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充滿研判的目光在我的臉上停留了一小會兒,接着眼底漫上一抹譏嘲,“洛燕,你上回是如何向我保證的?”
我倏然一驚,可隨即便逼着自己保持冷靜,“凌董,上回我已經按着你的要求流掉了孩子,但是你並沒有讓我不再出現在天賜的面前。”
凌峰眉頭幾乎擰成一線,一雙眸子越發凌寒,他用那種逼人的視線盯了我一會兒,“立即消失。”
我沒有想到凌峰竟然可以狠到如此境地,可是當我的目光落到米可的身上時,我卻是止不住的大笑出聲。
我的笑聲激怒了凌峰,凌峰眼睛危險的一眯,“洛燕,敢在我面前如此囂張的你是第二個!”
我訝然,他繼續說道:“天賜是第一個,可天賜畢竟是我的兒子,我可以原諒他的囂張,卻未必會原諒你!”
我如同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笑聲越發的大。
“凌董,你不覺得你這話真的說的很可笑嗎?你口口聲聲說天賜是你的親生兒子,那麼現在當他身陷囹圄的時候,你有把他當成親生兒子嗎?”
凌峰或許怎麼都沒有想到我這個十八歲的黃毛丫頭竟然敢跟他如此叫板,他呼吸徒然變了數變,周身的氣息也在瞬間降至冰點。
米可自剛剛被他喝斥後,便一直都保持着靜默,不曾開口說多餘的一句話。
我毫不畏懼的繼續說道:“凌董,天賜就是一截彈簧,你越是壓着他,他反彈的越高。
而你一直以爲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看中了他的身份跟地位,可是總有例外。”
凌峰冷笑一聲,“你是不是想說你就是那個例外?”
我默了默,確實,我若愛,必然不會因爲對方是否身價萬貫,也不會因爲對方是否窮困潦倒,我若不愛,哪怕你給我金山銀山,我也會毫不猶豫的離開。
然而,自從我爲了袁浩賣掉了自己之後,我再也沒有骨氣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因爲任何人都會覺得這些話從一個曾經當過小姐,現在做人情-婦的女人口中說出來很可笑。
凌峰見我沒有說話,蔑笑一聲,“我可以看在天賜的面子上原諒你今天的一切,走!”
我眼睛一瞠,語氣鄭重的說道:“你不答應救天賜,我不會離開!”
凌峰的視線宛若鋒利的刀刃直接向我掃來,我止不住瑟縮了一下,卻逼着自己迎視他的視線。
他看向福媽,“開飯。”
他與米可坐在飯桌前,飯香味勾的我肚子叫的更加厲害,可是我鐵了心的就是不肯走。
凌峰吃完了晚飯便上樓去了,米可落後半步,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她低聲說道:“我剛剛示意福媽給你盛飯,他那個人吃軟不吃硬,如果你肯跪求的話,我相信他會答應。”
我愣了愣,跪求?
我如同遭到雷擊,因爲我再次想起了我曾經爲了袁浩跪求大夫和院長。
米可見我眼神不知道飄到了何處,又說了一句,“我可以幫你讓他看到,外面雖然冷,可是足夠表達你的誠意。”
我看着米可的背影,一顆心如同打
翻的五味瓶,我煩躁的搓了搓臉,正好福媽端着一碗加了菜的米飯過來。
我的目光在那碗飯上停留了一瞬,有那麼一小會兒,我真的很想接過大口大口的吃,但是我不能因爲一碗飯就讓凌峰看扁了。
我深吸了口氣,大聲喊道:“凌董,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一直跪在這裡,直到你同意!”
言罷,我走到了院子裡,跪下。
天空又有雪花簌簌飄落,落在我的臉上很快便化成了一滴水。
剛開始我還不覺得冷,可是僅僅只過了十分鐘,寒意順着膝蓋涌上,我只覺得膝蓋又酸又麻,我只能雙手撐地,試圖緩解一下膝蓋的痛意。
我一直注意着窗口,不管米可當初爲什麼會拋棄了凌天賜而選擇凌峰,我相信米可如果當初是真的愛着凌天賜的,那麼她絕不會眼睜睜看着凌天賜如此。
窗口閃過一道黑影,我心裡快速涌上一抹喜色,然而,那道黑影只是一閃即逝,根本就沒有挑開窗簾向下望去。
我心裡的那種喜悅轉瞬即逝,更多的是悲涼。
替我自己,也替凌天賜。
漸漸的我的雙腿已經感受不到任何麻疼,只是身體抖的越發厲害,肚子也有些不舒服,可凌峰還是沒有鬆口的意思。
最後,我眼前一黑,歪倒了下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的一切很陌生,我凝眉快速環視了一圈,當我看到負手站在窗口的那個人時,我緊張不已的將手放在我的小腹上。
凌峰迴眸看向我,“這個孩子很堅強。”
我鬆了口氣,可我並沒有放下戒備,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天賜很快就會沒事。”他繼續說道,然後將兩張紙遞給我,“前提是你簽了這份協議。”
我因爲他前半句話而升起的喜悅盡數被他的後半句話而澆滅,我訥訥的看着紙上的文字。
明明每個字我都認得,可是爲什麼我就是看不懂。
凌峰靜靜的看着我,“我給你時間,你好好考慮一下,當然你考慮的越久,天賜在裡邊會如何你應該比我清楚。”
他的話再次如同一柄匕首狠狠刺向我的心口,因爲我曾經坐過牢,所以我很清楚裡邊是什麼樣的,可我不想從他的口中聽到這一切。
凌峰離開後,我凝着那輕輕的兩張紙,卻覺得這兩張紙重如千斤。
過了一會兒,我深吸了口氣,努力平復心裡的那種澀意,逼着自己認真的看着協議的內容。
生下孩子我可以答應,讓凌天賜回到淩氏我也可以答應,可是讓我在一切步入正軌之後,永遠離開我真的不能答應。
可我不答應又能如何?
福媽進來給我送吃的,我縱然很餓,可還是不敢輕易去碰這裡的一滴水一粒米。
福媽有些憐惜的看着我,“洛小姐,其實老爺對少爺這也是一種愛。”
我未置可否,這的確是一種愛,可是太沉重。
我讓福媽去告訴凌峰,我答應。
凌峰對於我的選擇非常滿意,他收好其中的一份協議,另一份給了我。
“洛燕,原本我可以同意讓你做天賜的一個情-婦,可是我不敢冒險,因爲你對天賜的影響力太大了,已經超過了當年的米可。”
我難以置信的看着他,嘴脣翕張了兩下,“那是什麼意思?”
凌峰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轉身離開。
我傷了膝蓋,福媽說我將來這膝蓋可能會落了病根,可如果我能夠在月子裡好好養着,應該會有所好轉。
我並不介意這些,此刻全部的心思都在凌天賜的身上。
凌峰的勢力果然驚人,凌天賜三天之後便被放了出來。
刀疤來凌宅接我的時候,看着我的目光充滿了感激,但更多的是複雜。
我想別看刀疤很粗俗,可是畢竟跟着凌天賜混在一起多年,應該或多或少的能夠猜出一些什麼來。
只不過他不問,我不說,我們難得很有默契。
天很冷,可是我還是開了車門站在外面,只因爲我想讓凌天賜第一眼就看到我。
沉重的鐵門被打開,我朝思暮想的人就近在眼前,我很想跑過去,用力的擁住他,可是雙腿如同灌鉛,我竟是一步也邁不開。
倒是他,經過了短暫的怔愕之後,大步向我跑來,將我很用力的擁在懷裡,下一瞬,飽含着思念的吻便落了下來。
他的吻很急切,很兇猛,我感受到了口腔裡有血腥氣在蔓延,可我就是不想推開他,甚至我也開始發了狠的攫取他的氣息。
一吻結束,我們彼此深情凝望,我解開了大衣,拉着他的手放在我的小腹上,“似乎長大了點兒。”
他的手輕柔的在我的小腹上摩挲着,然後再次用力將我擁入懷中,“洛燕,謝謝你給了我家的溫暖。”
我仰頭看着他,“冷。”
他有些抱歉的親了下我的臉頰,“上車,特麼的裡邊簡直不是人待的。”
我點頭,接過刀疤手裡的豆腐遞給他,“回去好好泡個澡。”
他吃了一口豆腐後,貼着我的耳畔說道:“你跟我一起洗。”
我臉上一紅,“別胡說。”
刀疤扭頭看過來,“我什麼都沒有聽到。”
這一下我的臉更是紅的彷彿可以滴出血來,凌天賜捏了下我的臉,眉頭微皺,“怎麼又瘦了?”
我也不服輸的捏了下他的臉,“你不也是一樣?”
這一路上他都環着我的肩,我靠在他的肩頭,縱然他此刻又髒又臭的,可是我一點兒也不嫌棄。
回到公寓,他直接抱着我進了洗手間,我羞窘的嚷道:“你別胡鬧!”
他將我放下,抵在牆上,“你幫我洗。”
我紅着一張臉,不敢與他的眼睛對視,他捏着我的下巴,“到底幫不幫?”
我手橫在兩人中間,試圖推開他,“別鬧了,我可是孕婦呢,萬一累到怎麼辦?”
話說出口的時候,我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這話是我說的嗎?
凌天賜心情極好的碰了下我的脣,“洛燕……”
“嗯?”我直直的望入他的眼睛,“反正我不會幫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