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怪譚之人間鬼味
聽到胡耀輝的名字,封百歲立即沉下臉不說話,戚卜陽偷眼看看他,才告訴祁穆:“我們是在胡耀輝家裡找到你的,那時候他不在。”
祁穆努力回想幻境之前的事情,雖然只過了三天,卻感覺已經過去很久了。
那時候,好像是胡耀輝把他弄暈的...
“我要去找他。”祁穆說着,就掀開被子準備下牀,卻被封百歲按住。
“先睡覺。”
祁穆看看他的眼神,沒再堅持,乖乖地躺了回去。
其他幾個人看到這情形,也就自覺地向他們道別。
出了門,駱琅徑直往前走,戚卜陽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上去,張老頭最後一個出來,想了想,叫住前面的人。
“駱先生,請留步。”
駱琅停下,回過頭。
“你爲什麼又回來了?”
“不爲什麼,只是突然想來看看,十六年前種的因,究竟結出了什麼樣的果。”他說着話,眼角有意無意地瞥向身邊的戚卜陽,嘴邊掛着淡淡的笑容。
張老頭也下意識地看了戚卜陽一眼,隨即轉開話題道:“那兩人的身世,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
“看出來又怎麼樣?”
“封百歲的卦象顯示,他來這裡,是爲了尋找某樣東西...”頓了頓,老頭有些欲言又止地問道:“駱先生知道些什麼嗎?”
“我可不知道他要找什麼,不過十六年前我就發現了一樣東西,現在才知道,似乎和他有關,我猜,他快要找到了。”
說完,又補充一句:“近日大概會有變數發生,這城裡還藏着些別的東西...”
駱琅輕笑,“...想想都覺得有趣。”
然後輕飄飄地離開。
張老頭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嘆了口氣,也轉身走了。
戚卜陽走在駱琅身側,轉過頭盯着他平靜的側臉,張開嘴,又合上,又張開嘴,如此反覆幾次,駱琅不耐煩了,斜睨着他問:“你想說什麼?”
“駱先生,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駱琅想了想,說:“老頭太羅嗦。”
戚卜陽愣了一下,擺手道:“我不是指你不跟張師傅道別的事!”又在後面小聲接了一句:“...雖然那也不對...”
駱琅揚起了眉梢。
他連忙解釋道:“我是說你爲什麼要讓祁穆陷入幻境?”
駱琅轉頭看他,“你在爲你的朋友抱不平?”
戚卜陽遲疑了一下,還是堅定地點頭。
“那爲什麼不直接罵出來?”
“這...”他有些語塞,略帶尷尬地摸摸鼻子,“我覺得...駱先生做的事情,應該有什麼理由吧?或許是我們還沒有想到。”
駱琅笑起來,伸手揉了一把他的頭髮,戲謔地道:“沒什麼理由。”
戚卜陽心裡着急,卻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開口。
走出幾米,就聽駱琅又說:“只是爲了驗證某些東西。”
晃動着波浪的湖面閃着金色的波光,水流以讓人不易察覺的速度轉動,漸漸形成一個淺淺的漩渦,在那漩渦中心,有什麼東西正遊動着,攪起小小的水花。
一波又一波,涌起、落下,那些波浪彷彿是在跟着它的身體而變換。
偶爾會有一小段鱗片露出水面,陽光照在上面,比金色更耀眼。
祁穆猛地張開眼睛,只看到一片模糊的黑暗,揉了揉眼角,伸手夠到牀頭去按開關。
橘色的燈光亮起,他眯了眯眼,然後看到來不及收回去的手臂上新添了一排傷疤,好像是用菸頭燙的。
他皺起眉,用手摸了摸,已經基本癒合了。
“做夢了?”身後擁上來封百歲的氣息,很自然地將手指按在他的太陽穴上輕輕揉着。
祁穆把手上的疤痕亮給他看,“這個,之前有嗎?”
“沒有,我在胡耀輝家裡找到你的時候就有了。”封百歲語氣很不好,只要想到這個,他就很氣憤。
“胡耀輝...”聽他這麼說,祁穆心裡已經明白了大半,也知道封百歲不高興,於是向後靠上他的肩膀蹭了蹭,安慰道:“已經不疼了。”
“燙的時候?”
“沒感覺。”
“那還好。”
封百歲把他塞回被子裡,探身過去關了燈,吩咐道:“接着睡。”
第二天起牀,祁穆想起昨天的計劃,和封百歲一起先去了一趟胡耀輝租的公寓。
在門口敲了半天,沒有人來開門,封百歲進去看了一圈,胡耀輝確實不在家。
正準備離開,樓下上來一個大嬸,看見祁穆站在門前就問:“你來找姓胡的那個學生啊?”
祁穆點點頭。
“那你就是他的朋友了?”
祁穆有些遲疑,沒有回答。
大嬸立刻抱怨開了:“哎呀,這個小子也不知道去哪裡瘋了,連着好幾天沒見他回家。眼瞅着就到交房租的日子了,他竟然還不回來!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啊?”
祁穆搖搖頭,“我也正在找他。”然後就趕緊和她告別下樓。
大嬸的聲音還一直追在身後:“等你找着他,記得叫他來交房租啊!可別就這麼跑了!”
既然家裡找不到,電話又是空號,祁穆考慮以後,只好去醫院問小美,也順便看望她的病情。
可是一見到小美,她比祁穆還要急切,一開口就問:“你知道阿輝去哪裡了嗎?”
祁穆也很驚訝,“他沒來看過你?”
“沒有...”小美委屈地搖頭,“他很長時間沒來了。”
“...那他有沒有和你聯繫過?”
小美又搖頭,眼底帶着一層淚光,“我根本不知道他現在的情況,倒是昨天有警察來過...”
“警察?”祁穆心裡突地跳了一下,“爲什麼警察會來?”
“不清楚,好像跟前幾天龍湖裡死人的事情有關,只是問了我一些關於阿輝的情況,然後就走了。”
祁穆皺眉,看向封百歲,他們心中都浮現出同樣的猜測。
“祁穆,你說阿輝他...會不會...也受害了?”小美仰起臉看着他,楚楚可憐的樣子。
看她這樣,祁穆有些不忍,試探着問:“你真的覺得阿輝只可能是被害,而不是...傷害別人?”
“不會的!”
從認識以來就一直唯唯諾諾的小美,竟然在這個問題上堅定地搖頭。
“...爲什麼不會?”
“你可能因爲我說過他發脾氣的事所以覺得阿輝不好,那是他受過傷,大概有什麼不好的回憶,所以纔會這樣...”
小美低頭盯着被子,小聲說:“其實他很好,我知道的...以前我和阿輝是鄰居,繼母總是打罵我,讓我做很多很多事,沒有時間學習,成績不好,爸爸也會打我...”
一滴淚珠落到被面上,顏色變深了一點,小美有些哽咽,停了一下才說:“但是因爲有阿輝在,我才覺得能看到希望。他會和我一起幹活,陪我聊天,學習上不會的地方也是他教我,他和我說,考上大學就能離開這個家了,所以我才拼命努力,跟着他一起來到這個城市上學...如果沒有他,也不會有今天的我,阿輝真的對我很好很好,我很感激他。”
小美擡起頭,對上祁穆的視線,也毫不退縮,“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做壞事呢...”
病房裡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封百歲冷哼一聲,說了一個字:“蠢。”
祁穆垂下眼簾,避開與小美的對視,對於這個天真的女孩,他沒辦法開口打破胡耀輝在她心中美好的印象,也無法讓她理解人類的複雜和善變,所以只能選擇沉默。
“阿輝只是學業太忙了,應該不會出事的...”小美殷切地看着他,“你說對不對?”
祁穆輕輕地點了一下頭,不再說話,就告別出來了。
走出醫院,他發現封百歲一直緊鎖着眉頭,以爲他還在爲胡耀輝的事情生氣,於是勸他:“不值得氣那麼久...”
“不是。”封百歲搖頭,擡起右手捂住耳朵,“好像耳鳴了。”
“...捏着鼻子吹氣試試?”
“沒用。”
“...那就吹到有用爲止。”
回去時路過龍湖,祁穆想起吊死鬼,便順道去和他打個招呼。
看到他從樹梢上飄下來,落在自己面前,心中頓時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覺,自己十年前見過他,但是忘記了...
也許是感覺到他在發呆,吊死鬼笑了笑,問道:“怎麼了?”
祁穆回神,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十年前,我想起來了。”
吊死鬼像是聽懂了,淡淡地點頭。
“之前我們第二次見面的時候,你有沒有認出我?”
吊死鬼又點頭,“其實這十年間我偶爾見過你幾次,但都是匆匆而過,我想,也許是你忘記了,那就不要再打擾你。”
“可是你不是出現了麼?”
“對啊,因爲除了你,我沒有等到第二個能看見我的人,實在很寂寞,想找個人說說話,所以...”
“對不起,我把這件事忘了,現在纔想起來。”祁穆很不好意思。
吊死鬼微笑,“只要後來再相遇了,就是好的。”
閒聊之中,祁穆感到自己和吊死鬼之間好像多了一層聯繫,是因爲重見故人,還是因爲他見過自己的母親,總覺得他突然有一種親近的長輩的感覺。
說着說着,也提到了一些胡耀輝的事。
聽完以後,吊死鬼說:“你不用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可是...”
“很多事情,其實是因爲放不下。”
吊死鬼說着,把目光投向平靜的湖面。
祁穆順着他看過去,想起小時候的那個問題,“龍湖裡真的有龍嗎?”
“不知道,倒是聽過這樣的傳說。”停了一下,吊死鬼又說:“如果真的有,它一定是這湖裡的水神。”
明天起來看,當做雙更會不會比較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