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的車程,嚴冬哲花了一個多小時纔到家。
打開大門就看到客廳裡亮着燈,一個嬌柔的女聲隨着開門的聲音響起:“阿哲,你回來了啊,我等你很久啦。”
趙茜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又順了順披肩的長髮,坐直了身體笑意盈盈的看向他。
嚴冬哲看了一眼,將手裡的文件袋放在鞋櫃頂上,又彎腰從鞋櫃裡拿出拖鞋換上,站在玄關處面無表情的看着沙發上的一男一女,“你們怎麼進來的?”
他臉色實在難看的很,雙眼還有未散去的紅絲,衣服也皺巴巴的,隔得老遠都能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香菸的味道。
沙發上的兩人面面相覷,趙茜小聲說:“是阿姨告訴我的密碼。”
嚴冬哲嗤笑了一聲,轉身走到門口,打開門鎖的滑蓋按了半天,密碼鎖一直滴滴滴的響着,最後響起“密碼已修改”的提示音。
他這樣不說一句話轉身就改大門密碼的行爲,無異於一巴掌打在別人的臉上。
趙茜的臉色漲得通紅,站起身紅着眼眶難以置信的看向他。
“你別這樣,我以後不會私自進來的。今天是....我去看了阿姨,她說你你今天出差回來,我想着來看看你...”
嚴冬哲置若罔聞。
改完密碼,關上門試了一次後,再進來時炮火就對向了沙發上的另一個人,“這就是你說的要和我說的事情?”
“我.....哈哈...那個我....”坐在沙發上的宋謀搓着雙手打着哈哈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是剛在樓下的時候碰到她的,呵呵呵呵....”
“你看我信嗎?”嚴冬哲繞過沙發,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拿了一瓶水。
宋謀尷尬的笑,今天的嚴冬哲彷彿格外的冷酷,真的就是冬天裡硬梆梆的一塊冰,四面八方都散發着寒氣。
“沒事就走吧。我今天很累。”
他仰着脖子喝了對着瓶口喝了一口水。
冰涼的水順着喉嚨滑到胃裡,又像落在了心上,寒冷刺骨。
“我.....那個...”宋謀吞吞吐吐的看向趙茜,沒說完的話裡面很明白,他是受人所託而來的。
“阿哲。”趙茜擦了擦眼角的淚,眼裡含着一汪春水強笑着看向他:“是我想來看看你,可你最近都不接我電話,我...我沒辦法了才找的宋謀。”
嚴冬哲垂眸看着手裡的水,沒什麼表情地說:“我爲什麼一定要接你電話?我和你是什麼關係?我們交往了嗎?談戀愛了嗎?不,應該說,我和你,很熟嗎?”
他的咄咄逼人讓趙茜臉色煞白,微抖着脣問道。
“我們認識二十多年了,都不算熟嗎?”
“不熟。”嚴冬哲擡起頭,“如果你覺得討好我媽就能做我的主,那你可能想多了。”
“我沒有.....”趙茜慌亂的解釋,“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只是....”
“趙小姐!”嚴冬哲打斷她,“沒有我的允許你都登堂入室了,下一步你是不是準備自稱嚴太太了?”
他頓了頓,接着說,“如果下次你還在沒有我的允許的情況下闖進我家,我會直接報警。”
他的嗓音低沉,聲線很好聽,是平時趙茜最愛的那種帶磁性的聲音,可今日他說的話完全就是將她的自尊撕碎了往地上踩。
趙茜怔怔的望着他,不明白他出差幾天回來怎麼和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以前頂多就是冷淡,不理人,可從來沒這樣不留情面過。
她原本仗着自己母親與嚴冬哲的母親是發小這件事,覺得自己和他的交情是不一樣的,說起來也能算得上一句青梅竹馬的。至少在這之前,嚴冬哲看在他媽的份上,並沒有對她惡言相對過。
趙茜尷尬至極,整個人都氣得直哆嗦,猛地扒拉開旁邊的宋謀,哭着就往外跑。
“哎哎哎....”宋謀站起來,看看嚴冬哲,又看看打開的大門已經跑得不見蹤影的趙茜,不甚贊同的說:“你這也太狠了點啊。”
“她至少也在美國陪了你這麼多年,你何必這麼傷人呢?”
嚴冬哲還是那副欠揍的面癱表情,臉上沒有一點笑意:“我沒有讓她去美國。我也沒有給過她任何希望。”
宋謀嘆了口氣,擡腿就要去追人。
“宋謀。”嚴冬哲叫住他,“以後不要帶她來了。我和她沒有可能。如果還有下一次,你也不要來找我了。”
宋謀氣得磨了磨牙,惡狠狠道:“你今天吃炸藥了嗎,怎麼逮着誰都咬一口。不來就不來,爺還不稀罕你這個冰冷冷的破屋子。”
放完狠話的宋謀,走的時候把門摔得震天響。
房間歸於平靜,寂靜無聲,明亮的燈光下,茶几旁邊還有他們帶過來的幾個禮品袋。
他擰起來也沒看是什麼東西,大步走到門口打開房門扔進了樓道里的垃圾桶裡。
關上門,順手將鞋櫃上的文件袋扔到了茶几上,起身打開了窗戶,將難聞的香水味道散去。
做完這一切,他回到客廳,攤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疲憊是洶涌而來的潮水,迅速將他淹沒。
他舉起右手遮了眼,擋住刺眼的燈光,想着,我應該睡一覺,明天會是新的一天。
這是徐梨離開的第2337天。
這是他找到她的第7天。
而可笑的是,在他下午剛下飛機那會,王助遞到他手裡的調查報告裡顯示,她最近三年的時間都在北京工作。
她在離他不到十公里的小區生活,在離他不到八公里的公司上班。就這樣在他隻手可及的地方呆了九百多天,而他一無所知。
報告的首頁,有她一張兩寸的工作照。
她穿着白襯衣,頭髮紮成高高的馬尾,笑得眉眼彎彎,嘴角邊有他熟悉又最愛的兩個梨窩。
他曾以爲,哭起來的徐梨會要了他的命。
現在才知道,原來真正要他命的,是她笑起來眼裡卻有了他給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