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不得不感嘆一句,有錢能使鬼推磨。
悅昇來那麼大個粵菜館,上下兩層樓都被清場了。
平常這個點的悅昇來,幾乎是人滿爲患。想要嘗一嘗他家的白切雞和叉燒肉這種招牌菜,都得排很長時間的隊。
大部分的同事都在一層,幾個人拼一桌自己點菜。
定的時間太趕了,飯店來不及將大廳的小桌子撤掉換成大圓盤。只能四人或者六人湊一桌,像散客那個坐着吃飯。
大家揮揮手錶示不所謂。
怎麼坐都可以,有的吃就行。
徐梨坐在了二樓的包間裡,就着燒鵝的美味,稍稍喝了那麼一點紅酒。
她酒量一直很好,這種東西像是天賦,羨慕不來。
高三畢業的一次聚會,她喝趴過一桌子的男同學。
從此以後但凡聚會,別人都不願意和她喝酒。
酒桌上的觥籌交錯,體面人的推杯交盞。
有些東西,她不喜歡,但必須得會。
喝了兩三輪之後,她拍拍笑得有點僵硬的臉,和身邊的人打了聲招呼,起身去洗手間。
二樓的洗手間,在走到盡頭的拐角處。黑色的大理石面的牆壁上掛着男與女的牌子。
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從男廁裡走出來一個身影,那人原本低着頭,拿手帕擦拭手上的水漬,突然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擡頭,視線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她有點不太自然的扯出一抹笑,在對方開口說話前快速溜進了女廁裡面。
磨磨蹭蹭過了差不多十分鐘,她擦乾了手走出了洗手間。好在外面並沒有人在,她噓了一口氣。
這口氣還沒散開,就在打開包廂門時被噎了下去。
那個跟他在洗手間的門口相遇的人堂而皇之的加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她的旁邊。
見她進來,衝她揚起一個淺淺的微笑。
徐梨走過來側身坐下。
李副總算得上是一個很好的上司,所有的敬酒和陪酒都自己來。哪怕徐梨作爲這個包間裡唯一的女性,也沒有被提起來敬過酒。
坐在她另一邊的是對方公司的翻譯。二十來歲的中國小夥,個子不太高,長得很精神,而且很能聊。
就過了半頓飯的時間,他已經把自己的學歷經歷啥的都說給徐梨聽了。
徐梨傾身聽着,偶爾插一兩句。
翻譯姓李,叫李徵。是典型的上海男人,說話間還有一些上海話音平的特徵,徐梨覺得他去學日語,應該很容易。
兩人聊起出國進修的經歷,都是去的德國,兩個學校相隔還不遠,徐梨話語間便多了幾分熱情。
弗蘭克和他的團隊,都在說着蹩腳的中文,有的實在說不出來,急了就說德語,嚴冬哲也認真聽着,不時說一些北京這邊的特色景點,告訴他們什麼時候去什麼地方玩人不會太多還能玩得過癮。
偶爾舉起酒杯共飲一杯。
徐梨想這樣就很好,就這樣到結束,然後各回各家,就是最體面的收場。
可嚴冬哲偏偏不如她所願,一邊閒聊着,一邊拿起桌上的公筷給她夾了一筷子清蒸石斑魚肉。
她握緊了筷子,偏頭看他。
嚴冬哲回望着她輕聲說:“這個魚沒有小刺,你嚐嚐。”
頓了一會,又說:“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吃魚。”
以前,以前是劇烈分割之前,是激烈碰撞之前,是撕裂過往之前。
徐梨垂眸看了一會白碟子裡的魚肉,肉質潔白,看起來又嫩又滑。
他的眼裡帶着隱隱的哀求,可直到最後,徐梨也沒有去碰那塊魚肉。
一頓飯吃得賓至如歸。
他們站在臺階上等着對方的司機將車開過來。
弗蘭克特意走到她面前來和她握手,並邀請她如果下次去德國的話一定要去他家裡做客,嘗一嘗他拿手的烤豬肘,配上一大杯冰啤酒,那可真是人間享受。
徐梨笑着說,那記得再配上一點德國酸菜。
弗蘭克哈哈大笑,豎着大拇指直誇她懂行,又俯身過來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徐梨聞言愣了愣,笑着說OK。
雷克薩斯的商務車開過來。弗蘭克帶着他的團隊走了,李徵上車前還握着車門回頭對她說以後微信聯繫。
嚴冬哲聞言眯了眯眼。
商務車開走後,後面又上來一輛黑色奔馳。
王助上前一步打開後車門,等着嚴冬哲上車。
嚴冬哲穿着白色襯衫,袖子挽到手肘處,露出的手臂上青筋暴露,黑色西裝脫下來在手裡拿着,站在臺階下微仰着頭看她,低聲問道:“送你回去?”
徐梨還沒說話,旁邊的李副總客氣的說:“不勞煩嚴總了,我們會將徐梨安全送回家的。”
嚴冬哲偏頭看他一眼,那眼神沉寂裡帶着點漠然,看得李副總的心涼颼颼的,很快反應過來,“哈哈哈哈,那就麻煩嚴總費心了,小徐,還不快謝謝嚴總。”
徐梨看着嚴冬哲,很輕的說了一聲:“謝謝。”
嚴冬哲看她一眼,側過身頂替了王助的位置站在門邊讓她先上車。
待她上車坐好之後,他關上車門,對着李副總一行人點了點頭,繞到車的那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王助摸了摸頭,拉開副駕駛的門。
司機發動引擎,車前燈亮了起來,黑色奔馳消失在夜色裡,留下李副總幾個人面面相覷。
“李總,您說這小徐和嚴總是不是之前認識啊?”
李副總看他一眼,“這我哪知道?”
“您說這麼多人,嚴總就送她一個人,是不是有點不太正常?”
“怎麼着,你還想讓總裁給你捎回去呢?”
“嘿嘿,我倒是想。總裁那車,S級的450,得一百來萬呢吧。我還沒坐過這麼好的車呢?”
李副總往下走了幾步,站到柱子後面的背風處點了一根菸笑道:“瞧你那點出息,一百多萬對於他們來說算什麼。上次有個採訪,去了嚴總他家的老宅子,四合院下面的車庫就價值一個億,還不算車。”
助理瞪大了眼珠子,悻悻然說:“我只在抖音裡刷到過。”
李副總吸了口煙,慢吞吞的吐出來煙霧,想起自從嚴總進來後,那偶爾飄向徐梨的深沉目光,笑了一下:“以後對徐梨客氣點,沒準啊,她的福氣在後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