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涉嫌敲詐,和具有黑社會性質的傾城休閒會所中,被狄榮招自四方城的一干人,被警方羈押之後,雖然他們的供述五花八門,卻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人人都供述,餘曉鵬是知道他們的身份背景,而且進入休閒會所也是得到餘曉鵬首肯的。
也就是說,這些人的供詞中,關於餘曉鵬是否知情一事的回答,和狄榮如出一轍。
這些人本就是混社會的老油條,沒有誰是傻子。他們很清楚這次惹下的事情的輕重。當然,他們更清楚的是,要想自保,就必須和身份背景深厚的餘曉鵬餘總捆到一起。
李乃雋看着十數個人的供詞,再比對一下狄榮的供詞,儘管他心裡也有懷疑,這些人,包括狄榮在內,之所以異口同聲地說餘曉鵬是知情人,其目的應該有把餘曉鵬拉下水,從而藉助餘曉鵬的勢力以減輕對自己判罰的用意。只是,懷疑歸懷疑,卻沒有證據證明他們是故意誣陷餘曉鵬。
有這麼多人指證餘曉鵬是知情者,那麼,餘曉鵬的供詞反而顯得有些蒼白無力了。李乃雋看着供詞沉吟許久,決定還是給鄒廳長彙報一聲。
“廳長,休閒中心涉嫌敲詐張軍長的人,在供詞中無不指證餘曉鵬對他們的身份來歷是知情者,倒是和狄榮的供詞相符。”
“他們有沒有串供的可能?”
“可能性不大。先是會所中發生的事情過於突然,從事發到被張軍長的警衛連控制,前後不到四十分鐘。這期間,那些人還不是很清楚自己惹了什麼禍,等被控制之後,就沒有機會串供了,更不用說被我們羈押之後了。”
“嗯,沒有串供就好,一切以事實和證據說話吧。”
“知道了。”
放下電話,鄒振書不由搖了搖頭。
“餘曉鵬啊餘曉鵬,你可真是膽大妄爲啊。”
目前,雖然國安局那邊,關於境外那個神秘的私人賬戶還沒有傳來準確的消息,但是,綜合餘曉鵬三年前的兩筆匯款,前段時間的一筆匯款,觀海那邊林麗手裡的銀行卡、手機卡,以及對熊天林和侯景魁的跟蹤偵查結果,不難斷定,餘曉鵬就是烈士智小康犧牲的最大嫌疑人,而且,他還在密謀對叢葉和顏傾城下手。
“寒門自古多孝子,高戶向來孽子多。”
想到這裡,鄒振書不由長嘆一聲。
驟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鄒振書的感慨,拿起手機一看,見又是餘曉鵬媽媽王鵬英的來電,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
“你好,鄒振書。”
“鄒廳長,沒有打擾你吧?”
“沒有,嫂夫人有事?”
“鄒廳長,不知道你能不能行個方便,我想去看看小鵬。”
“嫂夫人,這件事恐怕我是愛莫能助。”
“鄒廳長,這小鵬又不是什麼重案犯,怎麼家屬連見一面的權力都沒有呢?”
鄒振書還真不好給王鵬英解釋,只得含糊說道:
“嫂夫人,是這樣,這個案子畢竟牽涉到了軍區首長,所以上面有嚴令,在沒有審清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觸他們。”
“鄒廳長,那麼簡單的案子怎麼到現在還沒審清嗎?”
聽到王鵬英的口氣,鄒振書就有點不耐煩,只是看在餘書記的面子上,還是耐着性子說:
“沒有結案之前,法院沒有宣判之前,自然屬於未審清的階段。”
“鄒廳長,小鵬並沒有指使人敲詐張軍長,甚至小鵬事先都不知情。”
“嫂夫人,我現在還有個會要開。如果你對案件有什麼看法,可以直接到市公安局反應,當然,通過餘書記傳達也可以。再見。”
說完,鄒振書就掛斷電話了。心想,有這樣的母親,也難怪餘曉鵬會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步。
通過餘書記傳達也可以?王鵬英看着被鄒振書掛斷的電話,緊緊皺起了雙眉。她哪裡還敢在丈夫面前提兒子的事情?爲此事,丈夫已經好長時間都不搭理自己了。
不是,鄒振書爲什麼要加上這樣一句呢?是不是在提醒自己,以後不要再拿丈夫的名頭做事了?鄒振書到底是什麼意思?不好,不會因爲小鵬的事情牽連了丈夫的前程吧?
王鵬英此時的心裡七上八下的,如果真因爲兒子的事情導致丈夫毀了前程,這可怎麼辦?
想來想去,王鵬英還是給自己的小姑子餘莉撥通了電話。
“小莉,你在哪裡?”
“嫂子,我在家呢。”
“我想去看看爸爸,你有時間陪我一起去嗎?”
“嫂子,這個時候去不好吧?爸爸現在連我的電話都不接了。”
“小莉,我擔心小鵬的事情會牽連到你哥,所以,只有爸爸能幫上忙了。”
“嫂子,不至於吧?”
“我剛給鄒廳長打過電話,想請他網開一面,讓我去見見小鵬,他不僅沒有答應,反而話裡話外有不要再依仗你哥身份做事的意思。所以,我想事情可能已經超出了我們的預料。”
“嫂子,你沒有聽錯?!”
“小莉,我應該沒有聽錯。”
“那好吧,我們連夜進京吧。”
聽嫂子王鵬英如此一說,餘莉也頓時緊張起來。畢竟老爺子已經年邁,剩下的人將來都要仰仗自己這位哥哥,如果哥哥的前程有什麼損害,這一大家子人還能指望誰?
第二天來到京城餘克三的住處,剛進門,就被餘曉鵬的奶奶給訓斥了一頓。
“都是你們倆從小嬌慣小鵬,才導致他走到了今天。你們爸爸自從發生休閒會所的事件後,就已經閉門謝客,連以前的老戰友,老領導那裡都不好意思去了。你們說說,這老了老了,老臉反而都被你們給丟盡了。”
姑嫂二人一聲不吭地聽着,直到老太太說完,才一起說道:
“媽,我們現在知道錯了,可是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也不能看着不管不是?餘家可就小鵬這一根獨苗啊。”
還不等餘曉鵬的奶奶答話,就聽書房的房門砰地一聲被打開,餘克三陰沉着臉走出來,語氣冷硬地說道:
“獨苗,獨苗,這根獨苗就是被你們倆給毀了。要是早知道這樣,什麼獨苗不獨苗的,不要也罷。”
“爸。”
“爸爸。”
餘克三雙眼透過客廳的窗子看着外面的天空,對身後的兒媳和女兒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開口。站了有三四分鐘時間,纔有氣無力地說道:
“我知道你們的來意,這件事別說是我,就是天王老子出面恐怕都不好使了。”
餘克三的一句話,把王鵬英和餘莉驚得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你們養的好兒子啊。既然做下了,早晚都是要還的。回去吧,替我告訴那位餘書記一聲,寫辭職報告吧,主動一點總比被攆下來要好看一點。”
“爸爸!”
王鵬英和餘莉怎麼都沒有想到會嚴重到這個程度。
“走吧。”
說完,餘克三連看都沒再看她們倆,直接回了書房,順手就把房門給關上了。
“媽?”
“你們不用問我,我並不知道詳情。你們走吧,我們都這把年紀了,如果還想讓我們多活兩天,就不要再來了。”
王鵬英和餘莉差不多是被自己的母親給轟出了家門。
“嫂子,難道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內情?”
“不知道啊,現在也見不到小鵬的面。”
“我哥會不會知道?”
“應該不會,不然以他的脾氣,怕是不用爸爸讓他辭職,自己早就寫辭職報告了。”
“嫂子,難道真讓我哥辭職?”
兩人的心此時都涼透了,誰也不知道到底還發生了什麼?也就是說,兩人從小寵溺起來的餘曉鵬到底還做了什麼,竟然讓見慣了風風雨雨的爸爸餘克三都徹底絕望了呢?
雖然不知道到底還發生了什麼,但是從公爹那裡看到和聽到的,還是讓王鵬英徹底失去了往日的鎮定,尤其是公爹最後捎信要丈夫辭職的話,讓王鵬英感覺如同天塌了一般。無精打采地坐在客廳裡,等着下班回家的丈夫。
餘建國昨天下班後回到家裡,看到妻子王鵬英的留言,雖說不贊成妻子去打擾年事已高的父親,不過,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期待的。所以今天下班後早早就回到家裡,一進門看到坐在沙發上妻子的臉色,餘建國就已經明白了,是肯定沒什麼好消息了。
“見到爸媽了?”
好長時間都不搭理自己的丈夫開口對自己說話,王鵬英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欣慰。
“見到了。”
“爸媽都挺好吧?”
“挺好的。”
王鵬英並沒有如往日般親手爲餘建國沏茶,依然無力地靠在沙發背上,連眼神都變得有些遊離起來。
“出什麼事了?”
“爸爸,爸爸讓我捎話給你,讓你主動辭職。”
餘建國本來也靠在沙發背上的身子,猛然直了起來,隨即就如同僵化了一樣,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
“建國,到底小鵬私底下還做過什麼事情,讓爸爸都絕望了?”
餘建國好像沒有聽到妻子王鵬英的問話,又坐在沙發上愣了一會,才站起來轉身去了書房,隨着房門砰然關上,整個家裡頓時變得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