是一個奇怪的人。能夠將心性凝練成如此程度,並非一朝一夕之功,但就算將上一世的時間加起來,此人也沒有超過四十歲,這等年齡就有這樣的修爲,想想都會讓人感到可怕。

“等等,有些不對!”

女子突然止步,有些驚詫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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