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冷笑道：“你還是沒狠心。罷了，遲早有人會教育他們兩個。我今日精神不大好，想早點歇下了，你也出去吧。”
陳老爺被從大夫人那兒趕出來，怏怏地來找二夫人，可巧二夫人和他兩個兒子都在，正在議論什麼事，見他來了，都連忙把頭擡起來，若無其事地站好。
“在說什麼呢？”他問。
二夫人笑道：“沒說什麼。老爺這是怎麼了？精神不太好呀。”
“哼，怎麼可能有精神？”陳老爺憤憤道，“你們又不是沒看到基尼楊遇那神氣的模樣，他是大官，咱們只是平頭百姓。”
大少爺道：“”爹，我還想問你呢。今天他說的那個故事，那猴子莫非就是說他自己嗎？
陳老爺見自己大兒子蠢出新高度，氣得那扇子敲了他兩下腦袋，罵道：“蠢貨蠢貨！你聽誰講故事這麼編排自己的？你以爲他是你嗎？”
大少爺捂着腦袋躲到他娘身後，委屈巴巴地說：“可我聽着就像嘛。”
二少爺也笑道：“我方纔就勸過大哥了，大哥偏不信。”
陳老爺坐回椅子上，端起茶來喝了一大口，突然想起來問道：“你今日怎麼那樣說話？”
他又轉頭看向二夫人，“是不是你和他們說什麼了？”
二夫人想打馬虎眼，笑了笑道：“我沒說什麼……”
“你沒說，他們怎麼張口閉口家產家產的？說，是不是你告訴的？”陳老爺怒道。
二夫人撇了撇嘴，委屈地說：“老爺方纔受了氣，也犯不着這會兒撒在我們娘倆身上。我是和兒子們說過賬本的事，可這不是遲早都要知道的嗎？我也是用來勸他們好生用功讀書，不然以後這榮華富貴就不給他們。”
大少爺揉着腦袋道：“娘，這回不用你不給，財產沒了。”
這話說得，不由得二夫人也給了他腦袋上一下。
二少爺問：“爹，楊大人他們此行是要往哪裡去？”
陳老爺捏着鼻樑，一臉疲憊：“說是要南下，去看什麼茶葉……”
“南下……”二少爺想了想，“那是不是得過黑風山？”
二夫人道：“黑風山？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誰去走那種地方？”
陳老爺也想起此事來了，道：“樽兒說的沒錯，是要經過黑風山。前些日子山崖垮塌，官道被堵住了，說是要等疏通得要明年了。”
二夫人問：“楊遇他們知道嗎？”
陳老爺問他們：“你們說了嗎？”
幾個人大眼瞪小眼，都搖搖頭。
“那這個事就遭了。他們說不定得繞路，天黑之前怕是來不及過黑風山了。”
大老爺愣愣地問：“黑風山？這名字怪嚇人的，哪裡有什麼妖怪不成？”
陳老爺道：“妖怪沒有，強盜有一大堆。據說是前些年動亂的時候落草爲寇的，過慣了燒殺搶掠的生活，不願意回去當良民，就繼續留在黑風山了。”
二少爺問：“官府就沒有去剿過？”
“剿是剿過，劣性難除，很快又有新的了。這些年都沒人敢往黑風山下頭過，就是怕強盜。”
二夫人拍着胸口道：“楊遇不是將軍嗎？他肯定武藝高強，用不着擔心的。”
大少爺哼了一聲道：“他武藝高強又怎麼樣，雙拳難敵四手。真要是碰上了，還說不定怎麼樣呢。”
二少爺又問：“爹，強盜敢打劫官府嗎？”
“一般情況下不敢，但要是被逼上梁山了，那就無所謂敢不敢了，橫豎都是死。那羣亡命徒，腦袋本就是拴在褲腰上的。”
二夫人擔心大少爺不知天高地厚，提醒道：“你們兩個可不許往黑風山去，聽到沒有？官道修好之前，哪兒也別去，老老實實待在家裡！”
大少爺和二少爺都應了。
可二人剛一出門，二少爺就叫了大少爺去他的屋子說話。
“做什麼，如此神秘？”大少爺滿頭疑惑。
二少爺關上了門，拉着他走到桌子邊上才說：“大哥，你方纔聽到黑風山的事沒有？”
大少爺點頭道：“自然聽到了，娘還敲我腦袋了呢！”
“你就沒有什麼想法？”二少爺旁敲側擊。
大少爺愣了愣：“這有啥想法？我就覺得挺怕人的，官府快些把他們全剿滅了吧。”
二少爺嗐了一聲，道：“大哥，你想那楊遇雖然是個將軍，但將軍都是領兵打仗的，要是沒有士兵，那也就是赤手空拳，怎麼能打過一羣土匪強盜呢？”
大少爺掃了他一眼，不屑道：“做將軍的都是有勇有謀的人，打不過他不知道跑嗎？”
“那跑不跑得掉，也不一定。”二少爺陰惻惻地說。
大少爺終於覺察出他二弟打算做什麼，覺得有些害怕，問：“你想做什麼？”
二少爺緩緩地盯着他大哥，過了一會兒笑了笑：“我能做什麼？我又打不過人家。”
大少爺想起他孃的叮囑，提醒道：“二弟，黑風山上的強盜可不是好說好商量的，娘讓我們這段時間少去，你都記住了吧？”
二少爺哼了一聲。
“那等楊遇回來，那份家產可就真的要拱手讓人了。”他說。
大少爺雖然覺得肉痛，但還是覺得良心更重要：“沒有就沒有了吧，再賺就行了。”
二少爺道：“大哥，你是不是被打怕了呀？你如今膽子怎麼比我還小？”
大少爺瞪起眼來：“誰說我膽子小了？我不過是不想做虧心事！你也別打歪主意，要是楊遇自己運氣不好，被山匪截了那也是他的事！不和咱們相干！”
二少爺壓低了聲音道：“咱們也不用做什麼，只需要漏個消息出去，就說那馬車上有個傾城絕豔的女孩兒，你猜那些強盜會不會綠了眼睛來找？”
大少爺不聽還好，一聽差點跳起來，抄起旁邊的硯臺就要打人：“咱們男人有話說話，要打架也是當面打，你這算什麼？還算計到女人頭上了！看我不告訴娘打你！”
二少爺連忙抱着頭求饒：“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大哥你饒我一命吧！”
大少爺氣呼呼地把硯臺放回去，恨恨道：“再讓我聽到這種話，定不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