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越的家主!
此刻邵季的腦袋陷入短暫的空白,然後很快強迫使用冷靜者的能力讓自己思考起來。
事情的發展太超乎他的預料了,他本來以爲這件事只有李越在操控,所以只要自己儘快離開就可以。
可現在李越最不想被別人發現的家主,居然就站在這裡。邵季曾在李越的記憶中見過這張臉,滿臉皺紋,長相普通,眉眼間有一絲熟悉感,下巴還有一道傷疤。
確確實實就是李越的家主。
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之前李越他們在恆歌大陸那麼大規模的行動,這個家主都沒有出現,這時卻在這,這是否說明,他更注重亞德里恩這件事。
既然注重,那麼就不可能只有李越和這個家主兩個人,他們組織的其他成員,可能也在這裡!
他剛想到這裡,周圍其他建築後面,陸續走出來了十幾穿着黑袍的人,他們身上有一些特殊的圖案,跟之前邵季在李越記憶中見到的那些人一樣。
其中有幾個在恆歌大陸出現過。
分別是貼身保護李越的吳飛,逼迫邵季自殺的阿諾,能夠長出翅膀的布倫特,騎着黑鷹的雲浦,能夠操控火焰的小田,以及……李越。
因爲邵季已經通過李越的記憶見過他們所有人了,所以他們都沒有掩蓋外貌。
他們把周圍所有出路都堵住了,但也沒有動手,就那麼靜靜地看着邵季和亞德里恩。
李越的家主、外表普通且下巴有傷痕的老人摘下兜帽,伸出手臂輕輕揮動了一下。
邵季和亞德里恩身上的束縛頓時被解除。
身體剛纔奔跑的姿勢讓邵季往前走了兩步,但很快停了下來,駐足觀察所有人,他腦海裡竭盡全力地思考着破局的辦法。
從邵季降臨到這個世界以來,這是他遇到過最危險的局面,之前在恆歌大陸自殺時,局面都沒有這麼危險。
因爲包圍着他的所有人,他一個都打不過,甚至可以是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這時恢復行動能力的亞德里恩也慌忙觀察周圍,可當他看到站在教堂門口的老人時,整個表情都呆滯住了。
他驚愕了幾秒後,像是疑問般輕聲說道:“老師?”
老師?
邵季一聽瞠目結舌,他之前聽亞德里恩說過,他有一個降臨者老師,正是這名老師讓他懂得了人人平等的理念。
也是有了這名老師引路,亞德里恩纔會想到爲貧民而奮鬥。
可明明這個老師已經死了,難不成他是假死。之所以要當亞德里恩的老師,目的就是要引他走向這條路。
細思極恐,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李越老師六年前就佈下的局?
轉過頭,邵季也看到亞德里恩臉色變化着,顯然他也意識到了什麼。
“正如你想的那樣。”下巴有傷痕的老人露出笑容,說道:
“六年前我就發現了你是我計劃中很適合的棋子,所以我就把地球的部分理念灌輸給你。”
“爲什麼要這麼做……”紅着眼睛,亞德里恩怒吼道:“你在騙我,你從不憐憫貧民,反而要殺害他們!”
搖了搖頭,老人答道:“有一點你說錯了,我憐憫他們,每一個在底層掙扎的貧民,都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他們有自己的想法,他們也有歡喜悲憂。我切身感受過他們的生活,每一個貧民的遭遇都讓我感到痛心。”
“那爲什麼?”亞德里恩咆哮着,甚至想衝向那個老人,但被邵季拉住了。
老人很平靜地說道:
“這個世界經不起像殺戮紀元那樣的動亂。幾千年來,資本紀元已經維持了近三百年的和平,即便動亂也只是局部而已,且在資本的作用下很快就平息。我們的任務,就是保證這份和平繼續維持下去!”
“和平?”亞德里恩咬着牙,從牙縫中擠出憤怒的話語:
“貧民被壓榨、被剝削,每一次魔方扭轉,死的都是平民,這算哪門子和平?這只是富人的和平!”
“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老人凝着眼,平靜說道:
“所有社會制度,都跟經濟基礎息息相關!魔方世界跟地球不同,這裡的技術得不到突破,意味着不可能達到地球那樣的經濟規模。經濟得不到有效增長,那就別奢望人人平等!”
這句話讓邵季聞言一怔,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魔方世界歷史上那麼多的降臨者,其中包含不少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他們肯定有民主自由平等的意識,可三千年來,卻從未出現一個平等、自由、民主的大國。
原因很簡單,生產力!
單靠人的勞動,生產力是有限的,只有技術,才能帶來更有效率的生產力。
但魔方世界電力技術完全失效,缺少技術發展的條件,這意味着,生產力有天花板。
可問題在於,總有人想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有限的經濟規模,只能讓一小部分人過上好日子。
於是,剝削不可避免產生了。
地球歷史上各個時代的國家制度,追究到根本都是由生產力所決定。
像古希臘的民主,他們在城邦時代的時候還能維持,可一旦人口多了,同等生產力的條件下,專制國家能比民主國家更好地聚集資源,於是這種民主被專制覆滅是必然的。
只有到近現代,技術發展上去了,民主纔會復甦。
而且即便是地球現代那麼龐大的經濟規模,所擁有的平等和民主都還是不完善,必須得讓經濟和技術擡上更高的臺階,才能做到真正的民主和平等。
所以像魔方世界這種情況,想要實現平等,似乎只是一種癡心妄想。
“即便如此!”邵季想通了這一點後,但也無法贊成這個老人的做法,“魔方世界的技術還是有在進步,你沒有權力扼殺所有人對美好生活的嚮往,你的做法,無疑是屠殺!”
看了邵季一眼,下巴有傷痕的老人搖頭笑了笑,說道:
“我嘗試過了,也有很多降臨者嘗試過了,但結局只會演變成無休止的殺戮。知道降臨者的地位爲什麼會下降嗎?因爲降臨者只會打破這個局面,帶來殺戮。”
“那爲什麼?”亞德里恩臉色痛苦問道:
“你明知道平等不可能實現,爲什麼還故意灌輸平等的理念給我?”
老人平靜回答:“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