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章驀然回首

很多年前,靈界沒有靈氣,不能稱之爲靈界,直到某一年的一個夏日,五大靈池同時噴發出濃郁的靈氣,靈界才成爲真正的靈界;爲了紀念靈界誕生,這個夏日後來被人類定爲生靈日。

生靈日是靈界共同的節日,人類記事也習慣以生靈日爲節點,生靈日的到來,意味着舊的結束,新的開始。在崑崙城,奉天府這一天會大宴賓客,賞功罰過,調整人事職務;靈通啓蒙等四所修士學校會招收新生入校,收納新一年學費,臨塵閣的大神們也會前來助興,給新生啓蒙開竅;除了這些之外,最吸引人的活動就是靈寵園的開放。

靈寵園是爲預神、中級真武師以上修士培養靈寵坐騎之地,平時不對外開放,只有滿足等級條件的修士才能進去求購靈寵,唯有生靈日這一天,靈寵園完全開放,只要掏兩個晶石買張門票,普通人也能進園觀賞。

一大早,崑崙中心城區就開始了喧鬧,四鄰八鄉的少年在父母輩陪同下匯聚過來,準備啓蒙開竅或者是入校進學;與之相反,學業有成或者無法繼續學業的修士則拎了行囊,從廣場出發滲入到四面八方。

侯大少是無法繼續學業中的一員,出了校門,他沒有向回家的方向走,而是拎着行囊踽踽往西邊枋市去。今天還有最後一次機會,如果等不到“關大叔”,他只有回家一途了。當然,就算等到關大叔,他的日子依然不會好過,不可能有修煉用靈晶,不可能有請老師私下輔導的晶石,只能在學校掛個名分,有張宿舍牀鋪可以棲身;儘管如此,他還是想留在學校,留下來意味着希望,一旦離開這個圈子,很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無論平日生活多麼艱辛沉重,到了節日,人們的臉上總會多些笑容,只是這些笑臉統統與侯大少無干,他只想看到那張熟悉的苦瓜臉;從清晨開始,他便在生靈錢莊外四處逡巡,希望能看到那個灰白的頭和皺紋堆疊的臉。太陽出來了,躍出了東山,又漸漸爬高,眼見看到午時了,他的目標和以前一樣,仍杳杳無蹤。

侯大少悶悶地瞅了一眼日頭,然後不經意地回頭後望,就在這時,三個熟悉的人影倏地躍入眼簾,他身子一顫,差點高喊出聲。

其中一個曲線玲瓏,妖嬈熱火,正是李青;侯大少正值青春年少,免不了偶發*春夢,能在他春夢中出現的有且只有一人,那就是既端莊溫柔,又成熟誘人的李青老師。

另一個甲衣整齊,身形剽悍,卻是殷箭。和對李青暗自愛慕截然相反,侯大少對殷箭只有憤懣怨恨;殷箭認爲他不能和關小山建立聯繫,得不到有用消息,所以沒有兌現每月四個晶石薪酬的承諾。這等行爲對侯大少而言,可謂真正的深仇大恨。

無論是暗戀的李青還是暗恨的殷箭,都不足以讓侯大少動容失態,讓他動容失態的是第三個人,那個人一張苦瓜臉,滿頭灰白髮,赫然正是關小山。對關小山,侯大少說不清是該愛還是該恨;這個人受過他辱罵卻不計較,還給了他三個晶石,應該算好人;但是,好人怎能不踐諾?怎能讓他苦等四個多月?

侯大少非常矛盾,關小山沒有踐諾,人品和殷箭看似一般無二;但是,他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他寧可相信自己耳朵聽錯了約定時辰,也不願相信關小山人品差,關小山是他最後的希望,確認對方人品差,等於確認最後的希望破滅。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所以,即便心中隱然有了答案,侯大少依然堅持着,他要再見關小山,待對方確認後再死心。

現在,確認的時刻到了,關小山終於出現了。侯大少口乾舌燥,心跳如鼓,腳步遲疑着挪過去,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渴望。

關小山是被李青約出來的。

有臨塵閣大長老雲無涯的支持,李青沒花費一個晶石,輕輕鬆鬆就成了預神研修院的修士;匆匆辦理了入學手續,李青趕在午前進了圖書館,以幫忙建議爲藉口,請關小山陪她去靈寵園挑選靈寵。

李青原本以爲會費一番口舌才能說動關小山,沒曾想一聽說靈寵園,關小山二話不說,乾脆俐落地一揮手說了聲“走”,陪着她就出了圖書館。

關小山這番舉動不僅讓李青欣喜不已,也讓候在一旁的殷箭欣喜不已,見關、李兩人聯袂出了圖書館,他不用再費神找藉口邀約,直接湊上來搭伴;殷箭就像一個大燈泡,突然插進兩人的小世界,李青對此非常不爽。她和殷箭私下交易過,多少有些交情,心中膩味,卻不好直言反對;於是,三人就這麼湊到了一處。

靈寵園在崑崙城西郊,圖書館到靈寵園約莫有十一二里,中間會經過枋市。因爲這個緣故,侯大少得以再次關小山。

“。。。。。。只有預神、中級真武師以上修士才能擁有靈寵?兩位可好,今日都如願了;我卻慘了,唉——這一輩子別想了。”

關小山手指比劃,說得口沫橫飛,看不出一點慘樣。他對靈寵很好奇,圖書館卻沒有介紹靈寵的書籍,他一直在等待去靈寵園開眼界的機會,是以,李青一開口,便立時答應。

李青嘴角含笑,安慰道:“小山大哥,聽說生靈日這一天,靈寵園會向普通人出售幼寵和寵物蛋,我給你買兩個好不好?”

關小山一奇,追問道:“幼寵?寵物蛋?長大了能不能成爲靈寵?”

“應該不能——”

李青抱歉地搖搖頭,細細解說道:“靈寵園豢養有各種雌雄靈寵,專事交*配繁衍;繁衍的後代十成中兩成有培養成新一代靈寵的潛質,另外八成會退化成普通禽獸,幼寵和寵物蛋屬於退化的一類,孵化長大後和一般禽獸相差不多,能當寵物養着玩,不能成爲可以騎乘、助戰的靈寵。”

赤靈心一個人待在土洞裡,時日長了肯定會悶;若有兩個可愛有趣的小東西在身邊,日子會好過得多。。。。。。

想到赤靈心,關小山便痛快地答應道:“嗬!歪鍋配歪竈,我是普通人,合着就該養寵物。青妹,謝謝你啦——哦,對了,我喜歡烏鴉和兔子。你就給我買這兩樣吧。”

關小山印象之中,狐狸和烏鴉、兔子之間發生的故事比較多,所以,他決定送赤靈心烏鴉和兔子。他的這個要求把李青難住了。

“小山大哥!靈寵園豢養的靈寵是能騎乘、能攻擊的兇禽猛獸,哪裡會有烏鴉、兔子?要不,我給你買一隻雪豹幼崽一隻海冬青蛋吧,雪豹漂亮,海冬青忠誠,都很好玩。”

“都是兇禽猛獸?啊——還是看看再說吧。”關小山有點失望,兇禽猛獸可不好玩,容易讓赤靈心偏離禮的教化,向暴力方面傾斜。

三人隨意說着,不知不覺到了靈寵園。

靈寵園緊靠崑崙山,因爲一年纔開放一次,前來觀賞的民衆非常多,足足有兩三萬人,只是這麼多人往園中一撒,立時變得稀落了;因爲靈寵園佔地面積着實太大,整個園區囊括了兩座寬廣幽深、有河有林的大山谷,並以此爲界,分成飛騎園、步騎園兩個園區。

“兩位稍等,買票的事交給殷某了。”也許是知道自己有些冒昧,殷箭主動承擔了買票的費用,交代一聲便匆匆而去。

李青終於逮到和關小山單獨相處的機會,便湊近一步,下巴微微上揚,幽怨地看着關小山,低聲說道:“小山哥哥,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她揚起下巴的時候,胸前雙峰不經意地向上一挺,關小山的胳膊肘若有若無地接觸少許,當她開口說話之時,雙峰便一顫一顫水波般碰觸着關小山的胳膊。

李青恍若未覺,只微噘着嘴,哀怨地望着關小山;感覺到了手肘處的溫柔,關小山心裡一蕩,他很樂意享受這種滋味,便裝做不知道,嘿嘿笑道:“青妹!嘿嘿——爲什麼這樣說?你恁聰明的人,會做錯什麼事?”

李青雙眼直勾勾地盯着關小山逼問:“小山哥哥是說,我沒做錯什麼?”

“嗯,我看沒有。”

“那——人家幾次邀約,你怎麼不出來?”

“哎!原來是這回事。青妹你不知道,我這人像豬——貪睡。沒事就不願意出去,只想在屋裡睡覺,和你沒有干係。”關小山滿不在乎地解釋。

事實上,關小山不願赴約不僅有忙於修煉的原因,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李青聰明、漂亮、心氣高,卻容易招惹是非,是最典型的紅顏禍水,他對這一點非常忌諱,所以,有意識和她保持一段距離。對他來說,爲李青進入預神研修院向雲出岫開口求懇,已是兩人關係貼近的極限,以後只能後退,不能再接近。

李青不知道關小山的想法,依舊哀怨道:“小山哥哥,我以前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遇到高興的不高興的,都只能悶在心裡;現在有了你這個哥哥,心裡像有了依靠,有什麼事都想說出來。小山哥哥,你一定要答應,以後每晚都要出來陪我說一會兒話。”

說到最後,李青索性撒氣嬌,雙手抓起關小山右臂在自己胸前來回搖晃,和柔軟的雙峰一次次地發生碰撞。

關小山腦袋一陣發暈,他不相信李青如此清純嬌憨,這麼做一定另有目的;自己若是答應,耽擱修煉不說,不定後面還有什麼套要鑽;若不答應,該找個什麼藉口推脫呢?

他正自沉吟,一個怯怯的呼聲自身後傳來:“關大叔——”

“嗯哼——”

‘關大叔’三字入耳,關小山心中電閃,立時意識到碰上冤家了,側頭一看,來人果然是侯大少。好在他四個多月前已經爲毀諾找好了理由,便做出驚訝之色,道:“咦!是你——侯大少小兄弟。嘿嘿。。。。。。真巧,我們在這又遇上了。哎——小兄弟,你那天辰時怎麼沒有赴約,讓我好等——”

李青臉色一沉,放下了關小山的胳膊。

侯大少臉色霍地漲得通紅,顫聲道:“關大叔,你說。。。。。。是辰時?!我。。。。。我。。。。。我聽的是午時,我。。。。。。我一直在等。。。。。。等到。。。。。。今天。。。。。。哦,李老師知道,我前天。。。。。。和她說過。”

“是這樣嗎?”關小山一臉茫然地望向李青。

李青微微一笑,很無辜地對侯大少道:“侯大少同學,前天你說的不是一個有很多靈晶的商賈大叔嗎?怎麼會是小山哥哥?小山哥哥才二十五歲,並且不是有很多靈晶的商賈,而是有身份的傳記學者。。。。。”說到這裡,她嘴角一挑,俏皮地盯着關小山道:“小山哥哥,原來候大少同學說得有很多靈晶的大叔就是你,呵呵——你妹妹修煉需要靈晶,小山哥哥你說怎麼辦?”

關小山一下懵了,侯大少突然出現讓他得以擺脫約會問題,沒想到又又新問題冒了出來。

侯大少聞言,眼中光芒閃爍,淚花盈盈可見,哆嗦着說道:“李老師。。。。。。是我弄錯了。。。。。我不知道。。。。。。。關大叔的。。。。。。身份,亂猜的,不怨你。。。。。。你和關大叔是好人。。。。。。關大叔。。。。。。你還會僱請我嗎?”

說罷,侯大少雙眼一眨不眨,萬分緊張地等待着關小山的回答。

“這個——”沉吟之中,關小山雙目餘光一掃,發現李青正似笑非笑,興趣十足地盯着自己,當下心一橫,慨然說道:“當然!我想做點事業,正需要小兄弟這樣的幫手,怎麼會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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