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彤彤穿着睡衣,長長的黑髮垂在胸前,她的臉色越發蒼白起來,在鍾夙這種永遠都保持鎮定沉穩的氣場之下,她似乎有些慌亂了。
她喃喃地說着:“媽媽不會死的,爸爸纔是會死的,媽媽會一直陪在彤兒身邊……”
說着說着,她緩緩蹲了下來,抱着自己的膝蓋,低聲抽泣起來,像個真正的孩子一樣。
鍾夙說:“你活得太孤單了,方小姐你該好好去看看這個世界,世界還有很多很多的人,他們能夠帶給你很多東西,你並非只有母親,更何況,你的母親,對你似乎也不是很好。”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了她身邊。
方彤彤哭泣得越來越厲害了,她將腦袋埋在膝蓋裡,黑髮散在地上,如同一隻失魂落魄的野鬼。
鍾夙無奈地蹲下,伸出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隨後說道:“方小姐,人生不能強留,你可以去認識更多的朋友……”
話音還未落下,方彤彤便猛地伸出了手,手中握着一把摺疊刀,陰沉着一張臉,迅速從鍾夙眼前劃過。
鍾夙微怔,迅速伸手,扣住了刀刃。
鮮紅的血液,從他的掌心溢出。
一見到鮮血,方彤彤滿目猙獰,她揚了揚脣角,笑了起來。
詭異萬分。
鍾夙鬆開手,匆匆站了起來,後退了幾步。
是他忽略了一個能讓死人變成活死人的執念,到底有多深了,簡簡單單的言語,根本沒有辦法讓方彤彤這種人,平復下來,更不可能,讓她恢復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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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彤彤的笑聲越發詭譎,她緊緊握着刀子,一步一步靠近鍾夙。
“胡說八道的傢伙,都給我死吧……”
“媽媽永遠都是彤兒的媽媽,她永遠也不會死……”
“彤兒會永遠和媽媽在一起……”
她常年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內心早已扭曲了,她給自己灌輸的那一套思想,誰也沒辦法改變。
鍾夙略顯震驚,這一點,是他錯算了,不管是方母還是方彤彤,在經歷了被拋棄,孤獨生活多年之後,她們的內心都已經病態了。
所以,病態的方母,給病態的方彤彤傳遞了病態的思想,二十一歲的方彤彤,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和看法,完全都來自於她的母親。
方母的身體一直不好,突然離世之後,方彤彤的執念,讓她變成了一個活死人,到底是多麼害怕孤單和畏懼他人呢?到底是有多缺少安全感,纔會睡覺的時候,都藏着刀子呢?
病態得令人同情。
鍾夙深吸一口氣,看着揮着刀子,刺了過來的方彤彤,再次瞭解到了,病態的人比鬼更可怕。
他倉皇閃躲開方彤彤的攻擊,蹙眉,猶豫了好一番,還是決定和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病態女人動手了。
鍾夙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折,方彤彤便一陣吃痛,手中的刀子掉在了地上。
他看着她,說:“抱歉,方小姐,既然沒辦法商量,我也只能採取強硬措施了。”
就在這個時候,樓上傳來轟的一聲巨響。
方彤彤察覺出動靜,拼命掙扎了起來,鍾夙皺眉,猛地一個手刀,將她敲暈。
司姣姣的結界,已經被方母一招破壞了。
此時的方母,一個惡鬼還要可怕。
她身上的碎肉,似乎也開始往下掉了,整個身體,就是一具正在潰敗腐爛的屍體。
戚不負勉強應對着已經說不出話來的方母,一身鬼氣散了大半。
事情超出了她的預估——方母的確擁有九淵三分之一的力量,九淵的那份靈魂,已經受到了她們的執念的牽制,對於方母的影響微乎其微,最重要的是,身爲第十九判官的戚不負,沒辦法用冥界的力量,來對付這個傢伙!
戚不負很不願意承認,她對九淵來說,不那麼重要之後,就開啓了各種倒黴模式。
九淵這個老妖怪,肯定打她的小人,來詛咒她了!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方母迅速撲了過來,捏住了她的肩膀,指甲扣進她的肩胛骨,將她扔了出去。
戚不負的身體撞碎牆壁,摔在了一樓的地面上,力度之大,簡直無法直視。
儼然成了一灘肉泥。
司姣姣捂住嘴,看着不堪一擊的某隻女鬼,忍不住後退了好幾步。
不管是何方妖孽,在九淵面前,恐怕也沒幾分戰鬥力吧?
沒想到的是,只一眨眼的瞬間,老婦人方母便消失在了她面前。
司姣姣愕然,還未發覺出什麼來,自己的背便撞到了一個僵硬又冰冷的異物。
她猛地回過頭,直直地對上了那張面目猙獰的臉。
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反應,司姣姣的身體便被甩了出去,涵蓋着滿滿的鬼力,險些將她砸的現出原形。
好吧,雖然是誇張說法。
司姣姣爬了起來,撐着身子,看着再次逼近的腐爛屍體,竟然連反抗都忘了,下意識地擡手去擋。
老婦人伸着手,長長的指甲貼近她的臉,然而就在即將劃破她腦袋的一瞬間,卻猶豫了好幾秒。
她腐爛的腦袋上,散發着淡淡的銀色光芒,司姣姣隱隱約約,好像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老婦人憤怒起來,重新收回手,再次拍向她的腦門。
突然之間,一個熟悉的身影便竄了過來,迅速扣住了老婦人的手臂。
手臂上的肉已經盡數裂開了,骨頭始終堅硬。
老婦人方母甩開他,身體一轉,攻擊的對象便換了換。
司姣姣回過神來,心有餘悸,她看着突然出現的鐘夙,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鍾夙拔出斬妖劍,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只是擋下了老婦人的攻擊。
戚不負和碎掉的玻璃一起,摔在了一樓,她躺了許久,才緩了過來。
她撐着身體坐了起來,看了看四周,揉了揉肩膀之後,皺着眉頭,身形一躍,再次出現在樓上的房間裡。
只是。
沒想到,一上來便見到了鍾夙。
鍾夙閃開攻勢,看向她,只說:“慼慼,你和姣姣拖住她。”
戚不負微微一怔,不明白什麼意思:“我們兩個加起來也不會是這個噁心的醜老太婆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