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眼看人低,二叔,我們還是換一家吃飯吧。”
聽到隋世庸輕輕嘀咕了一句,店小二才明白是看錯人了。當即換上一副笑臉,硬是把已經轉身要走的叔侄二人讓了進去。
剛剛反應過來的隋功昶,許是心裡生氣被店小二當成了要飯的,所以咬了咬牙,愣是點了一個紅燒肉,一個清蒸鯉魚,一個臘肉炒鮮筍,外加一個酸辣湯。
一邊聽二叔點菜,隋世庸一邊在心裡替二叔心疼,不過嘴角卻是難以控制地留下來一絲晶亮的哈喇子。
“客官,喝點什麼酒?”
“二兩老白乾。”
“三碗白米飯。”
後面一句是隋世庸加上的。
“好嘞,紅燒肉一個,清蒸鯉魚一個,臘肉炒鮮筍一個,酸辣湯一個,老白乾二兩,白米飯三碗。兩位客官稍等,酒菜馬上就來。”
畢竟是第一次到這麼大的飯館吃飯,聽到店小二如同唱戲一般,抑揚頓挫複述了一遍他們點的酒菜,隋世庸兩隻眼睛都瞪圓了。
在等待酒菜上桌時,叔侄兩個這才留心打量了一眼酒館的格局。
竟然是樓上樓下兩層,樓下錯落有致地擺放了八章桌子,每張桌子四周各有四條長凳。而樓上是什麼情景,並看不到,只能看到樓梯上面一圈雕花木欄杆。
本來叔侄二人來的就晚了一些,所以酒菜上完,還沒吃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有客人陸續結賬離開。
不久,樓上也有客人用晚餐踩着樓梯,咯吱咯吱走下來。
幾乎是下意識地,隋世庸擡頭朝下樓的幾個人看去。
嗯,怎麼這麼眼熟?
仔細一想,從樓上走下來五個人當中的第二個,年齡不過十五六歲樣子的少年,竟然是三月初三在向陽鎮郊外攔住妹妹隋曉婉的四名少年中的一個。
隋世庸直勾勾的目光,當然也引起了對方的注意,很快少年口中就傳來一聲“咦”。
“裴少,怎麼了?”
下樓的五個人年齡基本相仿,大都在十五六,最大的也不過十七八的樣子。聽到隋世庸認出的那名少年的驚咦聲,其身邊一位年齡少長的隨口問了一句。
“沒什麼,只是遇到了一位熟人。”
說着,徑直走向了隋世庸與隋功昶用餐的桌旁,面露微笑抱拳施禮詢問道:
“兩位可是向陽鎮人士?”
隋世庸本來就沒想搭理他,因爲就是三月初三郊遊時,四名少年看上了妹妹隋曉婉,儘管不知道其中誰是那位縣尉的公子,但是隋世庸知道,縣尉的公子定然就在其中。不然也不會那麼巧,傍晚就有媒人上門提親。可是見二叔竟然站起來要自報家門,隋世庸急忙拉了二叔一把,可還是沒能阻止。
“這位公子客氣了,我們正是向陽鎮人。”
“還沒請教叔叔貴姓?”
“不貴,姓隋。”
“向陽鎮可有幾乎隋姓人家?”
“只有我們一家。”
聽到這裡,少年突然再次抱拳施禮,而且整個上半身幾乎要彎成直角了。
“原來是隋叔叔,小侄裴子榮有禮。”
隋世庸不知道,可是隋功昶可是知道,請人上門提親的縣尉就姓裴。當即心中一愣,難道這就是給女兒說的裴公子嗎?
“難道是裴縣尉家的公子?”
“正是小侄,叔叔請坐。”
繼而又指着隋世庸問道:
“請問這位是?”
“哦,這是我侄子世庸。”
“久仰久仰,原來是世庸兄。”
隋世庸一咧嘴,竟然有如此厚臉皮的人。這還沒定親呢,就按照妹妹的輩分來稱呼我了。可是隋世庸對於同樣比自己大的蔣成,口稱“世庸兄”不僅沒有反感,甚至當時都沒聽出來有何不妥之處。
隋世庸是很不待見眼前的裴公子,可是二叔卻顯得異常熱情,幾乎把什麼時候到的現場,又住在哪裡統統講了出來。好在還沒把前來尋找女兒的實情講出來。
“叔叔來到縣城怎麼好住在客棧中呢?”
聽裴公子的意思是要他們搬到縣衙去住,隋功昶竟然還真動心了。轉頭去看隋世庸,見隋世庸的小腦袋都搖成了撥浪鼓,這才婉言謝絕了。
最後,裴公子還是替叔侄二人把賬單結了,額外又多加了兩個菜,一壺酒,這才客客氣氣告辭離開。
看着二叔不僅把桌上的菜都吃了個精光,還把兩壺酒全部喝完了,這才搖搖晃晃站起來,想要回客棧睡覺去。隋世庸急忙上前攙扶着,一路上好幾次都差點把隋世庸也帶倒。
“世庸,你看看,你看看裴公子一表人才不說,還那麼懂禮貌。真是知書達理啊。爲什麼你妹妹就非要惦記那個蔣成呢?”
知道二叔喝多了,雖二叔怎麼說,隋世庸也不接話。
一直回到客棧,把二叔放到牀上,並替他脫下鞋子,外衣,並泡上一壺茶,伺候二叔喝下去,隋世庸這纔回身躺下來,卻怎麼都睡不着了。
這才酒館巧遇恐怕會讓二叔忘記爺爺臨行前的囑咐,萬一找到曉婉妹妹,怕是父女之間會生出意外來。
隋世庸想歸想,卻怎麼都找不到一個可以避免事情發生的辦法,尤其在陌生的縣城裡,連一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
先是二叔即便躺在牀上還是不住嘴的嘮叨,一會誇自己的女兒多麼出息,一會又誇裴公子多麼出色,說兩人是天生一對云云。一會又說曉婉不聽話,不爭氣。最後,說着說着又到了隋世庸身上。
“小胖,你看看裴公子,就是那個蔣成也比你強。都是花錢在私塾讀書,而且是一個先生教的書,怎麼蔣成能考中秀才,你連個童生都中不了呢?”
隋世庸越聽越氣,天下讀書的人多了,一個先生教出來的學生也多了,難道都能考中?可是二叔都喝成這個樣子了,即便說也沒用,只好努力剋制自己不要去聽。
好不容易等二叔睡着,不再嘮叨了,可是震天的呼嚕聲還是讓隋世庸困的兩眼發沉,就是無法入睡。
最後,隋世庸乾脆從隨身帶的一件換洗衣服上撕下來兩小塊布,團成兩團塞進耳朵裡,才終於聽不到二叔的呼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