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漸漸離我遠去,這一次,我是不是真的就要在這裡給交待了?
不用別人告訴我,我也知道自己昏睡了很久很久,當我看到窗外的枯滕已抽出新的枝椏,南飛的小鳥又歸來,窗外的天真藍啊。
我的意識漸漸回籠,視線已然清晰。眼前這羣陌生的人,還有這陌生的房間,讓我不安到了極點。
“我在哪裡?你們是誰?”
突然有人朝我走了過來,帶着一臉的笑意,問:“你不記得我了?咱們見過一面的。”
見過一面?我將視線移到了那男人身上,快速的在腦海裡搜尋着與他有關的記憶,突然靈光一閃,與他那不多的模糊記憶充斥着我的腦海。
“是你?”那個在母親的祭日裡,公路旁載我一程的男人。
“對,是我。我們又見面了。”男人笑得十分慈祥,讓醫生還有看護都離開了房間,他搬了凳子在我跟前坐定。
“這一次,你可真是九死一生,我好不容易纔將你給帶了回來。”
我掙扎着想起來,可是怎麼也使不出力氣,男人趕緊將我扶起,豎起了枕頭讓我舒適的靠着。
“是不是餓了?我已經讓人給你去熬粥了,再等會兒。”
我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問他:“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傅……傅擎戈不是……”
“傅擎戈的人全軍覆沒死在了海上,如果不是我支援派出了海警,根本沒辦法將你帶回來,好在那些人怕惹上麻煩,沒有與我們抗爭到底,逃了幾個,死了幾個,抓了幾個。”
我又不由得想起那天的一幕幕,全身抖得厲害,這有可能會成爲我這輩子的噩夢,永遠都不想再記起來的噩夢。
男人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說:“你別害怕,在我這裡是安全的,沒有人能傷得了你。”
看着眼前這個男人,不知爲何,我莫明的感到親切,安全。
“謝謝。”
“不用客氣,你先在我這裡養着,以後我們再做打算。”
“不!我……”我要回去找傅擎戈,我要去見我的孩子!!
男人輕嘆了口氣:“實話告訴你,你暫時還不能離開這裡。”
“你究竟是什麼人?”我惴惴不安的盯着他,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男人笑了笑,對我並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我是律政司刑政部司長,齊遠忠。”
“律政司?”我沒想到這個男人的身份竟是這個,暗中狠嚥了咽口水,想到從一開始到現在,才知道或許我和他相遇,並不是一場意外,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遇見。
“你有什麼想要問我的,都可以問,能告訴你的,我將會一五一實的告訴你。”
“你接近我,有什麼目的?跟蹤我多久了?”
男人沉呤了片刻,露出一個滿意的笑:“你很聰明,也十分機警,我想我們需要你的幫助。我們正在聯合CIB那邊調查一宗二十年前的特大型走私案件!”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沒想到會捲入這場風波之中,過去的二十幾年平平淡淡的日子,似乎從此刻開始已經徹底的離我遠去。
“我們足足跟蹤了你三年!但請你放心,我們的跟蹤對你平常的生活並不會受到影響,我們只是想找到據證!本來與你是沒有什麼關係,但是從你成爲傅擎戈的女人開始,將無法置身事外。”
又是傅擎戈!他究竟在做些什麼?爲什麼二十年前的走私案件都與他扯上了關係?!我撫着額,頭隱隱作痛。
“傅擎戈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以你們對他的瞭解,我想要知道。”
齊遠忠點了點頭,說:“傅擎戈的外公黎嘯年輕那時候,是部隊裡扛靶子的一把手,他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不僅身手好,腦子也十分聰明,四十歲的時候,混到了少將級別。可是沒想到,他升職兩年後,就自動請願離開了部隊,自己做起了生意。”
“黎嘯有個弟弟,叫黎放。這兩兄弟都是狠角色,很快在商界殺出一條血路
,不可謂不是當時的傳奇人物。後來榮盛崛起之後,黎放突然離開了商界,不知去向,沒多久,江湖一時間出了個晉龍幫!這兄弟倆,一個白道一個黑道,混得風聲水起,生意越做越大,開始轉戰南非與東歐那邊。”
“榮盛最頂盛時期,晉龍幫開始走私毒品與軍火武器,爲了打擊犯罪,我們派去的臥底犧牲了一個又一個。1994年,我們接到線人的一個舉報電話,得到了他們走私軍大批軍火的交易地點,我們的人埋伏在那裡一天一夜,終於被我們逮到機會。但很可惜,那批軍火在途中已經被人調包了,不知所蹤。”
“沒多久黎嘯死了,留下了一筆寶藏……”
我猛然瞪大着眼睛看向齊忠遠:“寶……寶藏?”
“沒錯!我們懷疑這筆寶藏裡還藏着當年無端失蹤的軍火下落,起初兩兄弟只是滿足於商界,但是後來,黎放的野心越來越大,人心,你永遠都不知道可以有多大!黎放的黑幫勢力漸漸超出了黎嘯的想像和控制,黎放甚至想要將自己的黑幫勢力擴散到整個東南亞地區,可惜,沒能等以他完成這個夙願,他就相繼去逝了。”
“他死的時候,留下了一封十分詭異的遺書,黎氏子孫不得繼承晉龍幫組長之位。想是當年黎嘯死時與他做了交易,至於是什麼交易,誰也不清楚。晉龍幫、失蹤的大批軍火,銀行里加密的寶藏,等等這些沉寂了很多年,但隨着傅擎戈的出世,一切又慢慢的,慢慢的,相繼浮出了水面。”
“一切謎團都系在那個孩子身上,三年前的車禍與鎖在銀行的保險櫃密碼,我們開始有了些眉目。”
我的心臟突突的跳動着,雙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顫抖着聲問:“什麼眉目?”
“傅敬誠是二十多年前我們派去黎嘯黎老爺子身邊的臥底!但是他變節了,目前他在爲別人做事,至於這個人,幕後的勢力十分強大,我們調查了很久,也沒調查出任何東西,他們十分小心謹慎。不過我們能肯定的是,這個人現在十分渴望拿到寶藏密碼,得到那批失蹤的軍火。”
我試着深吸了口氣,慢慢理清着這一切思緒,我現在只想肯定一點!!
“告訴我,傅擎戈沒有犯罪,對不對?”
“這個孩子很聰明,性子也是調皮了些,現在他所做的一切,還構不成對他的刑事起訴,但是以後……那就未必了。”
我冗長了舒了口氣,只要他沒有做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就好!
“我現在需要做些什麼?”其實我什麼也不想替他們做,只想回到孩子身邊,平平靜靜的看着他長大。
“我們需要你回到傅擎戈身邊,幫我們比傅敬誠那夥人,早一步從傅擎戈手中拿到寶藏密碼。”
我苦澀一笑:“不可能,我做不來這種事,我比你們想像得笨得多。”
“你只需要像以前那樣,呆在他的身邊,套出寶藏密碼。”
我搖了搖頭:“可是你們不知道,其實傅擎戈他自己也不知道寶藏密碼!!”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騙你的?這件事情想必他自己也知道輕重,一旦泄露出寶藏密碼,將會帶來怎樣的影響。他不笨,相反,他相當的聰明,所以他不惜裝傻賣瘋來逃避傅敬誠那邊帶來的逼迫。孩子,幫幫我們好嗎?你也不希望看到有更多的人因爲這些事情捲入其中,妻離子散。”
“如果我不答應你們會怎樣?”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問。
“不會怎麼樣,但我們不會停止對你的監視。”齊遠忠無奈的嘆了口氣:“我明年就退休了,這是我最後的一個夙願,二十多年了,從我進入刑政部門多年,一直到坐上司長這個位子,我希望可以在我的有生之年,完成最後一個目標,死去的時候,不會讓我回想過去而感到遺憾。”
“我……我不會幫你們做傷害傅擎戈的事情。”
“不,沒有誰要傷害他,換一句話說,我們是在幫這個孩子。他陷入得太深,眼前這些黑幫權勢紛爭,你有把握他到最後能全身而退?”
這句話打消了我所有的顧忌,我看不透傅擎戈,總是被他那些不可說的秘密排斥在他的世界之外,只要將這層壁壘打破,我能進去,他也能走出來,我們才能開開心心,平平安安的在一起。
一想到那天晚上的情景,我就感到後怕,一個人的力量真的很渺小,可是不能因爲一個人的渺小而害怕不去做爲,不去做,就永遠只能縮在原地什麼也改變不了。
“我……願意!我願意幫你們,我想讓他迴歸到平凡人的生活,不想再看他在這泥沼之中越陷越深。”
他終是笑了,和藹得讓人總覺得很暖心。
“太好了,孩子,將來有一天,你會發現你今天的決定是正確的。”他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以後有什麼困難或是什麼需要,都可以跟我們說,我們會盡一切力量來滿足你。”
“嗯,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過幾天吧,你現在的身體還沒有復原,等身體再養好些,再回去。”
其實我很想推脫掉,但是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只是有些焦慮的問:“我昏迷了多久了?”
“將近一個多月,醫生說你再醒不過來就麻煩了。好在你很堅強,終於醒了過來。”他一臉欣慰,像個慈祥的父親。
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天我沒有多想,齊遠忠看樣子其實並不忙,每天早上會悠閒的用一份精至的早餐,看看早上的焦點新聞與雜誌。在這個年紀還能活得這麼精緻也算是一種難得的精色與情操。
我的身體好得差不多了,心裡記掛着孩子,並不是這麼要急着離去,可是實在是放心不下傅擎戈一個人帶着然然,不知道會作出什麼幺蛾子來。
於是我終於再一次提出了要離開,說:“齊先生,我在這裡也呆了很長的時間了,現在想回去。謝謝您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
聽到我要走,他放下報紙,一臉關心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這麼快就走了?不知爲什麼,感覺和你特別投緣,就像我的親生女兒還在身邊一樣,真是讓我捨不得。”
我失笑:“是啊,和齊先生在一起生活,就覺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暖心,您女兒有像您這樣慈祥的父親,真是讓人羨慕。”
“哈哈哈……”他爽朗了大笑了起來:“她能像你這麼想,就好!”
我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來,氣氛很融洽。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情,說:“齊先生,您還有一塊玉麒麟在我這裡,但是現在不在我身上,我以後再還給您。”
他笑着擺了擺手:“不用還回來了,就當我送給你的見面禮,我很喜歡你,如果你不介意,就叫我一聲乾爸爸。”
“什麼?”我再一次受寵若驚:“這個……我……”
“沒關係沒關係,你不用感到緊張,你不願意我也是不能勉強的,雖說我是很想與你結交這段父女緣分。”
“齊先生千萬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我何德何能啊?”
“哈哈哈哈……”他的笑很爽朗,似乎都能貫穿人的耳膜,我喜歡看他笑的模樣,總覺得親切。
“有德有能的人,也未必會讓我有這個想法,這都是看個人緣分吧。”
或許正是他所說的緣分,讓我點了點頭:“我自然是願意的,這是我的榮幸。”
他笑眯了眼,感覺很高興,我和他聊了許久,用過午餐,他讓司機送我離開了他的家。一路上,腦子裡飛快的在回想着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一切,又理了理思緒。
那天傅擎戈與一個叫黎丞的人爭奪着晉龍幫組長位子,不知道事情最後變成什麼樣了,但是齊遠忠沒有特意提起,大概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傅擎戈遠比我們所想的要堅韌強大得多。
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弱者,他是肉食性的強者,一不小心很有可能被他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遊小姐,去哪?”
我讓司機將我送回了小麪館,不知道爲何,我覺得傅擎戈如果找不到我,會回到小麪館等我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