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於劉萍而言,她此番看到的則是王長貴和徐雲德這兩人,兩年來修爲的精進、身手的提高,與兩年前相比,他們顯而易見的都上了一個臺階,想必這兩年之間多半誰也沒有閒着吧!
兩人勇鬥百屍,場面之慘烈難以想象,本就不怎麼寬敞的甬道之中已然是堆滿了殭屍的殘肢,看着這仿若煉獄一般的情形,加之那撲鼻鑽心的濃郁惡臭,衆人皆是伸手捂住了口鼻!劉萍倒還好上一些,最不濟的是那楊辰洛,她這個除了劉萍之外的唯一一個女子,此時已經忍不住那翻涌上泛的胃液了,弓着腰便開始乾嘔起來……
劉萍見狀,急忙上去拍着她的脊背說道:“楊妹妹,你沒事吧?”
那楊辰洛只顧着嘔吐,哪還有閒功夫去回答劉萍,只是咕噥的點了點頭,隨即卻又搖了搖頭,看來也是吐迷糊了!
正在這時,突然一聲淒厲的尖嘯聲又自那石室之內傳了出來!這聲音方一響起,那些兇屍便就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樣,怪叫連連的退回了石室,就連那頭兇狠異常的雙頭怪屍也是如此!
朱銀喜一見此等情形,連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啊?那……那些兇屍難道也跟上頭屋子裡的厲鬼一樣,盡是些吃軟怕硬傢伙,見打不過了就不敢打了?”
然而站在衆人前頭的徐雲德卻是連連搖頭地說道:“不是,方纔的那聲尖嘯我覺着有些古怪,不像是鬼的嚎叫,也不像是殭屍的咆哮,倒像是從尋常人的口中發出來的!”
王長貴也是點了點頭說道:“徐兄弟說得不錯,我也感覺剛纔的嘯聲像是由人所發出來的,只是不知這等地方,怎麼會有活人在……”
正說話間,衆人卻見石室之內的一處青石地面,竟然又如同方纔放出兇屍那般,一塊石板突然翻了開來,石板後面仍舊是一個足以藏人藏屍的暗格!而此番從這暗格之中出來的,竟然是一個鬚髮皆白,但臉色紅潤、目露精光的老者,此人雖年歲不小,但鶴髮童顏,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氣質!
此人方一出現,便兀自的鼓起掌來,並笑着開口道:“你等二位果真是道中高人吶!我一百零八大凶行屍,外加一個雙頭怪屍,都沒能打得贏你們兩個人,實乃叫老夫心生欽佩呀!”
王長貴面無表情的盯着這白鬍子老頭,冷聲說道:“敢問閣下是誰?閣下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那白鬍子老頭一聽,竟是哈哈大笑起來,隨之在衆人驚奇的目光注視下,緩步向王長貴走了過來,並開口說道:“這應該是由我來問你們的吧?說起來,我可是這兒的主人,而你們卻都是客,怎麼如今卻反客爲主了呢?”
王長貴答道:“這谷底老宅荒廢了數百年,期間無人進出,你說你是這裡的主人,可有什麼證據?”
那老者聞言,當下卻有是哈哈笑了起來,一邊擼着花白的鬍鬚,一邊說道:“證據?這百餘隻兇屍皆聽從我的調遣,難道說這還不算是證據嘛?”
王長貴冷哼一聲,答道:“若給我十天,我也可以調遣這些殭屍,這並不足以說明什麼問題,另外權且就當你是這裡的主人,可爲何要無端的傷人性命?”
那白髮老頭答道:“區區幾條形如草芥之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麼?誰叫他們不自量力擅闖此間,沒有本事保護自己,死了又有什麼好說的!”
徐雲德一聽他這話,頓時來了氣,呸了一口道:“你這不知好歹的老傢伙,說的這還算是人話嘛!什麼叫形如草芥之人!再說了,且不論這兒到底是不是你的地盤,就算是人家闖了進來,那也是無心之過,你怎麼能說殺就殺?你當自己是閻羅王?”
白髮老頭聽徐雲德的話後,倒也沒有生氣,依舊是滿臉笑意地說道:“這位小道友口氣倒是不小,我白阽活了這麼些年,膽敢對我這般說話的,興許你是頭一個了!”
徐雲德聞言後,流裡流氣的一抱拳,隨口答道:“過獎了!”
這時,劉萍也走上前來,對那白阽說道:“敢問前輩,幾百年前,這宅子裡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何在一夜之間,宅子裡所有的人都被殘殺了,並且還……”
只見那白阽隨意的從一旁拉過來一張紅木大椅,坐到上頭,略有些玩味的掃視了一圈劉萍一夥兒,並開口說道:“殘殺?當年天將大雨,這宅子裡的人與外界往來又少,雨天更是無人進山,又怎麼會有人瞭解事情的真像?說什麼仇家尋仇、朝廷派來的殺手之類,都是虛言而已,信不得的!”
劉萍一聽這話,當下便心生疑惑,反過來問道:“以你的意思,當年所發生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了?若不是道聽途說的話,難不成你親身在場?據我所知,這件事情是發生在明末清初,距今已有三百餘年了,若你當時真的在場,那麼豈不是得有三百多歲?”
許小六等人一聽,也都是大驚失色,投向白阽的眼神也顯得怪異起來,朱銀喜說道:“三百多歲!這怎麼可能……”
而此時劉萍等人卻是同時想起了魯天凡,他便是個活了幾百歲的奇人,照此說來,這白阽活了三百多年也並非沒有可能,只是若當真如此的話,他的道業定然不低,如今看他模樣,多半也不是什麼善茬,一旦交起手來可就麻煩了!
王長貴說道:“其他的我不想理會,但你在這谷中造出這麼一大凶之地,我便不能坐視不理!識相的話,收了這些殭屍,另覓其他修道之所便也罷了,如若不然,就休怪我王長貴與你爲難,到時術法無情,毀了你百年道業!”
“王長貴?難不成你是那王家的傳人?”說這話時,白阽神色有些遲疑,隨之又撇見了王長貴手中的銅錢短劍,頓時點頭哈哈笑道:“果真如此,不想今日還能見着王家的後人,真是天意弄人吶!”
王長貴一聽這話,神色微驚,遲疑地問道:“你認得我王家先人?”
那白阽哈哈笑道:“認識!豈止是認識!若不是你王家的那個自持清高的道家敗類,我白阽又怎麼會落得個這等人不人鬼不鬼、終日見不得天日的悽慘田地!”
“胡說!”王長貴聞言大怒,“我王家歷代降妖衛道,做得都是順應天理的正義之舉,怎麼會是那什麼自持清高的道家敗類!”
白阽滿臉陰鬱的盯着王長貴,沉聲說道:“降妖衛道?真是天大的笑話!既然你是王家後人,那我今日就跟你說說,三百多年前,你王家之人究竟都做了些什麼齷齪之事!”
接着,那白阽便不顧王長貴滿臉的怒氣,緩聲講起了一件發生在三百多年前的事情來,當年白阽還是個初入道門的年輕人,他悟性極佳,對於諸多道法的領悟皆是常人所不能及的,而他所拜的師父秦三拳,在當時卻只能算是二流之選,難登大雅之堂。
滿腔抱負的白阽,跟着師父秦三拳每日替人做做法事、看看陰陽宅、選選墓地、算個時運兇吉之類,時間久了,白阽越是覺得前途渺茫,跟着這個師父難成氣候。於是他便決定,另投名門!
當時,諸多修道大派名門之中,風頭最盛的便是那素有抓鬼世家的馬家,還有驅邪世家的林家,但這兩家都是向來只傳內不傳外,縱使他白阽有着天縱之資,也多半會被人避之門外。不過除了這兩家外,還有一家,雖說風頭不及這馬、林兩家,行事也極爲低調,但歷史悠久,道法驚奇,且抓鬼、驅屍、降妖皆有涉獵,這便是潛居在青山鎮外幾十裡處,名爲二溝的小村之中的王家!
據傳聞,這王家歷代家主都不成婚,接班人也都是在各處找尋來的根骨極佳者,此外更加令白阽心動的則是,這代王家掌門王登,尚且還沒有找到傳人,摸清了這一點的白阽,滿懷信心的來到王家,並向當時的王家掌門人王登毛遂自薦。
可那王登卻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開口說道:“你走吧!我王家所要的傳人,可不是你這等心高氣傲,自以爲是的二半道子,另外,你說你師父秦三拳沒有本事,教不了你精妙的道術,這當真是瞎了你的眼,看不清個事理,他秦三拳當年隻身探鬼蜮,獨創黑魚潭之事,在修道諸家之間,可是家喻戶曉的美談,你卻說他沒本事!”
白阽一聽王登這話,頓時心驚不已,自語道:“我那師父當真有這麼大的本事?只可惜我現在背離師門,他定然不會再要回去了,倒不如求這王登收下我,從他這裡習得一些入門之法,憑我自己的才智,他日大道得成,自立門戶,再廣收門徒,也好留名千古……”
想到這裡,他便是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拜王登爲師,於是便長跪在王家門前,想以誠心打動於他。可奈何這王登不僅絲毫不爲之所動,且在三日後,卻是鎖上了家門,揚長而去……
他白阽倒也頗有耐心,在王家門前搭起了一個小窩棚,除非他王登答應了自己,否則的話,便準備在此長居下去!個把月過去了,王登毫無蹤影,白阽越來越焦急,放棄之念也生了起來,可當他正準備離去之際,卻見那王登竟然帶着一個少年回來了!
聽那少年對王登一口一個師父的叫着,白阽心灰意冷,什麼話也沒說,便離開了二溝,此後便輾轉流離,在各處問道,卻久久無果,以往的戾氣在這些年的悲慘際遇中逐漸被磨滅,他再也沒有以前的壯志雄心了。從秦三拳那裡學來的幾招粗淺道術,被其練得爐火純青,但想再有突破,卻是難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