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毅癱坐在椅子上,不再說話,情況已經漸漸地脫離了孫毅的掌握,已經有近十萬人闖進山西了,現在又有十萬騎兵大兵壓境。這件事在歷史上是絕對沒有發生過的,自打土木堡之後,蒙古人再也沒有召集過這麼多的兵馬南下,即便是庚戊之變時,也不過十萬餘衆。
歷史已經改變,緩緩地站了起來,對王千戶說道:“王將軍,你且回去備戰吧,軍戶中婦人孩子,可現行集結,待本官統一送往山西以避兵災。”
王千戶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孫毅,然後回過神來,猛地跪倒在地,對孫毅說道:“末將遵命!”
“範大人,將城中百姓集結,女人孩子,先行離開,青壯自願留下,韃子來了,咱們要爲這些女人孩子爭取些時間!”
範文離一愣,看着孫毅說道:“下官遵命!”
城裡的百姓很快就接到了消息,紛紛聚在了縣衙門口,縣衙是劉穎她們兩個幫着孫毅重建的,此時渭南唯一的純水泥建築,這個縣衙也不知道給了多少渭南的百姓,日後重建渭南的信心。
“孫大人,你把額們召集起來,幹啥咧?”
“鄉親們,都聽說了吧,韃子打進來了。”
場下沒有譁然,反而陷入了陳靜,很顯然這些百姓都知道蒙古人南下的事情了,就在這個時候,反而這些百姓猶豫了,他們寧願相信一切都只是流言蜚語,他們還以爲這次孫毅把他們找過來,是告訴他們不要相信謠言呢,沒成想竟然是這些事。
“大人......小老兒一家世代住在渭南,當年忽必烈來的時候,我們都沒走,現在走了,豈不是讓那些韃子笑話啊。”
“大人,之前額咋聽說是嘉峪關大捷,只是小股的韃子流竄進來咧。”
“李掌櫃,您還是走吧,朝廷自有朝廷的安排,渭南交給我們吧,朝廷的大軍陸續就位了,不出三個月,俺答必將死於此地,請各位放心。”
孫毅信誓旦旦的對着城裡的老百姓說道,百姓們無奈,只得各自回家,開始收拾起了行裝,留下來的青壯也開始按照孫毅的命令開始訓練,整個渭南沒有了一絲生氣,盡是百姓在匆匆忙忙的逃亡。
“王千戶,怎麼樣,你們衛所的家眷已經收拾好了嗎?”
王千戶跪倒在地,對孫毅說道:“孫大人大恩大德,渭南衛所全體官兵感激不盡,唯大人馬首是瞻!”
“明天開始,城裡的百姓和衛所的婦孺就要朝着山西境內出發了,楊總制已經在山西佈滿了重兵,出了山西境就好了。”
忙完了城內百姓疏散的工作之後,孫毅回到了縣衙,莊淼知道孫毅忙了一天,把縣衙打掃的乾乾淨淨的,見孫毅回來了,開心的過來說道。
“忙完了?忙了一天累壞了吧?趕緊去吃飯吧。”
“不急”
孫毅的臉色很不好,莊淼被孫毅嚇到了。
“韃子已經近了,你明天跟着衛所的家人去山西吧,到了山西境內,就有人接你去太原,等着我。”
莊淼愣了,呆呆的看着孫毅,過了許久才小聲的說道:“我能不能不走。”
“不能。”
孫毅的態度很堅決,所有人的家眷都走了,孫毅自然也不會留下莊淼,而且這次俺答來勢洶洶,恐怕這裡會再變一個樣子,也不是一個女兒家該待的地方。
當天夜裡,孫毅幫着莊淼收拾好了行裝,讓莊淼跟着劉穎張大小姐她們一塊會太原,到了太原,劉穎他們會帶着莊淼去找周威虎。
城內的婦孺都準備好了,而此時趙貞吉的邊軍也有一千騎兵來往在通往山西的官道上,護送着這些百姓退入安全地帶。
“娘,爹呢?我要爹爹!”
“輝兒乖,爹爹去打壞人了,我們出去玩幾天,就回來。”
“我不!”
雖然說是撤離,但是實際上就是逃難,無數骨肉分離的畫面在不斷的上演。
孫毅帶着三個丫頭還有一隊夥計塞進了人羣中,臨行之際,孫毅往莊淼的手裡塞了一張紙條。
等回過神來,莊淼拆開了紙條,只見上面寫道:“等我回來,我娶你。”頓時莊淼淚如雨下。
人羣中的莊淼忽然就伸出頭來,哭着對孫毅大喊道:“孫毅,我不許你死!”
送走了莊淼,孫毅回到了縣衙,全城開始備戰了,孫毅自然也不能例外,孫毅自然是要做一些他要做的事情。
當然第一件事就是給嘉靖上書,這封奏章,孫毅已經想了很久了,已經到了不得不寫的地步了。
臣孫毅,啓:自乙卯之至今,渭河之畔官吏,無不勠力同心,官紳一體,危難之時,臣等無不謹記守土有責,臣等代天牧民,未嘗退縮分毫,時至今日韃擄叩關,臣毅自度凶多吉少,故以書謝恩,大戰在即,臣等及長安百姓當一同奮戰,方可不負聖恩,唯請陛下及朝中閣老調兵遣將無使韃擄東犯,臣攜渭南青壯官民一萬三千六百一十又奇,叩謝聖恩,臨書涕零,無使韃擄侵擾我大明子民,臣等雖死,亦無所惜也。
此生無悔入華夏,來生復爲大明魂,臣毅絕筆。
奏章寫好,孫毅在縣衙裡大喊道:“侯三!侯三!”
侯三身上甲冑穿了一半就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對孫毅說道:“大人,怎麼了?額還在試戰甲呢。”
“別穿了,脫下來,把這奏章連夜送到京城去。”
孫毅把奏章擺在了侯三面前,卻不料侯三一副不情願的樣子,悶頭坐下說道:“額不走!”
侯家一門世代在渭南縣衙當衙役,侯三的幾個兄弟也都跟着留了下來,但是孫毅實在是不忍心看着這弟兄五個都死在渭南的戰場上,才找了這麼個差使給侯三。
“這是軍令!你必須去!來人,給侯三牽匹馬來!”
侯三卻遲遲不肯接過奏章,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這是我給朝廷的絕密奏報,事關渭南戰事,不得延誤!孫毅的看着侯三,侯三這纔不情願的拿着奏章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