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或許只是在衆人面前的客套罷，但那份寵溺和不忍，確實在兩個字裡體現的淋漓盡致。換了別人，不知道會不會也是這樣好……
應該是不會的……但願是不會的……
心裡懷了喜悅，清檸自然格外神采飛揚，走路輕盈如雲彩。浣雨皺了眉頭：“主子被爲難了怎麼還這樣高興？”
“無事。不過一舞，舞便舞罷。”清檸擺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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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叫什麼事？”心兒一邊翻箱倒櫃找清檸的舞鞋，一邊聽浣雨說，不由得張大了嘴，“她們那一句句話是什麼，若是娘娘不跳，倒成了小家子氣紅顏禍水的無禮丫頭了？這還不算，要是娘娘跳得不好，更叫人腹誹，說是名不副實。”
“不過，我相信娘娘必定要超過其他人千倍百倍的。”心兒信心滿滿道，踮了腳尖在櫃子頂層尋找。
“嗯。”浣雨也是相信自家娘娘舞藝非凡，但是錦淑妃剛纔如鳳展翅的模樣，想要超過……
浣雨存了信心，但是也知道萬事不能僥倖。
“娘娘的舞鞋拿到了沒有？”溪芙從內室走過來，有些慍色問道。
心兒拿着鞋子跳下坐墩：“便是這雙罷？”
溪芙點點頭：“是了。”接着走進內室。
清檸還在細細思索之前的事情。溪芙看了微笑道：“娘娘在想什麼呢？”
“只是有一些疑慮罷了。”清檸回過神來，盯着鏡子裡自己的容顏，道，“宋昭容平時和我以及我身邊的人，都不是深交。我兒時和晴音的事情，也很少提及，只是在幾個姐妹說體己話的時候。她是如何得知的。還是，哪裡聽來的？今日竟然成了要挾我的一個法子。”
“怕是我們宮裡有人是他們的耳目。”溪芙拍了拍舞鞋上的灰塵，“要麼，就是有人聽了，當無心話講，被宋昭容聽得了，暗暗記在心裡，今日竟然成了把柄。”
“不管。前者倒是不大可能，聽到這些事情的，無非是浣雨，你，明晰，心兒、小綠子時時近身服侍的，也沒有人會把主子兒時的事情往外說。”清檸閉上眼，道，“或許，是她在哪兒道聽途說的，或者是看晴音姐姐善琴餬口一說的。”
“也有可能罷了。”溪芙看着舞鞋，眉開眼笑，“這鞋子，配娘娘的衣服，剛剛好。”
“這舞衣，也是當時一時喜歡裁的，從沒想要穿過，甚至將來想要留給女兒穿，如今卻是派上了用場。”清檸看了看鏡中的自己，正正好合身。
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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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晴音思索片刻，還是站出來道，“宋昭容怕是疲憊了，不如讓嬪妾來代替宋昭容彈奏罷。一來是宋昭容早已勞累，二來嬪妾和傾婕妤多年的默契，怕是更妥當些。”
見皇上允了，宋昭容也施施然起身道：“多謝妹妹了。”心中自是淺笑：她哪裡是擔心我之疲憊？怕我給她寶貝的姐妹檸兒暗中下手腳罷了。
宋昭容頭一擡，正對上錦淑妃仍舊意氣風發的笑容，頭又低了，心中道：姐妹情深？笑話，後宮之中，哪個不是相互利用往上爬的？若是必要的時候，怕是自己的姐妹，也會化作刀刃對抗她人，甚至謀害自己的親姐妹吧？那柳氏不就是個好例子？
“嬪妾自請爲傾婕妤鳴笛一首。”瀾裳起身，道。
“允了。”皇上道。
康親王笑：“看來傾婕妤在宮中的人緣倒還是廣。只是不知這傾婕妤如今身在何方？爲何遲遲不出現？”話語中含着些許的諷刺意味。
皇后呷了一口茶水，靜靜看着皇上轉瞬即逝的微變臉色。
看來皇上這是……
錦淑妃則是笑得嬌媚：幾個嬪妃下去，又有本宮豔壓羣芳，那傾婕妤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嬪妾來遲。”
！！
忽的，祥華宮燈火一暗。
“怎麼回事？！”嬪妃那兒先起了不小的風波。
一束暖黃色的燈光照射在整個祥華宮的正中央，那兒不知何時已經站上了一個白衣女子。細看卻不是白衣，而是由雪色向月白色的漸變，比起尋常的舞裙，裙上多了許多的褶皺與花邊，只要微微一動，都會盪漾起波浪般的詩情畫意。
清檸站在祥華宮的正中央，頭上僅有個把銀簪子和一枚皇上賞賜的漢白玉嵌珍珠簪，上方梳了一個簡單的髮髻，依然有大把大把青絲散落，猶如少女模樣。她素手舞動，裙襬是盪漾起的漣漪，先是緩緩的幾個輕捷舞步之後，開始炫轉。隨着旋轉，像漣漪一樣的月白色裙襬更加楚楚動人起來。
此時四周的燈光柔和了些，坐在後排的嬪妃才鬆了口氣。
“空有姿色，故弄玄虛。”麗嬪忿忿道。
從開場就一直伴着的悠悠琴聲和瀟瀟笛聲忽的由柔和變得急促了起來。清檸搖擺身姿，在渾若天成的舞步中露出了硃色的舞鞋，上面鑲嵌的琉璃溢滿如紅梅般的光彩，彷彿兩支紅梅在風雪之中傲然挺立、若隱若現。裙上的漣漪更加明媚，目光流轉，清檸的眼在一瞬間正好對上了皇上的眼，頓低了頭，充滿了情意。她已經融合在舞蹈所表現的情緒裡，小綠子早就準備在了祥華宮上面，輕柔柔撒下新鮮的梅花瓣和潔白勝雪的羽毛。清檸長袖一拋，配合旋轉，目光流轉，花瓣和羽毛隨着長袖也開始依依嫋嫋起來。
晴音忽的在樂曲中多了一個音節。清檸停止旋轉，原地蹲下，表示會意。在身邊黑暗處的浣雨放出了袖中的一抹黃色。
“啾——啾——”
金黃色的芙蓉鳥盤旋在清檸身邊，清檸倏然起身，沿着芙蓉鳥伸出一手長袖，另一手放在腰間，輕輕地旋轉起來，移動步伐，淡金色的光圈籠罩在月與白衣裳的女子身上，就像給仙子染上了聖潔的光澤。在奢華繽紛的祥華宮中極爲亮眼舒心。少女彷彿是在逗弄芙蓉鳥一般，顯得那麼自然和樂。
在場的蠟燭一支一支被重新點燃，祥華宮重新變得金碧輝煌起來。知道芙蓉鳥唱着歌重新回到浣雨懷裡的時候，清檸緩緩落下了最後一個舞步。
本要停止的琴簫復又傳出嫋嫋的餘音來，等到少女穩穩落在地上，收斂起梅紅的舞鞋，才停止了那餘音繞樑。
在場衆人依舊如醉如癡。康親王方纔醒悟過來，爽朗一笑。
皇上眸中的震驚與讚賞又斂在眉中，不禁鼓起掌來。皇后陪襯着，全場的人陪襯着，掌上雷動。
“看來傾婕妤不是芸芸之輩，便不說舞步了，光是這整個的佈置準備，不知道就要費多少心思呢。”鄭福晉輕聲讚揚道。蘇福晉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並未說話。納蘭福晉也讚賞道：“如此絕色舞步，虧是生活在這太平盛世呢。”
錦淑妃雖是不發作，宋昭容也感到回去一定有事情發生了。
燕榮華暗地裡攥緊了拳頭，她剛剛換下杏粉色的舞裙，回來正好看到傾婕妤的舞蹈，本來以爲她就算不出醜，也會被錦淑妃壓下一頭，沒想到！
“素聞姐姐舞藝甚佳，不想已經到了如此爐火純青的地步。”瀾裳癡迷道，方纔她甚至也要沉迷其中，忘了簫音了。
“哪裡。從小時練到現在了，只希望不嫌笨拙罷了。”清檸略略低頭。
間隙，只聽皇上有些愉悅的聲音：“過來。坐朕身邊來。”
席下大驚。
“這……皇上……”錦淑妃本是咬牙忍着，現在卻是無法壓抑了，如此殊榮，她怎麼配！
清檸不言語，只是頷首走上去。不過她可沒忘記禮數，便只是坐在階梯之下，相對原來的座位比較靠近的地方罷了。若是坐在和皇后一樣的地方，她明天可就要入住冷宮了吧。
清檸轉念一想：若是錦淑妃得此殊榮，估計就直接坐上去了。哪會顧及這麼多呢。
皇后正在心裡安安讚歎她禮數，衆嬪妃親王竊竊私語的時候，皇上給了她一個眼神，卻叫她無比的安心。
遠處，門口的薛霖海敲了敲司寢司太監的腦袋：“看什麼看！還不快去叫泠雨軒的宮人們拾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