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安輕笑了笑,那笑容在血霧裡倒映在那人眼中,只覺得彷彿是地獄修羅,一步步在向着自己逼近,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輕飄飄的幾個字,卻讓那人猛地一抖!
“我嫌吵。”
尚未給他任何緩衝的時間,就如當初的單孟一樣,劇烈的疼痛從四肢百骸傳來,大腿上、手臂上,胸腹處,每一處都能清晰的感覺到被粉碎的痛,一下一下刺激着本就薄弱的神經,明明很想在這一秒就暈過去,偏偏身上越痛,大腦卻越發的清晰,然後這痛也就更加的明顯,在恐懼中又被放大了無數倍。
那人連連搖頭,一張臉慘白慘白,唯有的紅卻是鮮血點綴,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後悔了,他不該上來的,這根本不是人,是魔鬼,是魔鬼,一定是魔鬼!
那心聲顧子安聽沒聽見不知道,卻看見了那一張一合的口型,‘不是我,不是我乾的,不管我的事……’
顧子安手下動作一頓,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意思,無外乎單孟那件事,他是受管事的指使纔將人打成那樣的,咂摸着下巴,唔,她能說,這事兒她知道麼?
只不過,這暫時沒法找管事的麻煩,只能找臺上這人的麻煩了。
顧子安點了點頭,在那人眼中拍了拍手,特意讓他看清了那還掛着乾涸血跡的手背,聲音慢條斯理的傳出,彷彿是對他剛剛的口型做出迴應,“哦,那這上面的傷口……嗯,我就勉爲其難,當做一次善事好了,不讓你還了。”
一句話,明明是好心好意,聽見那人耳中,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胸口劇烈喘息,眼前一陣眩暈,兩眼一翻,直接昏死過去了。
絕對是被氣的!
顧子安眨了眨眼,在一衆人愣然的視線下,只說了四個字,“昏過去了。”話落,不等人反應過來,雙手在臺上一撐,輕巧的落在了臺下,站在了手忙腳亂,勉強止住血的一行人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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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愣了兩秒,然後猛地反應了過來,顏小菜後知後覺地撲了過來,嘴中機關槍似的說着,“嚇死姑奶奶了,嚇死姑奶奶了,剛剛那人衝過去的時候,我還以爲你下一秒就掛掉了,還好沒事,還好沒事……”
這回倒是換顧子安愣了一下,她本以爲就算是下來,這一行人怕是也要好半天才能回神,甚至回過神來怕也會有一大堆的話要問,要知道,這可是在打黑拳,一招一式都是致命的,不是軍訓那般,再加上臺上那人雖說現在只是昏過去了,但她還真不保證還能不能被搶救回來。
哪裡想到,這不僅回過神來了,甚至一句質疑的話都沒有,反而只關心她的安全,她哪裡知道,顏小菜反應最快是因爲以前被綁架過,這面對面的對着道上的勢力都見過,這兒怎麼說好歹還算是明面上的,好歹他們還有這麼多自己人在這兒。
至於其他的,這一傢伙人已經開始自動補腦了,子安被教官特訓過,又天天跟着大帥哥,怎麼也能學個一二,對付這些人應該沒問題吧?
當然,這點兒瞞着一行不懂的人自然可以,對於略懂的,比如魏謙、蕭然,魏家的事兒全託子安才安然無恙,魏謙早就認定面前的少女,哪裡會多問什麼,至於蕭然,怎麼說也是自己喜歡過的人,一個不能被觸碰的角落,更是不會問什麼。
比如,更懂一點的,池敬、冉思雯,冉思雯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顧子安,又保持她一貫的沉默,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顧子安倒是不擔心她,畢竟兩人接觸的不多,真正瞭解的不多,再怎麼猜,再怎麼想,頂多也只能聯想到傅恆之身上去。
而池敬,酷酷地笑了笑,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他見過子安的另一面,但這一次卻比以往更加徹底,不過,他了然子安的爲人,就比如她剛剛在臺上說的話,就比如她對那人做的事兒,全都是在幫單孟找回來,半點兒虧都不吃,在她眼中,永遠都是將朋友放在首位,這就夠了。
“不錯,不錯,害我還白擔心一場。”可不是麼,看見管事的動作,哪能不嚇一跳,原本該是他上去的,卻換成了她,這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兒,他不得悔死!
顧子安翻了個白眼,心下卻涌起陣陣暖流,看着在她下來後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單孟,也來不及多說,趁着現在還在眼皮子地下,場上還有不少觀衆在,拳場的人還不敢亂來的時候,先出去了再說,想着,毫不猶豫的道:“走。”
一行人連忙點頭,他們也只是簡單的給單孟包紮了一下,內裡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別到時候耽擱了時間,人白救了就慘了。
哪知,剛一轉身還未走出幾步,開局的管事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一行人面前,幾人心下一驚,頓了頓,一個個對視了一眼,警惕地望着面前的管事,不知道他又要幹什麼,對方若是當真想把他們在這兒扣下來,他們就算是有心反抗怕是也無力,有倒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況且他們還不算強龍啊!
顧子安挑了挑眉,精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彷彿只不過是幫朋友上去打了一場罷了,淡淡的聲音不大不小的傳出,恰好讓周圍的人和一旁的觀衆聽了個一清二楚。
“上一場比賽冒昧上臺打擾了,只因朋友被卸了下巴說不出話來,纔出此下策,剛纔那場也依着管事的意思打完了,我記得管事剛纔有說過,那一場是單蓋最後一場比賽,如今已經結束,按理來說單蓋現在已經退出了黑拳的舞臺,他目前還在昏迷中,倘若還有什麼需要交代的,等他醒了以後再來和管事的談。”
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卻徹底將人堵了回去,彷彿當真是如她說的一般,管事的站在這兒只不過是因爲還有話要交代單蓋,畢竟在這兒打了這麼久的黑拳,有事情要說也屬正常。
而她之所以上臺,也不過是逼不得已,朋友的下巴都被卸了,想認輸的話說不出來,她身爲朋友,自然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被打死,至於不小心冒犯的過錯,也按照他們的要求再打了一場。
此時,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於情於理也該放他們走了。
果然,管事的眼神閃了閃,看了眼面前穿着黑色休閒服的少女,又掃了眼昏過去的單蓋和一旁的一行人,最後回到了顧子安身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給出了兩個字,“自然。”
一行人瞬間鬆了一口氣,當下不敢耽誤帶着單孟就往外走去,生怕管事的一個念頭之間再反悔可就慘了,顧子安卻不着痕跡地瞥了管事的一眼,彷彿沒看見那意味深長的一眼,心下卻是半點兒沒敢放鬆,直到走出了視線,直到一行人回了車上,她這才說了一句話。
“今晚的事別讓其他人知道,還有京城大學學生的身份,若是被管事的找過來,就麻煩了。”
一行人想也沒想地點頭,本來去黑拳這種場所,被人知道了就不好,尤其他們這裡面還有官家子弟在裡面,若是被翻出來更是麻煩,而他們剛剛也看出來了,管事的原本是不想放他們走的,如今好不容易出來了,自然不想再牽扯上什麼事兒。
他們哪裡知道,顧子安說這話,一方面確實是以防萬一,雖說這萬一的可能性很小,倒是她被翻出來的可能性很大,所以,爲了安全考慮,她要確保消息不會是從他們口中走漏的,至於其他的,有青巖幫在後面瞞着,她還不信他們能查的到她。
一行人連夜開車將單孟送去了醫院,又是忙活了一整晚,直到第二天才堪堪鬆了一口氣,好在單孟意志力過人,體質也易於常人,傷勢雖重,倒是沒傷及性命。
一連幾天,一行人白天上課,有空就來醫院看看,大多數時候單孟還是在昏迷狀態,有時候清醒了沒多久,體力不支又再次昏睡了過去,一旁倒是多了一個不大的女孩在照顧着,想來這應該是單孟所說的妹妹。
顧子安除了前幾天去看過幾次,不過時間上不湊巧,前幾天單孟幾乎一天都一大半的時間都在睡覺,每次來的時候也沒真正說上一句話,後幾天卻是沒去了,不是她不想去,而是青巖幫這邊似乎出了問題,沒辦法,只能先解決這邊的事兒。
顧子安看着秦輝發過來的一條條信息,一一翻看下來,清亮的眼眸越發的沉寂,精緻的小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輕抿着脣,緘默不語,看着電話響起,上面跳躍的正是秦輝的名字,當即接了起來。
“安姐,今天下面的地盤又有人過來盤查了。”一句和前幾日一模一樣的話再次傳入耳中。
雙目微斂,顧子安掃了眼窗外,彷彿透過了重重樓房看見了青巖幫被盤查的場所,出口的聲音低了幾度,“有查出是誰幹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