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橙色和服的銀髮少女慢慢走向露臺,無論是舉止動作還是禮儀表情都無懈可擊,笑得眉眼彎彎,溫柔可人,氣質高貴優雅,儀態完美無缺。能夠出現在原家大家長生日宴上的人不是些影視紅星、歷史劇導演、當紅藝妓、演歌之王就是某些以劍道交友的警視廳高層、劍道好手,再不就是那些素來與原家交好的古老家族中人,纖細單薄的少女站在人羣當中卻也毫不遜色。
一個穿着櫻色和服有着亞麻色短髮的少女站在露臺附近,偷偷的觀察着那個正在向這邊移動的少女,碧綠色的眼睛裡滿是好奇讚歎以及一抹疑惑,明明看起來應該是個很溫柔的人,爲什麼會有一點微妙的違和感呢?銀髮少女像是發現了她的目光,側過頭對她微微一笑,溫和寬容而又沒有絲毫惡意。
亞麻色短髮的少女卻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一般差點跳了起來,反應過來後立刻低下頭,貝齒緊咬着下脣,有些無措的絞着衣角,小臉瞬間變成了一顆熟透了的番茄。銀髮少女金色的眼睛裡露出一絲暖意,臉上笑意慢慢加深,忽然伸出手將那塊倍遭□□的衣角從她手中解放了出來,拉着她的手腕走向露臺。
從露臺往下望去,花園同樣燈火輝煌,衣香鬢影,只是這幅場景出現在這樣古老的宅院顯得不太協調。柚葉輕笑一聲倚在欄杆上,漫不經心的卷着額前垂落的劉海,毫不掩飾的打量着面前的羞澀少女。少女臉上紅潮未退,只顧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居然沒有發現對方已經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吶,你叫什麼名字?”柚葉終於鬆開頭髮微笑着問。
少女猛地擡起頭,寫滿了驚訝的碧色眼睛對上了一雙溫柔的金色眼眸,面部再度充血,地下頭再度研究地磚上的花紋。若不是細不可聞的聲音響了起來,柚葉差點以爲她剛纔根本沒擡起頭來,“安…安倍雪羽。”
柚葉差點笑出聲來,看着面前正在裝鴕鳥的少女不由得起了一點玩心,站直身子向前走了幾步,剛好站在少女的面前。柚葉微微俯下身,湊近少女的耳邊,笑眯眯的問道,“地磚上的花紋很漂亮嗎?”
少女猛地站直了身子,亞麻色短髮差點豎了起來,很明顯的僵硬了一下,連柚葉剛剛說的話都沒聽明白,就略顯急促的說:“啊,是。”回過神來後一下子反應過來剛纔的問題,臉色又開始向番茄進化了。再度低下頭盯着地面,眼神專注到好像要在地面上燒出個洞來一般,很快又擡起頭來,水汪汪的碧色眼睛直直的盯着柚葉。
柚葉捂着嘴無聲的狂笑,努力地將已經開始有些扭曲的表情調回正常,卻依然無法抑制嘴角的上揚。扭過頭擡手握拳遮住自己臉上的笑紋,假意的乾咳了兩聲,勉強止住笑意,裝作沒看到面前有些哀怨以及委屈的眼神。
“我叫做十二神柚葉,今後請多指教。”柚葉視線移回少女的身上,同樣直視着她的眼睛,重新揚起必殺微笑。
安倍雪羽看着面前的少女微微有些失神,多久了,這樣溫暖的笑容到底有多久沒見過了?她如果知道了我的事,會不會也開始討厭我呢?
柚葉忽然拉過雪羽的手向外走去,快要回到大廳時腳步略略停了一下,回過頭對她溫柔的笑着說:“我們乾脆偷偷溜掉吧,反正有這麼多人在這裡,少了我們兩個人也看不出來,放心,不會有人注意我們的。”
暖暖的感覺溢滿心扉,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麼話來,微微闔上眼眸掩去了碧色眼睛裡的洶涌波濤。是啊,沒有人會注意的,現在沒有人會嚴厲要求自己,也沒有人會對自己指指點點,那麼,稍稍放鬆一下,依靠一下身邊這個女孩是可以的吧。
柚葉也沒有換衣服,就那麼拉着雪羽漫無目的的到處亂晃,渾然不顧她們兩個人身上穿的和服給街上的行人們帶來的小小驚訝。在既非祭典又非節日的現在穿着如此正式,卻偏偏又是出現在大街上,要說不好奇那絕對是假話。兩人都穿着木屐,也沒有走太遠,只是沿着大街小巷慢慢走着,偶爾看見路上賣章魚燒關東煮之類東西的小攤販也會過去買一點來吃,在一月份的寒風當中溫暖的食物是對胃最好的安慰。
時間過得很快,柚葉估算了一下知道宴會差不多該結束了,順手將盒子裡最後一顆玉子燒送進嘴裡。取出餐巾紙擦了擦嘴角,把垃圾一股腦丟到了附近的垃圾箱裡,牽着雪羽略顯冰冷的小手不緊不慢的走回原家祖宅。誰知就在她們快要回到原家祖宅時,柚葉忽然在原地停了下來,神色凝重的看着前方。
雪羽好奇的順着柚葉的視線看了過去,前方的路燈下自動售貨機前站着三個少年,一個銀髮金眼穿着墨蘭色和服的少年正在面無表情的說着什麼,同樣的髮色和瞳色使她不由自主的看了柚葉一眼。一個褐色短髮閉着眼睛穿着一身運動服的少年捧着筆記本不知道在寫什麼,渾身散發着溫潤淡薄的氣質,好奇怪,他閉着眼睛能看見自己寫的是什麼嗎?站的最遠的一個留着黑色刺蝟頭穿着黑色和服卻又反戴帽子的少年,手中握着一罐飲料,似乎很生氣的樣子。
那是?雪羽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冰冷刺骨的怨氣令她微微抖了一下,不由得握緊了柚葉的手。雖然很微弱,但我的感覺是絕對不會有錯的,這個少年身上有着怨靈的氣息。雪羽定了定神,鬆開手向前踏出一步,將柚葉護在身後。雖然我不想失去新的朋友,但我更不願意看見怨靈攻擊自己的朋友,就算是被她發現了自己的秘密不願再做我的朋友也無所謂!
柚葉意外的看着擋在身前的少女,金色的眼睛裡掠過一抹複雜的神色,她果然也看得見嗎?柚葉其實並不喜歡戴眼鏡,但戴着那副眼鏡可以讓她體驗到正常人的世界,戴的時間久了也就成了習慣。她眼中的世界比普通人看見的要絢麗的多,她可以清晰地看見魂魄、妖魔的存在以及每個人本身的靈魂色彩,最初吸引了柚葉的正是雪羽那近乎純白的靈魂,那是最接近白紙之物的存在啊。
白紙之物,據說是世間最純淨的存在,擁有可以改變命運的能力,因靈魂潔白的像一張白紙而得名。雖然柚葉並不需要改變命運,也沒有什麼企圖,但每次她看到純淨的靈魂時就會忍不住想要接近,對擁有純淨靈魂的人很有好感。就像今天見到的那個同樣是銀髮金眼的少女,雖然可以肯定以前並沒有見過面,但對她柚葉總是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當然大概也是因爲有血緣的存在效果吧。
明明知道可能會有的危險,明明知道我可能會發現你有特殊的能力,明明知道我可能會因此不願繼續做你的朋友,明明知道不一定能贏,你卻依然站在了我的前方。你並不瞭解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見面,你甚至不知道我是否可信,我是不是對你另有企圖,即使是這樣,你也想要保護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