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五章歃血爲盟

在三不管停留了半個月,關小山終於踏進乾坤陰陽陣,回到闊別了兩百五十多年的魔神陰界。

大道教學校的副校長美魚兒是位大齡女修,此時將近四千歲;如果不能順利進階到仙神將級,剩下的生命僅有千餘年辰光。爲了更上一階,她毅然放下手頭所有公務,進入生靈星成了一名稚嫩的基地學員。

校長和副校長都離開後,大道教學校所有事宜由蕁姑一人負責。經過兩百五十多年的苦修,蕁姑終於把氣海穴神丹修煉到了至尊境界,神體雙脩名副其實,用不着再去生靈星補課。

接下來的時間,蕁姑會依照關小山的吩咐,把四個星區悄然來投的兩千名“後備聖殿禁衛”完全拆散,一人給一個數字編號分配到生靈星四大惡地的培訓基地,傳授神體雙修之法,每個基地擁有的學員因此達到一千二百多名。

關小山原本有意讓龍空、龍冉都去生靈星補習神體雙修的,不過,這兩人有職責在身,暫時抽不出時間,只能留待以後了。

龍空的職責依舊是率領修士佈設乾坤陰陽陣,並且組織人手輪流護陣,以接應關小山迴歸。龍冉則是隨從,陪同關小山一道前往魔神陰界九淵與神龍族簽訂血盟。

除龍冉之外,陪同關小山的還有兩個小妮子——心愛和親愛;關愛離開之後,這兩頭雌龍被分別安置在生靈星五大龍窟裡,當然了,這裡的“安置”可以理解爲軟禁;這些年來,兩個小妮子孤零零地處身於對手環視之中,心中的恐懼和委屈自然不會少;好在,自龍冉從魔神陰界回來後,兩個小妮子的待遇大爲改善,不僅被關小山迎進六合樓待若上賓,此行更帶在身邊,準備禮送回去和自家相公團聚。

既然已經化敵爲友簽訂血盟,關小山實在不能再留難兩位小妮子。否則,所謂的血盟就沒有半點誠意了。

流光閃耀之中,四人跨步邁出,身子一個接一個地閃動,待再出現時卻是到了魔神陰界上空。

“嗵嗵嗵——”

“嗖嗖嗖——”

烽火警訊連續炸響,三五道黑影沖天而起;下方修士早早發現天空中的異狀,於是一邊施放烽火警訊,一邊騰身飛上來,準備緝拿來犯之敵。

“呵呵。。。。。。”

再次目睹這等情景,關小山不由憶起當年初入陰陽界遭遇滲透斥候時的模樣,忍不住呵呵一笑,吩咐三位隨從道:“汝等不要莽撞,別輕易出手,以免暴露身份,擺脫追蹤即可。”

說罷,瞅準一個空檔,帶三位隨從風馳電掣一般鑽過去,徑直衝進五六十里外的羣山之中。

這四人不同於一般兵級滲透斥候;個個修爲深厚,實力最差的親愛、心愛也是頂尖的士級水準;豈是本土低階修士能夠攔截的?未等沖天而起的五六位修士形成包抄之勢,四人已經投身到羣山之中。

眼見滲透斥候飛行如此神速,準備撈取軍功的修士心裡一寒,知道遇上了棘手對象,稍有不對,不僅撈不到軍功,可能還會丟掉性命。但是,有軍規條列約束,衆人又不敢不追,無奈之下,只得一邊咋咋呼呼在後追攆,一邊放慢腳步。

陰陽界地域廣褒,人煙稀少,山林原野一般都處於未開發的原始狀態。四人鑽進羣山,在密林間繞了幾繞,待擺脫掉追蹤,轉而收斂生息功法,認準一個方向,憑體能向深處鑽去。

四人對陰陽界地理都非常熟悉,在羣山間奔行兩日,不僅徹底擺脫了追蹤,還認出置身所在乃兌位星區的棲霞嶺。關愛屬於紅龍族,代表神龍一族與龍冉商談盟約的因此就成了紅龍族;紅龍族棲息之地位於南海之南的海角邊緣之下。故此,徹底擺脫追蹤之後,四人便認準南方,遮遮掩掩地摸索過去。

這樣做並非是顧慮安全。關小山非常自信,如今的陰陽兩界任何存在任何勢力只能以大道教學校的安危間接脅迫,卻不可能直接威脅到他本身。之所以仍如此小心,是因爲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蹤。

藉着茂密的林木掩護,四人小心翼翼地向南穿越,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才抵達乾位星區南部邊緣的海岸;南海地處荒僻少有人跡;四人少了許多顧忌,隨即騰身上到高空,往南疾速飛遁。

兩天後,四人來到南海最南端的海角。海角並非陸地,像是一道綿延數千里長的攔水大壩,大壩依舊被海水完全覆蓋,只是很淺,僅一兩尺深,滾滾海水呼嘯着衝過海角向下方深不見底的九淵傾注,比最壯觀的瀑布還要宏偉萬倍;九淵之下的紅龍聚集地炙熱無比,岩漿如流火一般四處可見;滾滾而下的海水還沒落到底部就被炙烤成濃濃的蒸汽飄搖而上,最終會以暴風雨的途經回到大海之中。

四人對這等奇景司空見慣,飛臨海角之時看也不看一眼就如隕石一般向下飛墜。下方的守備極度森嚴,四人剛剛臨近流火鑠金的大地,就有兩聲怒吼次第響起。

“什麼人!”

“汝等駕臨九淵意欲何爲?”

吼聲之中,兩頭猙獰紅龍一從岩漿池裡,一從迷霧之中現出身形。

與大道教學校簽訂血盟是神龍族內天大的秘密,除了五位族主以及關愛、心愛、親愛三個參與者再無其他神龍知曉。所以,儘管關小山、龍冉早就探知到對方的存在,聽到喝聲卻沒有答話,應酬引路這些屬於親愛、心愛的職責。

“吼~~~是我們!”

親愛、心愛大發雌威,仰天大吼聲中,身子一晃化作兩頭面目兇惡、長達百丈的紅龍,卻是恢復了原形。

這兩頭雌龍名聲似乎很大,至少闖出來盤問的兩頭神龍不僅認識,而且還有點畏懼,當即哈哈訕笑道:“哈哈——是你們二位呀!好久不見,你們這些年到哪去啦?”

“要你管!”

心愛嬌嗔,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我們有急事要去見族主,你們倆兒別糾纏不清。知道不——”

親愛一擺龍尾,嬌聲斥喝,隨即不再多看,帶着關小山、龍冉向迷霧中闖去。

有兩頭神龍陪伴在側,接下來行程變得非常方便,雖然路上遇到了不少紅龍,卻沒一個上來盤問阻攔的。一路順暢地飛了半日,前方現出一座孤零零的赤色小山。山腳四周有數十頭首尾相連盤繞成一團的紅龍,北面山坡上露出一個紅通通的闊大洞口。

“父親——我們到了;赤山上的洞窟就是紅龍族主肆意盤踞的聖窟。”

龍冉用心印術提醒關小山。其實在此之前,他已經把白龍族主犀利、黃龍族主厚重、青龍族主綻放、黑龍族主潮生以及紅龍族主肆意等神龍族有關的一切詳詳細細告訴給了關小山,臨到頭來卻還是忍不住提醒。

關小山聞言,微微頜首,隨即放慢腳步,注目向前。原來他們這個小隊被盤繞在赤山下的紅龍發現了,這羣紅龍不同路上所遇,並不買心愛、親愛的顏面。四頭紅龍一邊威嚇似地吼叫,一邊兇惡地迎上來。

兩頭雌龍隨即分開,親愛停下身形,用心印術告訴關小山:“主人,我們到了,族主的聖窟就在前面。你請稍等片刻,讓心愛前去通報。”

心愛迎着四頭紅龍飛過去,口中嬌喝道:“我是心愛。此來有重要公務向族主回稟。煩請各位龍衛進去通報一聲。”

聽到重要公務,四頭紅龍威嚇的神色稍微緩和,其中三頭紅龍依舊攔住去路,另有一頭紅龍轉身向赤山上的龍窟衝去。這頭紅龍腿腳很麻利,沒一會兒就返身回來,揚聲吼道:“族主駕到——”

吼聲未歇,盤繞在山下的紅龍身軀齊齊一繃,如同一道道獨木橋般橫亙筆直,漂浮在半空中的親愛也急忙落下塵埃,像只發怒的小貓一般繃身拱背地趴伏在地。

一衆紅龍剛剛準備停當,洞口處人影一閃,一個滿面紅光的虯髯大漢衝了出來。虯髯大漢目光犀利,甫一出洞口就注意到龍冉和關小山兩人,目光在兩人身上飛快地一掃,他衝龍冉會意地點點頭,旋即用心印術招呼關小山道:“你是。。。。。。龍野聖人?”

關小山已知虯髯大漢必是紅龍族主肆意無疑,這廝外表粗野,實則很是細膩謹慎,如此情況下還不忘用心印術傳音,當下先暗讚一聲;然後才用心印術回道:“不錯!我是龍野。你是肆意族主吧,久仰久仰——”

“哈哈哈——貴客降臨,赤山生輝。請請請——”

猜想得到確認之後,肆意興奮得哈哈大笑,口中卻含糊地邀請關小山、龍冉入內。待關小山、龍冉騰身飛過去後,它又吩咐一衆紅龍道:“汝等分頭行事,邀請厚重、犀利、潮生、綻放四位族主速速過來議事。四位族主未到之前,親愛、心愛你倆兒在聖窟入口嚴加戒備,沒有本尊允許,誰都不得擅自靠近。”

一衆紅龍齊齊答應,各自分頭行事去了。肆意連忙換作一副笑臉,一邊連聲說請,一邊在前引領把關小山、龍冉迎進聖窟。

肆意的聖窟和浪翻的一樣,非常的深邃,沿着寬敞乾燥的坑洞行了四五里來到一座闊大無比的大洞室纔算到了地頭。大洞室四壁凹凸不平,上方懸有不少鐘乳石,下方卻有一塊平整的地面,上面整整齊齊碼放了不少桌椅;一看就是會議用的正堂。

“龍野聖人——我族與大道教的盟約有違九淵神龍一族的祖訓,爲了避免消息泄漏讓聖人殿知曉,我族只能悄悄處理,聖人駕臨未能公開迎接,請你原諒。。。。。。”

肆意的做派和它的名字、相貌非常不符,來到大堂後,它一邊肅手恭請關小山、龍冉在左邊客位上坐定,一邊不住地表示歉意。

關小山從容落座,微笑道:“無妨。”頓了一頓又問道:“貴族五位族主修煉陰陽氣已有一千多年,不知是否有突破在即的感覺?”

“唉——難啊!”

肆意似乎有心和關小山親近,沒有回主位上就座,而是站在關小山座前哀聲嘆氣地絮叨起來:“神龍族族主距離聖人原本只一線之隔,再經過一千多年的修煉,按說無論如何都該有所突破。令人慚愧的是,時值今日,眼看着我族龍王一個個突破進階,修爲與族主並肩齊驅,我等五位卻沒半點進展,也沒生出突破在即的感覺;一直這樣下去的話,以後就很難服衆了。”

絮絮叨叨叫了一陣苦,肆意口音一轉,試探着問道:“龍野聖人——你不是一般聖人能夠比擬的,包括塑造經絡穴道修煉陰陽氣這等讓我族受惠非淺的奇妙功法就是你首創的。平日,修煉受挫之時我一直在想,這世間若有一人能助我成聖,必定是龍野聖人無疑。嘿嘿——龍野聖人,你說是不是。。。。。。”

“我可真沒這等神通。”

關小山先是莞爾一笑,繼而頗有同感地嘆道:“成聖需要機緣,着急沒有任何用處。我的長子、兩位夫人、一個後輩族人都修煉到了仙神將級,其中一位夫人和長子早在兩千年前就是仙神將級,我若真有這等神通,他(她)們就不會一直徘徊在仙神將級上。”

“那是!那是。。。。。。”

肆意頗爲失望,應和着回到主位坐定,揚聲吩咐洞窟外侍候的龍衛準備菜餚佳釀,爲關小山、龍冉接風洗塵。

酒菜上來之後,兩人一龍一邊等待另外四位族主前來相聚,一邊飲酒閒說陰陽界軼事趣聞,偶爾也說一些修煉心得,氣氛平靜而又融洽;過了四天,另外四位族主先後趕了過來,不僅如此,就連聽到一些風聲的關愛也趕了過來。

神龍一族與大道教學校的盟約主要有六條:

一是盟約期限爲三百年,期限一到,若有一方不願繼續,盟約即告作廢;若雙方都願意繼續維持盟約,可以協商重籤血盟。

二是盟約期限內,“龍野聖人”不能把修煉功法傳授給仙神陽界的神龍族,當以魔神陰界神龍族爲友,與仙神陽界神龍族只能保持禮節性地來往,不得有實質幫助。

三是盟約生效之日,魔神陰界神龍族以集中修煉整訓爲藉口,撤回爲聖人殿效力的魔神將級龍王,充當坐騎的神龍可以繼續爲聖人殿效力。

四是盟約屆滿前一年,即便神龍一族沒有聖人級出現,“龍野聖人”也須得把修煉功法口授出來,方便以後進階的聖人級神龍修煉。

五是盟約期間,雙方可以彼此派駐監察人員,以監察對方是否違約;對方必須給予監察人員各種特權,以方便察看取證。

六是雙方歃血爲盟,但有違背者,必遭天遣;千夫所指,無疾而終。

歃血爲盟重視的是信譽,並沒有詛咒類法術的約束。陰陽界各方很在意顏面,特別是達到聖人這個等級或者如神龍一族這等強大的勢力,都很注重信譽。從某種程度上說,信譽的約束力甚至不詛咒類法術更強。

在此之前,龍冉已經就盟約的細節和神龍一族商定妥當;只是他實力等級、身份地位稍低,與神龍一族不相配,所以才需要關小山親自前來。

五位族主聚齊後,雙方沒急着歃血爲盟,先自飲宴敘談了半天一夜,到第二天清晨,關愛張羅着在大堂北邊佈下香案,香案正中豎起“道”之牌位,牌位前設下五色牲畜,牲畜前端端正正放置了兩塊空白的玉符,準備記錄盟約;玉符前一溜排開八盞玉杯,玉杯是爲六位盟約人以及關愛、龍冉兩位見證人的。

“龍野聖人——你身份最尊,起草盟約一事只能請你代勞了。”

一切佈置妥當後,厚重肅手相請關小山用玉符記錄盟約。

關小山也不客氣,微笑着接過關愛呈上的玉符,也不作勢,只默默凝視着玉符,兩縷混沌無極之氣隨心而動,憑空生出後注入兩塊玉符,團團旋轉片刻,化作絲絲縷縷的陰陽氣散開。

“好了。”

關小山微微一笑,將兩塊玉符遞給厚重和犀利。

兩位族主接過後凝定心神進入玉符,旋即一驚,一臉豔羨地看向關小山,另外三位族主看出異常,連忙搶過玉符將心神沉浸進去,但見玉符內雲霧蒸騰,霞光閃耀,壁立千仞,大澤廣漠,情景正是旭日初生時的九淵;只是有一點不同,原本被雲霧半遮半掩的峭壁此時多了一座比太陽還要耀眼的絕峰。絕峰壁上金光閃爍,銘刻着數百鎏金大字,仔細一看,卻正是雙方簽訂的六條盟約,其中每個字都有丈餘大小,三尺多深,堅實得讓人感覺天荒地老都不會改變似的。

看到這等情景,五位族主又是驚訝又是敬佩;事實上,在空白玉符上銘刻文字並不難,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士級修士就能做到。關小山銘刻的兩塊玉符出奇之處是栩栩如生的情景和色彩。如同一個素描畫師,無論再怎麼高明,畫出來的情景都是靜止而且無彩。這兩塊玉符的銘刻卻不能用畫師來形容,因爲裡面的場景完全是鮮活的,不僅有云霞金光,還有繚繞蒸騰的雲霧以及隨風飄拂的長草。

“諸位——沒有疏漏吧?現在是不是可以歃血爲盟了?”

關小山對這個效果很滿意,淡淡一笑,便伸出右手食指,一點殷紅慢慢在指端浮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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