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小山直接飛到孟行文、魚鳧驕面前落下，然後一邊衝兩人微笑，一邊躍下坐騎。
魚鳧驕雖然有很多困惑，看到同行的還有孟行雲、孟靈波就沒有絲毫懷疑，迎上去招呼道：“鍾教廉神君辛苦了，水家北上之援兵是否全部成擒？”他認出水花子和金惜福，以爲這幾人是被擒後認輸臣服了。
“不是這樣的。。。。。。”
關小山抱歉一笑，只怕驚了對面二人，輕言慢語地解釋道：“是這樣的——前段時間，金水聯盟先攻破巴蜀谷地，徹底佔據了青城；然後轉戰大野澤，大野澤也抵擋不住，孟行雲長老爲了保全麾下修士，最後向金水聯盟認輸臣服了。”
也許是關小山說得太溫柔，魚鳧驕沒有意識到局勢的嚴峻，一俟他說完，便不可思議地叫起來：“不可能！金水聯盟怎麼能攻破巴蜀谷地？怎麼佔據得了青城？不說阿堅、阿權、昌廣他們，單憑神君你一人，金水聯盟就不可能攻破巴蜀谷地！”
關小山無奈苦笑道：“魚鳧驕神君，你還沒明白嗎？其實我是金水聯盟的人！哦，對了，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就是魚鳧家久欲殺之的關小山。”
“關小山？！”
魚鳧驕愣怔了片刻，隨即像想起什麼，身子一飄，遠遠地飛了出去，原來他是怕關小山近身偷襲。
孟行文開始也不相信，直到看見孟行雲和孟靈波遞來兩個無可奈何的神色時，才意識到出事了。他是多年的真君，出門行走的多，冒險經驗豐富，並不怕關小山偷襲，明白過來後身子一振，厲喝道：“行雲、靈波，爲了攻破白頭山，家中修士八成被抽走，大野澤太過空虛；你們迫於形勢認輸臣服，我不怪你們。只是——我和麾下的大野澤子弟卻不會認輸臣服，大野澤是如何失去的，我會如何再奪回來！”
說罷，目光炯炯地看着關小山，思忖着是否動手先拿下這人。
“爺爺！巴蜀谷地和大野澤的珍果已經被金水聯盟拿去了。。。。。。”
孟靈波看出孟行文的意圖，暗歎一聲，開口提醒了一句。關小山原有一枚金石之心，一旦得到巴蜀谷地和大野澤珍藏的珍果，至少可以造就出兩名修心之士。當初孟廣聖這一位修心之士的恐怖之處就震驚了四小福地，兩名修心之士又該是何等的恐怖？
“珍果被搶了！！！”
乍然聽到孟靈波的提示，孟行文的反應不是恐懼，而是憤怒。旋即厲叱一聲，蓄勢許久的真氣蓬勃而出，鋼刀裹帶着三尺驚虹閃電般劈向關小山。
“何苦來着？”
關小山苦笑，右手散發出濛濛白光，擡起來斜斜一圈，搭在驚虹噴吐的鋼刀之上，拇指和食指、中指一撮，輕輕叼住刀背。霹靂電閃霍然止住，鋼刀懸停在空中一動不動，驚虹如同被掐住七寸的蛇信，雖然噴吐如故，卻沒有任何威脅。
“呔！”
孟行文大吼，接着吼聲雙臂猛一發力，試圖掙脫鋼刀的桎梏；誰知這一掙如同蜻蜓憾石柱，除了自己漲的面紅耳赤外，鋼刀動不得分毫；弄得他左右爲難，丟手棄刀不是，不丟手也不是。
“蠶食鯨吞——”
孟行文正自爲難之際，身後忽然響起一聲輕喝；旋即四周靈氣開始劇烈波動，天空灰濛濛的溢滿出一層霧氣，霧氣似有靈性，輕快地繚繞着裹向關小山，臨近之時倏然一變，凝重濃厚的恍若黑水巨浪，張牙舞爪着撲擊上去——原來魚鳧驕驚怒之下也出手了，他知道修煉出心識的人不好對付，知道關小山可能修煉出心識了，只是不甘心就此罷休，瞅見孟行文先行出手，便跟着上來夾擊，希望兩人合力能僥倖重創對手。
“也罷！不讓你等見識見識，你等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關小山無奈地搖搖頭，右手依舊鉗住孟行文的鋼刀不放，左手跟着泛出濛濛的光華，隨即車輪一般急速揮動，對準籠罩過來的濃重靈氣劈砍過去，他劈砍的速度極快，四周沒人看清是怎麼回事，只覺得眼前一花，好似有萬千霹靂閃過，籠罩過來的厚重靈氣就變得千瘡百孔支離破碎了。
當然，同樣修煉出心識的赤靈心是個例外，她知道，關小山和自己一樣，真氣不僅能通過掌、腳、腦五心向體外發功，還能通過每一處穴道甚至每一個毛孔向體外發功，這等境界是真君級修士不能想象的，雖然還不是至尊境界，卻已經超越了真君，和至尊境界只隔着一層膜，似乎隨時都能突破一般。
關小山任意揮灑，隨手間輕易破去一位真君和一位神君的聯手攻擊。孟行文和魚鳧驕見狀內心一陣冰涼，再次肯定對手已經修煉出了心識。
兩人尤不甘心，孟行文喝了一聲“大野澤諸君——戮力殺敵正在此時！”魚鳧驕喝道“衆位法師，聯手攻擊！”分別指揮步騎修士和飛騎法師上來圍攻，希望倚仗人多勢衆，殺關小山一個措手不及。
七八百騎聯軍修士聞聽號令，不及分辨出狀況，下意識地齊聲應答，嘶喊着就殺了上來。
關小山收起笑容，面色冷峻，顯然動了真怒，只是他涵養好，暫時沒有發作。赤靈心、水花子卻沒這麼好的涵養，兩人早就忍耐不住了，一見衆修士圍攻過來，赤靈心哇哇大叫，一手綽槍，一手拎刀，就要衝上前砍殺；水花子長槍像天上一指，喝令身後飛騎修士：“毋須留手！殺——”
二女這番動作剛一做出，立時嚇壞了孟行雲和孟靈波。不同於孟行文、魚鳧驕，他們非常清楚關小山這一隊人的恐怖之處。兩人同時搶上去，孟行雲拽住孟行文，也不管對方是族中坐鎮長老，臉紅脖子粗地直管嚷道：“住手！你給我住手！不許動手——”孟靈波卻上前拽住赤靈心的長槍，連聲懇求道：“姑奶奶息怒！姑奶奶息怒。。。。。。”
兩人這番做派不僅讓孟行文、赤靈心止住了手，水花子一衆修士和孟家圍攻上來的修士也都放慢了手腳，關小山臉色又和緩下來，他並不以爲自己是四小福地的人，和孟家、魚鳧家其實沒有了不得的恩怨，所以不願造成太多殺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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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個時候，水晶宮裡傳來無數雜亂的腳步踢踏聲響，金惜命帶着一隊白頭山修士匆匆趕了出來。他閱歷無數，經驗豐富，出來一看孟行雲、孟靈波的架勢便知水家修士和夢幻谷基地學員成功達成了預定目標，便哈哈大笑道：“小山！你這麼快就來啦！哈哈哈——其實不用趕這麼急，水晶宮裡已經佈置妥當，再堅守三五個月也沒問題。”
關小山右手一推，將孟行文連人帶刀推出三步，掉頭和金惜命寒暄道：“我知道長老之能，也信得過白頭山衆位修士；之所以急急趕過來，不是擔心水晶宮被攻破，而是擔心戰事延誤下去，會造成太多血債冤孽，有傷天和。”
孟家修士見到這等陣勢聽見這等對話，不由自主地熄了圍攻的心思，紛紛聚到孟行文身邊，等他下令指示。
孟行雲瞅準機會，壓低聲音迫切地向孟行文交代道：“兄長有所不知——金水聯盟實力強悍的很，即便拼光大野澤修士也未必能給他們帶來多少麻煩，兄長切切不可意氣用事！”
孟行文一愣，徵詢似的轉眼看向孟靈波；孟靈波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孟行文臉色瞬間漲得通紅通紅，既畏懼對方實力不敢再輕舉妄動。卻又難抑珍果被奪的憤怒。
“關小山！你欺人太甚！巴蜀谷地和你不死不休——”
魚鳧驕卻不肯甘休，怒喝一聲“驚濤裂岸”便欲御使神術重新攻上來。就在這時，遠方遙遙傳來熟悉的呼喊：“叔爺（祖爺爺）！快跑。。。。。。”
魚鳧驕循聲看去，隱約發現南邊四五里外有兩人一飛在空中一站在冰崖之巔都在拼命地向自己招手呼喊。再眯眼細細一瞧，赫然發現兩人正是留在巴蜀谷地主事的魚鳧昌廣和魚鳧權。他可以不相信孟行雲、孟靈波，也可以不相信關小山、金惜命，卻不能不信魚鳧家嫡系長老。見到兩人慌張的舉動，魚鳧驕終於預感到不妙，當下顧不得御使神術攻擊，凝神運功，迅疾向南邊飄飛過去，打算先和兩位後輩子弟會合，弄清情況後再說。
“別人可以走，你不能走——”
正在和金惜命寒暄的關小山見狀隨意說了一聲，身子一動，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飛攆過來。魚鳧驕等級太高、修爲精深，而且五行屬性俱全，極富修煉潛力；短時間內，金水聯盟的修士無一人能比得上。他若走了很可能會是個大患。爲了金水聯盟能順利兼併四小福地，爲了自己以後少些麻煩能夠專一遊歷修煉，關小山希望擒住魚鳧驕關押幾年，待夢幻谷基地幾個修煉潛力突出的學員能夠單獨應付之時，再行放他離去。
關小山後發先至，話到人到，轉眼間到了魚鳧驕身後。
魚鳧驕沒料到對方速度如此之快，直嚇得魂飛魄散，驚慌之下，不由自主地御使出一道“驚濤裂岸”向關小山打去，意圖擋上一擋。
關小山連穿花繞樹的身法都懶得用，雙掌發出濛濛光華向前連環劈斬，快刀斬亂麻一般，將洶涌襲來的“驚濤裂岸”斬得七零八落，沒有半點高級神術的樣子。
隨手間破去阻攔的神術，關小山腳下一緊，腳跟挨着腳跟到了魚鳧驕，隨即伸出右手，抓向對方後頸。魚鳧驕躲無可躲，抗無力抗，眼見將成砧板上隨意擺佈的肉。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似乎貼在耳邊對關小山說道：“關小山，住手。”
關小山的五指已經觸到了魚鳧驕的肌膚，可聽到這個聲音後，卻沒有絲毫遲疑地停住了手。因爲，他聽出來了，說話之人乃是若虛。如果說靈界還有一個人讓如今的他心存顧忌，這個人必定就是若虛。
若虛站在十幾裡外的一座冰岩上，身子渺小的如同一粒塵埃，關小山微一凝神，十幾裡的距離似乎一下消失了，兩人仿若面對面站着，彼此都能看清對方的音容笑貌，甚至於肌膚的紋理。
“你怎麼來了？”
關小山好奇地問。
若虛一笑，道：“我來十八天了，一直在看人類自相殘殺的好戲，如今卻被你擾了。”
關小山更加好奇了，又問道：“這麼說，你沒有立場。那——爲什麼讓我住手？”
若虛又是一笑，道：“你過來說話，把小狐狸也喊上。”
趁兩人說話的當口，魚鳧驕迅速飛離關小山，趕到南邊和魚鳧家的兩位後輩子弟會合一處，然後慌慌向南逃去。
對三位魚鳧家修士的離去關小山看也沒看一眼，很聽話地喊上赤靈心，向若虛所在的冰岩飛過去。
“若虛妖君，好久不見。”
兩人登上冰岩，關小山揖手一禮，先向若虛打了個招呼。
若虛沒有說話，只是含笑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二人，過了好一陣，他滿意地點點頭，和聲說道：“不錯，你們兩個很不錯，特別是你關小山，大大超出了我的期望。原本按照你所說，三十年成爲神君我就會很滿意，沒想到這才二十年，你就成爲神君了，真讓人有點不可思議。”
“多謝妖君謬讚。”關小山道了聲謝就不再說話，他預感到就算不用多問，若虛也該說些什麼了。
果然不出所料。
“哎——如你這般的修煉速度，一直修煉下去最終不知能走到哪一步。”
若虛愜意地搖了搖頭，欣然說道：“關小山、小狐——哦，不！不能再叫小狐狸了，我該稱呼你赤靈心——你們兩個雖然還沒到至尊境界，實力卻不在至尊之下，這等實力不應該在靈界存在，不應該干涉靈界普通修士之間的事物，否則，就太不公平。我喊你們過來，爲的就是帶你們離開靈界，到一個全新的世界去。不讓你們爲難魚鳧驕也是這個意思。”
“離開靈界前往新世界？”
一直顯得很溫順的關小山皺起了眉頭，果斷地搖搖頭，道：“不，我不想去，至少現在不想去。。。。。。”
似乎擔心激怒了若虛，拒絕的話剛一出口，他又連忙笑着解釋道：“若虛妖君有所不知，我最大的興趣不是修煉，而是遊歷天下。從小我就有個心願，那就是——踏遍靈界的山山水水角角落落。可惜靈界太過險惡，沒有一定的把握我不敢輕易冒險，所以，這些年勤修苦練，希望終有一日修煉到至尊境界不懼危險了，再行走天下好生看一看，轉一轉。這個願望沒有實現之前，我不想離開靈界！若虛妖君放心，自今日起，我和赤靈心再不過問世事，只要不危機性命，我們不僅不向人類修士出手，也不向妖靈兇物出手。如此——妖君以爲如何？”
“靈界有什麼值得遊歷的？”
若虛跟着皺起了眉頭，卻並沒有生氣，依舊和緩地說道：“關小山，你不知道，在此之前，實力達到要求的所有修士，一旦聽說能夠離開靈界前往新世界，無不歡喜着答應。唯獨你不同，這可能是因爲你不清楚靈界是怎麼回事的緣故吧。”
關小山奇道：“哦？靈界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告訴你們實情也無妨。”
若虛幽幽說道：“關小山，你知道養殖農莊嗎？事實上，靈界就是一個養殖農莊，處身其中的人獸算是養殖的牲畜，只有達到至尊級別的實力纔算是真正的靈智生命，才能離開養殖農莊去真正的世界享受真正的生命，而且，靈界這個農莊遠不是你想象的那般魅麗多彩，它只是一個人爲堆砌雕琢的大陣，這個大陣也不是你想象的那般浩瀚，處身其中的人獸之所以感覺寬闊無邊，是因爲受陣法壓制身形縮小了一萬倍，如同螞蟻會將狹窄的草灘地視作無邊無際的世界是一樣的感受。這樣的話——你還堅持要遊歷這個人爲栽培的草灘地嗎？”
關小山沒有回答，早在若虛說靈界是個養殖農莊之時他就徹底呆住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在此之前，他猜想過很多次新世界和靈界的關係，只是無論如何想不到這種可能，想不到會是這麼糟糕，這麼得讓人沮喪。。。。。。
但他對若虛的說法不得不信。他早就感覺到靈界不正常，自然法則和地理地貌非常生硬，到處都是人爲雕琢的痕跡；譬如靈界語言中的許多詞語典故根本沒在靈界歷史上發生過？譬如崑崙州之西、蓬萊州之東、蒼莽州之北、長生州之南是什麼地方？是不是和地球一樣五州之外還有無數個國度？原來他有心前去探查一番，如今看來沒必要了。
若虛口中的靈界其實是一個模型——以自己以前所在的東方世界爲原型的模型——然後被修士雕琢成了一個大陣，惡地、邊地、福地都是根據需要雕琢出來的，被壓縮一萬倍的自己則像一個螻蟻，在這個大陣模型中忙忙碌碌自以爲是地生活着。
這樣的生活真的沒有必要！
“是誰養殖了我們？爲什麼要養殖我們？”沮喪了一陣，關小山再度開口向若虛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