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用走那天,嚴構帶着學生來送他。
他笑道:“我回去陪娘過了元宵還回來的,嚴先生千萬不要嫌棄我纔好。”
嚴構笑道:“我不怕你回來,只是你要記得路纔好。”
大家都鬨然而笑。
吳用出了村子,見香草正在路邊走着,就叫道:“香草姑娘。”
香草提着一個小籃子,聞言就轉回身,臉上有兩朵淺淺的紅暈。
“吳先生好。”
吳用擺手笑道:“香草姑娘不用同我這樣客氣,還和以前一樣叫我吳用就好。我這就要回去了,就先給你拜個早年了。”
香草垂下眼眸,緩緩問:“你如今已經考上了秀才,以後怕不用再來了吧?”
“來!怎麼不來?”吳用笑呵呵道,“我如今才知道以前讀書都是坐井觀天,只知道一板一眼,若是沒得嚴先生指點,如今還是無頭蒼蠅。等過了元宵,我再回來!”
香草聽了有些歡喜,但臉上不好表露,只道:“那便好了。你如今有了功名在身,你娘定然會高興的。”
吳用就撓着頭笑起來。
香草把提着的小籃子往他跟前一送,不好意思地說:“這……這是我家過年做的一些點心,你、你帶回去給伯母吧!”
吳用這纔想起自己兩手空空回家不太好,聞言就高興地接了,也沒想其他,笑着道謝:“多謝香草姑娘,回來時我再來道謝。”
香草見他傻乎乎的,又怕別人見了多嘴多舌,只小聲說了句“你回家路上當心”,便飛快地跑了。
吳用一頭霧水,只覺得香草溫柔親切還長得好看,心裡也萌生出別樣的好感,只是自己尚未覺察。
之後是好長一段難得的太平日子。
黃泥村在錢小滿的帶領下,燒製出玻璃成色相當不錯,黃泥村人也十分好學,很快便有人學得相當拿手;去年的魚蝦有香花牽線搭橋,也賣得很是不錯。如今黃泥村的房屋都已經翻新過一輪,家家戶戶的伙食也都改善得相當不錯,再不用頓頓野菜稀粥了。
白石村這邊嘛,則有些參差不齊。不過總體說來也比往年好上一大截了。
茶葉雖還沒有收成,但成家一向宅心仁厚,爲了讓大家過個好年,給每家都發了錢和米糧。白石村的人都歡天喜地地去接了,嘴上道謝不絕。
種下的茶樹到了清明前後,已經長出了許多嫩嫩的新芽,白石村的人早先已經學過摘茶葉。
頭一道茶葉最金貴,這個大家都明白,所以就是最懶骨頭的白石村人也犧牲了自己睡懶覺的時間,恨不得多摘一點茶葉。
香花帶了英兒來。白石村的人又見到熟悉的搭配,頓時肉皮一緊,個個打起精神來,免得再被兩個小姑娘看輕了去。
香花笑得相當和藹可親:“大家今年過得還行吧?”
白大瓜皮笑肉不笑地說:“還行。”
“想不想過得再好一點兒?”
村民們也聽孩子們說了黃泥村人如今的日子,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誰聽了不羨慕?
他們便一起吼道:“想!”
香花便笑盈盈地說:“都說春雨貴如油,這頭一茬的茶葉比更金貴。尋常茶葉按斤算,這會兒的茶葉可得按兩來算。還是那句話,多勞多得。”
她話音剛落,就見白猴兒的爹舉手問道:“香花姑娘,這茶樹咱們已經分頭承包了,那這茶葉——”
香花笑了一笑:“問得好。這茶樹是當時你們自己一手栽下去的,如何鬆土施肥也都教過,今年便是看你去年勤勞與否的時候。若是沒偷懶,茶葉自然也多些。”
她如此一說,去年幾個沒趕得上整地賺錢的人就偷偷笑起來。
他們幾人在上一回之後就看明白了,白大瓜雖然嘴上叫得兇,但是真到了賺錢的時候跑得比誰都快哩!
白大瓜自然也沒閒着,但“偷懶光榮”是白石村的傳統,他又不好打破,只能偷偷摸摸地照顧自己負責的那些茶樹,做賊似的防着別人看到。
及至這個清明,看到自己的茶樹上那綠茸茸的小嫩芽,白大瓜笑得露出幾瓣稀疏的大牙。
乖乖,不愧他照顧兒子似的費心照顧。
香花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只不說破。白石村人的懶需得他們自己從內到外的去除才行,外人再怎麼用鞭子抽用糖去引都是事倍功半,如今這樣反而是好事。
就這樣,香花收了白石村的第一茬清明茶,數量並不算多,香花想着這茶葉來之不易,就全部炒了曬乾,留給自家吃,剩下的分裝了幾罐,送到江南的公主府和京城的幾家。
隨着京城幾家回禮一道回來的,還有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
wωω ▪тTk án ▪CΟ “咬人?”香苗皺着眉,再次確認了一下,“人咬人?”
香花拿着的信是祝錦繡寫來的。祝錦繡在信中說,就在前些天,京城裡一個更夫路過義莊時被咬了一口,嚇得魂飛魄散,第二天就暴斃了。他臨死前說是被人咬的。
成林昌聽了這個新聞,覺得嚇人得很,連忙說:“哪有人平白無故地去咬人?別是被野狗咬的吧?”
香花搖搖頭說:“錦繡的哥哥對這些事瞭解得很清楚,那人的傷口就是人的牙印。”
東林聽得摸了摸自己脖子,覺得微微有些發涼。
成林昌道:“不管怎麼說,這也太古怪了些。不過京城是天子腳下,皇上一定會查明此事的,你們小孩沒事別大晚上出門就行了。”
香花想皇上已經是風燭殘年,幾個王爺也是勾心鬥角,這“人咬人”的事未必查得明白,但願不是哪個王爺搞出來的就行了。
她的這顆心沒安穩幾天,就被公主的一紙書信打亂了。
公主素日寫信不多,但說的都是要緊的事。這一回,她也提起了這樁怪事,只是比起祝錦繡的道聽途說,公主顯然知道更多的內幕消息。
“……那更夫從被咬到暴斃,時間不過十二個時辰。起先還神志清醒,說得清事情經過,到後來就狀如瘋犬、滿口流涎,撲人慾咬,連大夫也險些遭殃,最後無法,只能一刀切了他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