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榮是當着餘曉鵬的面,被警察帶走的。看着狄榮臨走時看自己那滿是祈求的眼神,餘曉鵬心裡微微感到了一絲不安。
當接到母親的電話後,餘曉鵬第一次感覺到了危機。
“小鵬,你在哪裡?看到那個網頁了嗎?”
“媽,我在外面,看到了。”
“小鵬,你可要對媽講實話,到底那個在南京路上劫持人質的人,是不是你和狄榮派去的?”
“媽,你說什麼?!”
餘曉鵬一聽,心裡就緊張起來,他不知道媽媽怎麼會有這樣一問。
“小鵬,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不說實話?”
電話那頭的王鵬英也生氣了,語氣不由重了起來。
“媽,我真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和南京路的事情毫無瓜葛。”
“果真如此?”
“媽,我不敢騙你的。”
“那和狄榮有沒有關係?”
“狄榮剛剛被警方帶走,他沒給我提起過。”
“你個糊塗孩子,怎麼還和那樣的人在一起?你馬上回家來。”
放下電話,餘曉鵬糊塗了。南京路上劫持顏傾城和叢葉的人,難道真的和狄榮有關?只是,現在狄榮已經被帶走,自己也找不到人來證實這件事。想到這裡,餘曉鵬想起了休閒會所中,被狄榮從四方城帶來的一幫人。急忙命人喊來兩個狄榮平時的親信,問他們:
“昨天,首都南京路上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餘總。”
“你們老實告訴我,那個劫持人質的人,是不是狄榮的人。”
“算不上是狄總的人,那人叫張程,是原來趙二的師傅。”
餘曉鵬看着兩人,再也說不出話來了。揮揮手,打發兩人離開後,餘曉鵬頓時呆坐在椅子上。
這回是真的麻煩了。張程已經被就地擊斃,如果顏傾城和叢葉咬定是狄榮所爲,那麼狄榮這次算是徹底栽了。餘曉鵬也是個聰明人,當即想到:自己能想到的,狄榮肯定也想到了,怪不得早晨狄榮的神色那麼惶急。
“不好!”
這時的餘曉鵬徹底反應過來了,狄榮爲了自保,肯定會把自己拖進去的。餘曉鵬急忙離開會所,開車急速跑回家裡。打開門之後,就看到媽媽和姑姑都站在客廳裡,一臉焦急的神色。
“小鵬,現在這件事絕不同於往日,如果你不把所有的事情都講出來,誰都救不了你。”
餘曉鵬的姑姑餘莉首先開口說道。
“我剛纔也給你爸爸去電話了,聽你爸爸的口氣,是不打算再護着你了。小鵬,聽媽的話,趕緊把事情全盤講出來,我們仔細分析一下,如果南京路上的事情的確和你無關,就主動到公安局說清楚。”
“媽,幾次劫持人質的事情我真的事先都不知情。我當時在觀海就說過了,我只是向狄榮借了兩個人,想要收拾一下那個叢葉,至於他們要挾持人質,絕不是我指使的。”
正當餘曉鵬和母親王鵬英,以及姑姑餘莉在家裡商量對策時,被帶到警局的狄榮,卻是老老實實交代了事情的始末。
沒有添加,也沒有隱瞞,從接到餘曉鵬深夜打電話借人開始說起,一五一十再次講了一遍。警察隨即開始追捕在逃的石大軍和任玉思,只要兩人到案後,就可以印證狄榮說的是不是實情。
上次在觀海,狄榮供述的也差不多如此。只是,當時的觀海,有好多人看在餘書記的面子上,都想對餘曉鵬網開一面,所以,雖然狄榮的供述中也有石大軍和任玉思,警方也的確搜捕過二人,只是存了,一旦兩人到案,萬一供述與狄榮不符,勢必會讓案件複雜起來的擔心,所以,對兩人的搜捕只是雷聲大雨點小,最後不了了之了。
可是這一次不同,不僅觀海在搜捕,省裡也在搜捕,畢竟是有最高層的督促,沒有人再敢玩什麼貓膩。
很快,石大軍就歸案了。
遠在春城私家菜館負責看管食客車輛的任玉思,也從手機中知道了“英雄之家”的網頁,而且,還主動爲網頁提供了顏傾城被挾持的經過。任玉思之所以如此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自從在老家和師傅張程擦肩而過後,一路流浪來到春城,被私家菜館的老闆收留,做了一名維持停車場車輛停放秩序的保安。幾個月下來,漸漸喜歡上了這種平淡的生活。每當閒暇的時候,總會在心裡回憶曾經的那段跟着師傅的過往。當網頁中報出師傅張程竟然追到京城,挾持了叢葉和顏傾城,並被當場擊斃後,任玉思受到了極大的振動,幾乎可以肯定,狄榮付給師傅的賠償款,一定是被叢葉得到了。尤其是,從中得知師傅手上竟然有兩條人命,是個亡命天涯的逃犯時,任玉思徹底後悔了。於是,才動了把上次去觀海挾持顏傾城,從而要挾叢葉的事情抖摟出來,也算是給自己正在復甦的良知一點小小的安慰。
任玉思這一天,幾乎眼睛就沒有離開過手機裡的那個“英雄之家”的網頁,每過一分鐘就刷新一次,時刻注意着上面的最新消息。
石大軍落網的消息第一時間被人發到網上,任玉思坐不住了。仔細考慮了一遍,知道自己當初雖然犯了綁架罪,卻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再說還是被狄榮指使的,所以,就算被抓,只要自己如實供述,頂多也就是三五年的刑期。再根據如今事態的演變,任玉思也明白,這一次要想繼續逍遙法外,幾乎是不可能了。考慮清楚後,任玉思向私家菜館的老闆,以身體不適爲由請了半天假,然後直奔就近的派出所,投案自首去了。
隨着任玉思和石大軍的相繼被捕,事情的進展越來越快。
在將軍山下的幹休所中的叢葉等人,也時刻在關注事態的發展。當任玉思落網的消息,以及照片被人發到網頁上,還沒等叢葉和顏傾城說話,柏薇先是驚訝地“咦”了一聲。
“怎麼是他?”
“小薇,你認識任玉思?”
“叢葉哥哥,這個人我在春城見過他。”
“什麼時候?”
“就是前天晚上。”
柏薇隨即把事情的經過對叢葉、顏傾城,以及智小惠講了出來。
叢葉也明白了,爆料顏傾城被劫持的人肯定是任玉思無疑了。從任玉思能夠找一份保安的工作,到主動投案自首,叢葉能夠猜測出,任玉思的心理可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如此想着,叢葉也爲自己當初碾碎任玉思的腳踝,感到了一絲後悔。
不過,叢葉心裡還有一件事,是必須馬上和顏傾城商量一下的。
“傾城姐,你跟我來一下,我有事和你商量。”
顏傾城已經猜到叢葉想要商量什麼了,在柏薇和智小惠略有些驚訝的目光中,隨着叢葉走進套間,隨手把房門關上。
“傾城姐,那一百萬你是怎麼想的?”
“都聽你的。”
“我不想說出來。”
“反正也是不義之財,不說就不說吧。”
“那好,不過,要是不說那一百萬的事情,就要把張程來京的事情推到狄榮和餘曉鵬身上,不然難以解釋。”
“也該讓他們吃點苦頭了。”
要說顏傾城不恨餘曉鵬,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兩人計議已定不久,警察就上門了。自然,是爲了張程此次來京劫持他們的目的而來。在回答警察詢問時,一直是叢葉爲主,如果警察不專門對顏傾城發問,顏傾城一句話都不說。
“嫌犯爲什麼要劫持你們?”
“說是爲他徒弟報仇。”
“沒有別的了?”
“沒有。”
“沒有說是被人指使的嗎?”
“沒有。”
狄榮在警察局,明顯有些心虛。他還不知道石大軍和任玉思已經歸案的事情。不過,警察一而再地問他和張程是什麼關係,讓老於世故的狄榮嗅到了一絲異樣的味道。在被警察帶走時,網上還沒有爆出張程是殺人在逃犯的事情。所以,狄榮也只是對警察說,張程是任玉思的師傅,並沒有在自己手下做過事。
可是,警察總是旁敲側擊的詢問,不能不讓狄榮警覺起來。
“你是什麼時候認識張程的?”
“五年前的秋天。”
“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我只知道他是任玉思的師傅。”
“他的老家是哪裡?家裡還有什麼人?以前是做什麼的?”
“我也曾問過他徒弟任玉思,不過,任玉思也說不知道,我自然就無從知道了。”
末了,狄榮還反問了警察一句:
“張程到底是什麼人?”
“問你自己。”
狄榮這句問話並不是在做作,他是真想知道張程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警察一直揪住這個問題不放。
狄榮是做夢都不會想到,張程是個揹着兩條人命的逃犯。再者,狄榮也想不到,狄榮緊追着叢葉不放,是因爲自己給張程的一百萬被叢葉得到了的緣故。
狄榮本就沒不打算告訴警察自己給張程那一百萬的事情,對警察再三詢問張程的事情引起警覺之後,就更不想說了。他一是不想節外生枝,讓警察誤以爲,自己和張程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再者,真要是警察知道了那一百萬,再把那筆錢當成自己僱傭張程對付叢葉的費用的話,真就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狄榮心想,反正張程已死,只要自己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
狄榮也不是沒想過任玉思會對警察講那一百萬的事情。只是,狄榮還是覺得,等警察找到任玉思後,如果任玉思說了,自己再解釋不遲,畢竟多了一個證人,自己也好解釋那一百萬的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