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貴心知劉萍身上的是修行萬年的大仙,她要發起難來,別說這積怨三世的女鬼,就算是十世冤魂,估計也只有跑路的份兒了。於是乎,原本那一顆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從懷裡掏出了一粒藥丸,放入口中服了下去。
看着劉萍的背影,徐雲德忍不住低聲問道:“我說老道,妹子她……她不會有事吧?”
王長貴有些乏力地說道:“放心吧,女鬼遠不及‘她’道行的萬分之一,既然‘她’出手了,我們只管看就行,其餘的便不用多加理會了。”
聽王長貴這麼一說,徐雲德也不由的放下心來,原本緊繃的神情方一鬆懈,立馬就覺得胸口上的傷火辣辣的痛,他說道:“老道,剛纔你吃的是啥藥,能止痛不,給我一顆。”
王長貴點了點頭,隨即又從懷中摸出了一粒藥丸,遞給了徐雲德。
此時再看劉萍,她已經十分靠近那女鬼了,女鬼似乎再也忍受不住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威壓,尖嘯着揮舞着利爪,照準劉萍面門便抓了過去。
劉萍對此卻似乎絲毫也不放在心上,也不見她有所迴避之態,直到女鬼的爪尖就要劃到臉上之際,她才猛的出手,一把將女鬼的手腕抓住。女鬼見狀大驚失色,瘋狂嘶鳴,但無論它如何掙扎,卻始終掙脫不開。
此時,劉萍又緩緩地擡起了另一隻手,看了看手中的楚刀,卻棄之不用,將其收回了腰間,隨之擡手便是一個耳光扇了過去。
那女鬼雖有防備,但奈何一隻爪子被劉萍抓住,躲避不及,只聽一聲乾脆的聲響,女鬼竟被這一耳光扇出老遠,跌倒在地,半天才踉蹌的爬起身,看望劉萍的眼神,也多了一絲懼意。
而劉萍臉上的神色卻絲毫沒有變化,依舊是冷冷地看着女鬼,這種居高臨下的眼神使得那女鬼再次發飆,轉瞬間便忘記了剛剛挨的那個響亮的耳光,嘶吼着又揮抓而來。
然而這次剛纔的情況一樣,女鬼再次被劉萍扇倒在地,爬起身後的女鬼,帶着一絲不甘,再次撲了上去,但結果卻還是一樣。
一旁的徐雲德和王長貴皆是有些摸不清頭腦的盯着這怪異的一幕,女鬼不斷的衝上去,然後不斷地被扇倒,就這樣來回已經循環了十幾次,卻還在繼續。
徐雲德忍不住問道:“大仙,你說妹子她這是幹啥,直接用她那把楚刀瞭解了不就完事了嗎,這般扇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
王長貴凝眉看着場中,似乎對劉萍的這一舉動也是大惑不解,但他相信,劉萍之所以這麼做,就一定有她的道理,於是便對徐雲德說道:“先看下去,沒準兒過一會就有分曉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劉萍與那女鬼就一直重複着一個動作,先後扇了女鬼不下二十個耳光之後,王長貴突然驚訝地說道:“徐兄弟,你看那女鬼,是不是在流淚?”
“流淚?”正叼着棵稻草胡思亂想的徐雲德一聽,急忙將目光投向了女鬼臉上,果真發現了它的眼中水光隱現,的確是流淚了。
徐雲德看到這一情形之後,腦中靈光一動,隨之驚訝地說道:“大仙,女鬼剛從你的布袋中衝出來的時候流的是血淚,現在卻是普通的淚水,你說這是不是有什麼原因?”
王長貴點頭道:“那女鬼先前之所以流出血淚,是因爲怨氣之濃恨意之甚,從而導致的結果,現如今流出的普通淚水,證明她身上的冤戾之氣已經遠遠不及先前那般強烈了,原來劉丫頭這麼做是爲了替其消除怨念呀!果真不愧是萬年的道行,這等手段,想必就算是我師父在世,也絕對無法做得到。”
終於,再次伴隨着一聲清脆的聲響購後,女鬼再次被劉萍扇了出去,但這回倒在地上的女鬼卻再也沒有爬起身撲向劉萍了,與此同時,劉萍的異樣也消失無形,變會了正常的模樣,她盯着女鬼的眼神也沒了先前的那般凜冽,而是極爲平和地說道:“三世怨氣加身,你也實屬不易呀。但就算你今天殺光了我們,甚至殺光了整個孤雲焦的人,那又能怎樣呢?只能平添你的罪惡,而過去的種種卻依舊無法改變,於你而言,這又有何意義?”
那女鬼聽了劉萍的話後,周身不由一陣抽搐,隨之掩面失聲痛哭起來,王長貴和徐雲德見狀,不由的相互對視一眼,雙方眼中皆是有些驚異,看來它再次恢復如常了,二次異變的冤魂,被幾十個耳光扇醒,這等離奇的事情,想必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舉吧。
那女鬼兀自哭了許久,方纔擡起頭來,對劉萍說道:“爲何我三世皆是這般悽苦,第一世與心儀之人無法自由相戀,被活活拆散,最終陰陽兩隔;第二世天生體弱,十來歲便早早夭折,留下老父一人在這世上孤零零的度日;第三世雖嫁給了疼我愛我的男人,但卻慘遭惡人殺害,我一屍兩命不說,甚至全家遇難;如今做鬼產下的孩子也……”說到這裡,她再次難掩內心的悲傷,失聲痛哭起來。
劉萍本就是一個極爲心軟的人,聽了女鬼的這番哭訴,她心裡頭對這女鬼的遭遇多少也有些同情起來,稍微嘆了口氣說道:“你雖說三世悽苦,嚐盡了各種苦難,但所謂有失必有得,你第一世與相愛之人無法廝守,但卻生在富貴人家,享受榮華,第二世天生體弱,雖早早夭折,但父親待你如掌上明珠,十幾年來可曾叫手受過一丁點的苦?而第三世,你嫁到錢家,受其寵愛,就連死了,他也沒有讓你孤身離去,而是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由此看來,你的遭遇比起那些家破人亡,苟活於世的貧苦之人,算起來還要強上百倍,只不過你腦子裡卻只有怨恨,何時曾想過其他?”
聽了劉萍這番話後,那女鬼似乎有些迷茫,擡起掛着許多淚水的臉望向劉萍,語氣中充滿了疑惑地說道:“你……你的意思是,我這三世難道並非我想象的那般悽慘?”
劉萍沒有直接回答它,而是說道:“是與不是,全在你一念之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旁人說的都不過是些勸告,你能否得到真正意義上的解脫,全靠你自己對於善與惡、福與禍的辨別了!”
女鬼聞言後,沒再作聲,而是長時間的陷入了沉默,劉萍也不心急,站在一旁冷眼盯着它。
後方的徐雲德見這莫名其妙的場景,一時間也有些疑惑起來,但又不忍打破這個局面,於是便壓着嗓子對身邊的王長貴說道:“我說老道,你看那女鬼身上的怨氣是不是就這般被妹子給淨化了?此時它身上一點邪氣也沒有了,怎麼看都是隻普通的魂魄呀。”
王長貴身子還有些虛,盤膝坐在地上一邊調息着,一邊說道:“真沒想到,積怨三世的厲鬼,竟然就這樣被她給扼制住了,真不愧是萬年的道行,手段就是不同尋常呀。”
終於,在許久之後,那女鬼緩緩地擡起了頭來,在這段時間內,它的腦中不間斷的閃現出了很多畫面,這些盡是它三世的記憶,有喜有怒、有悲有樂,但也正是這些喜怒哀樂,交織成了三個不同的且都充滿了酸甜苦辣的人生,恍惚之間,女鬼對於“人生”二字似乎有了些許明悟……
看着女鬼臉上逐漸浮現出來的安詳之色,劉萍心中一喜,隨即說道:“如今,你終於能看開了,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死後輪迴,一切又得從頭再來,不論是人是鬼,若一直都活在痛苦的記憶之中,又怎麼去體悟世間百態、酸甜苦辣呢?”
那女鬼從地上爬起身,對着劉萍深鞠一躬,隨之說道:“今日幸得有你出手相助,我才能看開許多,並消除了糾纏三世的怨恨,從而沒有繼續的錯下去,你說得不錯,若一直活在以往的痛苦記憶之中,又如何去體會、品嚐這世上的歡樂之事呢。”
劉萍聽了女鬼的這番話後,面露欣喜之意的點了點頭,但剛要開口,卻忽然聽到了一陣悠揚婉轉的曲調,對這曲子劉萍熟悉的很,正是安魂曲無疑!
與此同時,王長貴和徐雲德兩人也同時聽到了安魂曲,兩人皆是有些驚訝,這孤雲焦,除了劉萍之外,會唱安魂曲的就只有石橋上的那自稱暗魂的老者了,如果真是他的話,那麼這個當口,他來此處又是所爲何事呢?
果不其然,這安魂曲確實是出自暗魂之口,見他一邊低聲吟唱,一邊自鎮子的方向緩緩走來,沒有理會蹲坐在地上的徐雲德和王長貴,又徑自繞過了劉萍,直直的走到了女鬼身前。
巧的是,當他的腳步停在了女鬼近前不足一米之處的時候,一曲安魂咒也恰好唱完,站在一旁的劉萍覺着奇怪,開口問道:“暗魂前輩?您這是……”
暗魂沒有回答劉萍,而是對那女鬼說道:“三世冤魂,嚐遍世間百味,如今看透紅塵之事,機緣已到,你隨我走吧!”
那女鬼不明所以的盯着暗魂,說道:“是你?你是石橋上的那個會唱安魂咒的?你……你要帶我去哪兒?”
此時劉萍對他的舉動,以及說的話也產生了極大的好奇,還有他說的機緣已到,指的又是什麼呢?
暗魂並沒有直接回答女鬼的發問,而是說道:“你爲何三世飽受磨難,我爲何會在你幡然醒悟之際出現,要想知道這一切,你只需跟我走,到了目的地之後,我會告訴你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