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許一衣沒有再拒絕,嬸嬸的表情慢慢輕鬆起來,輕輕的端起面前的茶杯,閉上眼睛慢慢的品起茶。許一衣也沒有說話,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對面那個白髮童顏的老人只是低着頭看着茶杯,不知在想什麼。
一時間房間陷入了寂靜。
“一衣哥?”
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傳來。
“微月?”
許一衣回頭從硃紅色的木門旁看到了一個顫顫巍巍的身影,穿着還是記憶裡的那套藍色連衣裙,不過此時遮陽帽被抱在懷裡,露出半張深紅色的小臉。
“嬸嬸?”許一衣看向嬸嬸。
“你去吧,之後吃飯的時候我會讓許伯去叫你們。”嬸嬸擺了擺手。
“那我先走了。”許一衣點了點頭,然後走了出去。
房間又陷入了寂靜。
一段時間後。
“他的心已經被自身的武力所影響。”白髮童顏的老人沉聲道,“之前在幻境中的事,你也看到了吧?我不覺得他是個理想的人選。”
嬸嬸沒有告訴許一衣的是,這個老人也是郗家的人,能力是看到別人的幻境,而且這個幻境可以共享給別人。
嬸嬸手指摸着茶杯沒有說話。
“他已經偏離了正道,當他習慣自身武力帶來的便利性時,就會越來越習慣依賴它,直到再也離不開它,最後他的一切都會變得以武力爲基礎,最終成爲武力的傀儡!”
老人大聲說道。
“……可是你的弟子同樣讓我失望,忘祖背宗、卑躬屈膝,最後甚至看着別國的人欺壓自己的族人都不去阻止。”嬸嬸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
“那是因爲……因爲……智敏他還小,大了以後就會知道的。”
一時間老人老臉通紅,絞盡腦汁纔想出來理由。
“我沒記錯的話,他應該比一衣還要大巴?”嬸嬸淡淡的說道。
“我……我……”老人張着嘴但怎麼也說不出別的理由,“反正我就是不同意,”說完一口喝完茶,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離開了。
房間的光線越發昏暗,良久傳來一聲嘆息。
……
許一衣和真正的郗微月接觸以後,才發現對方完全就是個普通的女孩子,不過因爲臉上胎記的關係讓她充滿自卑,兩人的相處完全是以他爲主,他只要表明了什麼,對方從不反對,反過來對方想幹什麼,只要他有一點不滿意的傾向,對方立即就改變。
“哎~!”
許一衣摸着對方如墨的青絲,嘆了一口氣,感受中懷中女孩傳來的溫暖。“微月,你願意和我……算了。”
“一衣哥?”
迴應他的是女孩發出的疑問聲。
……
嘭!
沙袋被許一衣一腳踹的高高蕩起。
緊接着又是連續不斷的拳影雨打琵琶般狠狠擊打在其上。
砰砰砰砰!
連續不斷打擊聲重疊在一起,沙袋吊頂的鐵鏈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許一衣呼出一口氣,向前一步踏出一步,手臂隨着腰部向前一甩。
沙袋的後背直接破碎,大量的鐵砂從那裡掉落,與破壞力相反的是這次沙袋本身並沒有任何晃動。
許一衣緩緩收拳,口中噴出一股白氣,肌膚也從紅色慢慢變回古銅。
“滲透勁你練成了?”錢老走過來看着破碎的沙袋,“我記得還沒多少時間吧?”
“準確的說是六天。”許一衣拿起旁邊的毛巾擦着汗說道。
“真是不錯的天賦。”錢老讚歎道,蹲下來用手指划着地上的鐵砂。“不過你今天心裡是有了困惑吧?”
“嗯?你怎麼知道?”許一衣放下手裡的水杯,詫異的說道。
“練武即是練心,心的困惑從拳上就可以表現出來。”錢老笑吟吟的走到一個新的沙袋面前,猛地出拳。
嘭!!
巨大的響聲響起,可是沙袋卻沒有蕩起,反而開始劇烈的晃動。
嘭嘭嘭嘭!
錢老連續的轟擊,手法快的在空氣中都出現了殘影,這也是許一衣第一次見到錢老出手,之前他一直以爲錢老不過是個會點武術的普通人,這時候他才發現如果不用超凡靈光,他都不一定是錢老的對手。
“實力就是信心!任何困惑都是因爲自身實力弱小而產生,自身實力越強大,自己的心靈就會反過來被滋養得越強!任何困惑都會迎刃而解!強大的心靈從來都是自身無敵的實力造就的!”
錢老越打越快,沙袋的抖動也越來越劇烈。
“你現在有困惑,完全就是因爲你實力太過弱小……喝!”
錢老最後一拳打到沙袋的正中央,本來劇烈晃動的沙袋忽然停了,他一個轉身向着許一衣走來,隨着踏出一步。
嘭!!
背後的沙袋像是一個被戳破的氣球一樣破碎開來,沙袋的封皮瞬間四散,鐵砂直接就堆在了地上。
一眼望去,許一衣居然沒有發現一個碎片超過巴掌大。
“錢老你這……”
“老了老了,年輕的時候我可以讓碎片再小一半的。”
錢老搖着頭,走過來拿起許一衣的水杯一口喝了下去。
“錢老,能請教您一個問題麼?”許一衣沉默了一會兒,又擡起頭看了看被自己打穿的沙袋。
“你問吧。”錢老又接了一杯水,走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咱們鎮子裡像您這樣的人多嗎?”
“我這樣?”錢老低吟了下,“我也只知道我們武館的情況,館主肯定比我強,傳功的那個老傢伙我也比不上……對了,還有一個館主的關門弟子,現在也應該比我強了,就是那個拉你入館的女人。”
許一衣想到了眼色銳利如刀能讓人忘卻她身材的女人,點點頭。
“你說,既然又這麼多武技高強的人,如果能好好給身體強化類的覺醒者教授武技,那麼不是能提高覺醒者的生存概率嗎?”
聽到這話,錢老的眼皮垂下,沉默了一陣,才聲音低沉的說道:“……上面不讓!”
“怎麼能不讓,這不是……”
“上面要的是安寧,我們要的是生存,兩者有很大的重合性,但也有很多的差異性。”錢老拍了拍許一衣的肩膀,“肉體強化類如果配上武技的確會讓前期的覺醒者更多的活下來,可是結果呢?這會壓制了其它類覺醒者成長的空間,人體畢竟是有極限的,等到肉體強化類實力不能再提升時,試煉的難度可不會停止,這樣的結果只能是全滅,這是上面不想看到的。”
說着彷彿品茶一樣喝了一口白開水。
“就連你們,都是我們鑽空子收下的。”
“人體的極限……”許一衣喃喃道,心裡忽然一動,“如果說有人能打破人體的極限呢?”
聽到這話,錢老眼中亮光一閃,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個體的突破代表不了什麼。”
“但如果能讓所有人都突破呢?”許一衣又說道。
錢老沒有說話,閉上眼彷彿睡着了。
許一衣也不急,站在原地慢慢等。
足足十分鐘後,錢老才緩緩睜開眼:“下個星期你和我去參加一個聚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