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格外的刺眼,孫毅擡頭看了看,雖然烈日當空,孫毅也是汗流浹背,但是孫毅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熱,反而是有些冷,而身上的那些汗,也大多數都是冷汗。
陸炳見時辰到了,緩緩的走到了一處陰涼的地方,無奈的看了一眼西苑的大門,西苑的大門打開着,但是卻絲毫沒有出來傳命的太監的影子,陸炳嘆了口氣,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對不起孫毅了,雖然現在陸炳有些惋惜,但是即便是這樣,也無能爲力了。
孫毅看着陸炳,最後又強擠出了一個笑臉。
旁邊的百姓看到時辰到了,陸陸續續的也朝着午門這裡聚攏了過來。
“唉,他張大媽,這小夥子是怎麼了啊,犯啥事了。”
“不知道啊,怎麼不讀罪狀呢,時辰到了啊。”
外面的人羣看着孫毅稚嫩的臉龐,不住的唏噓。
“二姨啊,你們這京城怎麼都在皇城根下面殺人啊,這地方得多晦氣。”
“去去,趕緊閉嘴,可不敢亂說話,這午門殺的人,沒有普通人,大部分都是達官顯貴。”
“啊?這人不會是哪個皇子皇孫吧。”
“二柱子你喝多了?今天怎麼這個樣子?趕緊給我回去!”
“哎哎,我聽說這人是西北剛回來的大功臣啊,怎麼着就要斬了?”
“不對,聽說是有人進了讒言,要害這人,陛下怎麼就這麼糊塗啊。”
隨着人羣越聚越多,陸炳見再也拖不下去了,無奈的對着劊子手擺了擺手,記得當年夏言被殺的時候,陸炳也是這樣以爲的,因爲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很多,法場救人臣子自然感激不盡,但是似乎孫毅並不在此之列,就像當年的夏言。
隨着一把被磨得鋥光瓦亮的鬼頭刀被舉在了烈日下,劊子手噴了一口酒,將碗一摔,對着孫毅說道:“孫大人,你我也算同僚,今天卑職就給您來個痛快的吧。”
孫毅沒有說話,只是笑着把頭伸了出來,把脖子伸了伸,表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孫毅不知道下面已經衝進來了一個人。
莊淼面如死灰的看着法場上的孫毅,默默的向前擠着,即便是被人不知道踩了多少腳,仍舊是執着的來到了最前排。
“孫毅!”莊淼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喊出了孫毅的名字,孫毅聽到這個聲音,渾身像是過電一樣打了個激靈,激動的擡起頭看着面色慘白的莊淼,剛剛小產,此時又隱隱有些中暑,莊淼見到孫毅之後再也忍不住了,不顧一切的衝上了法場,外面的錦衣衛愣是沒有攔住。
莊淼撲倒孫毅的懷裡失聲痛哭,孫毅看了看陸炳,陸炳是認識莊淼的,孫毅朝着陸炳大喊道:“我夫妻二人,不求同生,但不願獨活,既已必死,卑職求大都督成全!”
陸炳玩味的看了一眼孫毅,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示意繼續行刑,孫毅欣慰的笑了,對莊淼說道:“咱們可以一起死了,來世我絕不負卿。”
陸炳也知道孫毅究竟是犯得什麼事,既然孫毅已經下定了決心,放棄了一切都要跟莊淼在一起,陸炳呃不好攔着,那就讓他們死在一塊,也不礙事。
鬼頭刀高高的揚起,擋住了烈日的陽光,孫毅無奈的閉上了眼睛,只等人頭落地的那一刻,就在這個時候,一匹快馬趕來,同時高喊了一句:“刀下留人!”
陸炳以爲自己聽錯了,馬上就回過神來高喊道:“停!刀下留人,沒有聽到嗎?”不過這一聲倒不是在西苑傳出來的,而是在外面的圍觀百姓的人羣中傳來的,陸炳見不是宮裡傳旨,當即心煩氣躁的,打算驅趕下面看熱鬧的百姓。
就在這個時候,寧安公主騎馬趕來,衝到了陸炳的面前,陸炳這才知道了是誰喊得刀下留人。
“寧安?”
“陸大人,我要見父皇!”
“陛下正在裡面議事,公主不能進去。”開玩笑,寧安公主的心思陸炳怎麼會不知道,裡面估計還僵着呢,現在寧安公主來了算怎麼回事,嘉靖不就更丟人了,到時候不還是會遷怒於自己,現在寧安公主堵在宮門口,陸炳剛好順水推舟,暫停行刑,這樣即便是嘉靖問責起來,也是他的女兒搗亂,所以纔沒有成功行刑的。
寧安公主走到了孫毅的面前,看着孫毅說道:“對不起,本宮連累你了。”寧安公主知道,自己今天一旦救下了孫毅,自此與孫毅就必須是陌路之人,皇族之人,必須要顏面,寧安公主面若冰霜的看着孫毅說道:“孫大人不必擔心,一切由本宮而起,自然由本宮解決。”
寧安公主轉身回過頭來看陸炳,看似不經意的瞥了一眼莊淼,那其中分明就是嫉妒。
“陸大人,寧安求見父皇,欲往城外白雲庵出家,爲父皇祈福,還望父皇恩准。”說完之後,寧安公主就跪倒在了宮門口。
陸炳被寧安公主嚇到了,左右爲難,看了一眼宮裡,還是沒有任何動靜,終於陸炳也坐不住了,要是嘉靖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出家了,鬼知道會拿誰發火。
陸炳來不及通稟,當即返回西苑之中,西苑裡此時仍在僵持着,嘉靖已經吃過了齋飯,淡定的看着下面跪着的羣臣,嚴嵩面色煞白,似乎就快要堅持不住了,而嚴世蕃躲在嚴嵩的身後不敢說話,不僅僅是嚴世蕃,後面的嚴黨成員,都紛紛打起了退堂鼓。
嘉靖見陸炳回來了,一愣,心裡忽然就有些恍惚,嚴嵩見到陸炳,心也涼了半截。
“萬歲爺......”
陸炳張嘴的那一瞬間,嘉靖才反應過來,自己壓根就捨不得殺孫毅,更何況還是這樣的小事,但是除了無限惋惜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陛下,寧安公主要出家,攔住了劊子手,臣沒法行刑,特來找萬歲爺討個主意。”聽到孫毅沒死,嚴嵩和嘉靖都鬆了一口氣,但是寧安公主還在外面等着出家呢。
嘉靖氣憤的說道:“這些廢物是怎麼當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