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六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楊辰想不明白。楊老六無兒無女,在自己這一代中楊家的人中,楊辰一直感覺到楊老六最疼自己這個侄孫。可是從昨天碰到楊老六開始,楊老六的表現,實在是有點令人懷疑。
先是花貓附到母親身上的時候,楊老六的一舉一動,就讓人感覺很不正常,對花貓說“你到底想幹什麼?這是我侄媳婦,如果你還不離開,明天我就拆了你的廟”,這種語氣,就好似很要好的朋友間賭氣爭吵的時候才說的。後來楊辰知道,楊老六曾經和花貓是盟友,那上面的話,就很好理解了。
但後來呢?楊辰記得自己去廟裡的時候,楊老六往南去了,南邊是黑蛇佔據的土地廟,接着就發生了黑蛇襲擊事件,接着,楊老六又和逃走的花貓一起出現,追趕花貓的連韻卻沒有下落,而楊老六又對黑蛇的死那麼上心;匆匆離開之後,又想通過爺爺楊老二查看黑蛇的死因……這一切,不得不讓楊辰再對對楊老六升起深深的疑惑。
其實,世件很多事情的發生,皆是因着誤會的產生而產生的。就拿眼前這事來說,若是楊老六臨走前對楊辰說是想方法對付白狐子才匆忙離開,楊辰也不會對他產生這麼多的誤會。可憐的楊老六,一心爲了村子儘自己神漢的角色,被村子裡的人看不起倒還罷了,現在還被侄孫誤會着。
楊辰家地裡的活已經忙完了,只剩些收尾工程,雖然是小活,卻很麻煩,這時候父母正忙着幹活,因見着楊辰一夜沒睡,也就沒叫楊辰。
楊辰出門看看日已西斜,天正涼快着,街上沒什麼人,楊辰出門右拐,直奔楊老六家而去。楊辰家在村子的西邊,而楊老六的家,卻更是靠西,幾乎可以說是村子外邊了。
楊辰聽父親說過,楊老六本來也在村裡住着,可能是由於職業的關係,不被鄰里所喜歡,村子的最西邊本是楊家的祠堂,後來廢棄了,楊老六拾綴了一下,索性就搬到那裡單獨去住了。
楊辰心掛黑蛇,又想着一天過去了,連韻還是不見下落,心中焦急,一直跑到楊老六家,見大門緊閉,楊老六竟然不在家。莫非是在爺爺家?楊辰心裡想着,轉身回來,向楊老二家跑去。
楊老二住着楊家的老屋,就在村子裡面,眼看着到了,沒進大門,楊辰就放聲喊道:“爺爺,你在家不,爺爺……”
楊辰話音沒落,就見爺爺家的大門打開了,楊磊自裡面跑了出來,看見楊辰,楊磊就喊道:“二哥,快些吧,六爺爺被人打了。”
楊辰一聽愣住了,楊老六竟然被人打了?正要問楊磊楊老六是被誰打了,楊老二從門裡出來了,看見楊辰說道:“小辰醒了?到屋裡等會,我過去看看,一會兒就回來了。”看楊老二臉上的神色,並不是十分的着急,像楊磊一樣大呼小叫的,好似出了天大的事。
只不過看這架式,楊磊分明是回來叫爺爺,或者去給楊老六幫忙,或者是評理的。當然,這裡所謂的幫忙,不是幫忙打架,楊老二現在是楊家的年紀最大的人,他的出面,往往代表了整個楊家,所以別人看到楊老二到場,縱是想打楊老六,也得思量一下:在村子裡,楊家可是三大姓之一。
楊辰遲疑道:“六爺爺被誰打了,要不要我去叫人。”
楊老二“噗嗤”一聲笑了:“叫什麼人,都忙着地裡活呢,家裡都是些老胳膊老腿,再說,也用不着,你家裡等着我吧。”說完擺了擺手,跟着楊磊一起去了。
聽楊老二這話裡的意思,打楊老六的,也是些老人?若真是這樣,可就新鮮了,都多大年紀的人了,還動手打架?楊辰見楊老二不讓自己去摻合,知道不是什麼大事,轉頭到院裡去了。
到院裡楊辰看到黑蛇皮已經被扒開,晾在南牆上了,看到了黑蛇皮在爺爺家,楊辰放了一半心下來,到屋裡陪奶奶說着話,等爺爺回來。
人老了,話難免就多,楊辰奶奶問長問短,當然問得最多的,還是昨天晚上廟裡發生的事,楊辰揀能說的給奶奶說了,聽到嶽如在廟裡幫楊辰的時候,楊老太太來了精神了,說道:“小辰啊,岳家那丫頭我看着也不錯,你要是中意,奶奶這就去給你說說去,咋樣?”
中國的老人,是世界上操心最多的老人。辛辛苦苦的把兒女拉扯大了,就張羅着給兒女找對像,找上對像,就又想着抱孫子,眼下眼孫子大了,馬上就又想着給孫子找對像。
若說不同意,一者冷了老人的心,再者楊辰心中還真有點希望奶奶過去岳家說說呢,但楊辰也知道事不能這麼辦,連忙搖手道:“奶奶,我們還上着學呢,都小,以後再說。”
楊老太太搖了搖頭說:“小啥小,今年都十八了,你爺爺十八的時候都有你二伯了。再說了,趕早點好,晚點的話,好閨女都給人家搶走了,咱得提早定下個。”
楊辰只能苦笑,正想着怎麼給奶奶說,聽見院子裡有人說話,是楊老二楊老六哥倆回來了。楊辰連忙站起來迎到院子裡,這一看楊老六,楊辰幾乎要笑噴出來:只見楊老六臉上一道一道得,跟貓抓了一樣,衣服領子也破了,褲子上全是土。
楊老六一個鰥夫,本就穿的有些邋遢,這時候更是顯得猥瑣,見楊辰臉憋的發紅,楊老六咳嗽了一聲,沒好氣的說道:“想笑你就笑吧,憋着多難受,我這樣子,還不都是你給惹的禍?”
楊辰本來要笑出聲來,這裡候卻愣住了:“六爺爺,你這話說得,怎麼別人打了你,反而扯到我頭上來了。”
跟在兩位老人後面的楊磊也嚷嚷道:“就是啊六爺爺,分明是那幾個老太太打得你,怎麼扯到我二哥頭上了。我看得分明,你臉上那幾道,是鄧老婆子撓的,跟我二哥可扯不上關係。”
楊老六摸了摸臉上那幾道傷痕,說楊磊道:“小崽子少說兩句不中啊。”說着和楊老二一起到屋裡坐下了。
楊磊嘴裡嘟囔着跟在後面,楊辰聽得分明:“就知道吼自己家的人,要不是我叫來二爺爺,不知道你被那幾個老太婆打成什麼樣子呢。”
楊辰忍住笑,拉了個長凳子和楊磊一起坐了,也不說話,要看看楊老六怎麼把這事,往自己身上扯。
楊老六接過楊老太太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把臉,對楊辰說道:“鄧老太太想在村西立個廟,正動員着村裡的人給湊錢的,這事,你知道吧。”
“昨個傍晚,她去我家的時候我看到了,也聽我爸說了,這跟我又有啥關係。”
“跟你沒關係?”楊老六哼了一下,“你知道她要建的是什麼廟,敬得有是誰?”楊辰愣了一下,沒有說話,心想供的又不是我。楊老六接着說道:“她說要建龍王爺,供龍王爺,建了就會有龍王爺住進去?說什麼奶奶廟裡管平安,土地廟裡管運程,龍王廟裡風調雨順,淨瞎胡說。”
楊老二疑問道:“龍王廟裡不住龍王?”
楊辰卻是忽然想起了一直沒露過面的那隻白狐子,不由的說道:“是給白狐子建的?她們怎麼會給白狐子建廟?”
楊老六沒好氣的說道:“不是白狐子還會是誰?這是白狐子迷惑了她們。對了楊辰,花貓呢,它去了哪裡,你總不會連它……”楊老六忽然想起花貓,想起今天怎麼也找不到花貓,心中駭然,自己侄孫該不會連花貓也給咔嚓了吧。
“它想害我,沒害着,跑了。”
“跑了?!”
“它撲上來咬我,被嶽如踹了一腳,吃痛跑了。”楊辰半真半假的說道。
楊磊卻一下子來了精神:“花貓被嶽如姐一腳踹跑了?真的假的啊,一直聽說岳家的武功很厲害,該不會是真的吧。二爺,岳家的拳法,和村裡練的形意拳一樣麼?”
楊老二皺了下眉,搖了搖頭道:“這我也不是很清楚,從來沒見過岳家的人露過其它拳法,都是村裡人捕風捉影說的,就連十年浩劫,村裡三姓內鬥的時候,岳家也是一直保持中立。”
楊老六對這些卻沒有一絲的興趣,他對楊磊打岔很是不滿,白了一眼楊磊,這才接着原來的話頭說道:“沒死就好,村裡還得靠它來保平安呢。”
村裡還得靠花貓保平安?楊辰聽到這話,心中更是不高興了,他本來有一肚子的疑問,沒想到見了楊老六,問題沒解決,反而更增新的不滿。楊辰忽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說道:“六爺爺,你這話咋聽着怎麼刺耳呢,靠它保平安,昨天它明明剛禍害完我們家,連我也差點被它害死,你卻說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
就連楊老二,也是心中不滿,沒有斥責孫子這不敬長輩的舉動,看着楊老六,想要看看楊老六給出個什麼說辭。
楊老六看看二哥,看看兩個侄孫,心中那個堵啊,怎麼就沒個人,能理解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