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兒道,“在孔空的家裡,我覺得有三件事還不是很正常。第一件,孔空的妻子曹毓秀,說孔空只向她提供工資,其餘收入一概不知。如果孔空的其他收入都花到了小空空身上,曹毓秀不可能不知道,除非她是說謊。但是從外勤提供的資料看,曹毓秀沒有說謊。”
“第二件,那個照顧孩子的女人,無論是從身段還是樣貌上,都不像是一個會甘於在那裡照顧孩子的人。而且,她的所有舉動,給人一種主人的感覺。特別是對於曹毓秀,有一種不理不睬,也從心眼裡蔑視的情緒。所以我懷疑,這個人和孔空之間會有不一般的關係。孔空的錢,八成也有大部分花到了她身上。”
“第三件,她是個至陰之女。至陰之女一般都有一些特殊的情況。即使我們猜測的情況與事實不相符,搞清她的基本情況,也可以防止有災禍出現。”
何瑞修理解,慢慢點點頭,轉向張淨月。這個女人是張淨月介紹過去的,所以有些情況,何瑞修根本不用查,直接問他即可。當然,前提是張淨月還能願意說。
“她叫嚴如玉,曾經是我這裡的護士,可是工作了僅僅兩個月。她不是我招來的,是孔空介紹來的,據說是孔空領導的女兒。我對她瞭解不多,但是我通過種種資料和跡象分析她是至陰之女。在我這裡工作兩個月後,我發現小空空的陽氣過盛不易調和,因此就將她以至陰之女的身份引給了孔空,由孔空給她開工資,但是對外名義上,還是我診所工作人員,只不過是外派照顧病人了。至於她和孔空有沒有關係,我不管,也沒有問過。”
張淨月一邊回憶一邊說,雖然沒有說什麼細節,卻是把事情經過說得很清晰。
“嚴如玉……”何瑞修將名義輸入到平板電腦,從連接的數據庫中開始檢索資料。等待期間,他問王晴兒,“既然你懷疑她,爲什麼剛剛不把她直接叫回來問訊?”
王晴兒道,“唉。小空空陽氣確實過盛,可是這種過盛,主要原因是被煉製魂丹造成的。現在,小空空的陽氣全在靠嚴如玉平衡,如果把嚴如玉帶走,時間稍長的話,小空空就會出現多種難治的症狀,甚至死去。我不想冒這個險。而且,在完全沒有底細的情況下與別人交鋒,我們會過於被動。讓她察覺到什麼,一着急,不一定幹出什麼事來。唉,這全是這個張淨月造的孽。”
王晴兒說完,何瑞修的搜索也有了結果。“嚴如玉,29歲,父親嚴家柱,確實曾是孔空的領導。她天資聰穎,20歲時已經大學畢業。畢業後在家半年時間,便登記到了張淨月的診所當護士,一直到現在也登記在那裡。”
“擴展搜索其他所有相關記錄。特別是與孔空交叉查詢一下。”王晴兒對這些基本資料興趣並不太大,因爲她知道,這些基本資料中極少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何瑞修一邊操作一邊說道,“好。”不出十分鐘,他開口道,“我查了嚴如玉的就醫記錄。其中顯示,在此前幾年,嚴如玉去過兩次本市外的小醫院,進行過墮胎手術。而手術的知情同意書上面,有孔空的簽字。”
王晴兒深吸了一口氣,“再查一個嚴如玉的社交圈。看看有沒有社交軟件之中記錄比較親密的人男性。”
何瑞修道,“在查。不過,目前看來沒有什麼異常。”
王晴兒點點頭道,“嗯,這才符合常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甘願在那間地下室中生活這麼多年,總是要有些理由的。看來,她和孔空之間應該有些不乾不淨的關係。孔空這一招倒是也很絕,把一個小三兒直接養到家裡來。”
何瑞修若有所思地道,“可是,這是巧合,還是有預謀?”有意無意地,他看向了張淨月,不過張淨月並未回覆。
“先回去把手頭上要忙的東西忙一下,等我去引渡小空空時,我會問個清楚。希望那孩子還能有救。”王晴兒說完,又長長地嘆了口氣。
回到鑑證署,天已經快亮了。把張淨月送入拘留室控制起來之後,王晴兒讓何瑞修先去休息一會兒,自己則忙着佈置了兩個問訊室。在這兩間屋子裡,能夠保證那些做夢的人的安全。
何瑞修睡了大概有一個小時,就被電話鈴聲吵醒了。他們接來的那些做夢的患者多數已經到達,由於聯繫不到王晴兒,所以找他安排。他揉揉眼睛起牀,草草洗了下臉,梳梳頭剃剃鬍子,出去迎接那些人。
剛剛把那些人安頓好,王晴兒也出現了。她看上去也帶着些疲累,問何瑞修,“怎麼樣,身體還能吃得消吧?”
何瑞修道,“應該沒問題。”
王晴兒笑了一下,“那就好。我們抓緊時間問一下這些人的情況,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十二個人,我們每人問六個,然後把問到的東西綜合起來後再碰頭。你去一號問訊室,我去二號。回頭見。”
何瑞修進入王晴兒佈置好的一號問訊室,見到了自己第一個需要問的人。對方是女性,大概三十歲出頭,衣着很樸素,也沒有上什麼妝,留着短髮。
看了一眼資料,她是一名教師。何瑞修友好性地笑笑,坐到她的對面。
“你叫華爾?你不用緊張,我們把你們這些人叫來,主要是想了解一些事情,可能與你們本身並沒有太大的關係。當我們解決完這些事情之後,我們就會請你們回去。”
何瑞修儘量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比較輕鬆,以免造成她的緊張。
華爾微笑了笑,看着何瑞修,“你的精神狀態似乎不太好。你的眼睛中有很多紅血絲,面上也帶着疲憊,應該是昨天晚上休息得很差或者沒有休息。”
何瑞修有點兒尷尬地笑笑,“啊,這個,事情比較忙。這都被你發現了。”
華爾道,“我是大學的心理學教師。人的行爲和心理是有相關的。僅從你目前的狀態來看,你不急着去休息,而是來找我問情況,足以說明,你要問的情況一定不會是很簡單的那種普通情況。其實,我們病友之間都有聯繫。但是據我所知,因爲多夢在張院長那裡治療的人,已經有人死了,對吧?我想,你們把我們這些人都叫來,可能就是與這個相關。”
何瑞修心中暗歎,這人怎麼不去當個探員!不過,他的表情和語氣都沒有表現,而是平靜地說道,“沒錯,確實是有人死了。但是從我們目前掌握的線索看,可能與張淨月不是直接相關。正是因爲這種情況的特殊性,我們需要向你們瞭解資料。同時,我們也想通過這種情況來保護你們。”
華爾微微一笑,像是自己絲毫也不緊張,“說吧,你想向我瞭解什麼?”
何瑞修點點頭,“夢的內容,你多夢的情況下,做夢的內容。”
華爾這時纔有些詫異,“夢的內容?”
何瑞修猶豫了一下道,“沒錯,夢的內容。因爲,有人在夢中被殺了。另外還有六個人,雖然已經無法確定是不是在夢中被殺,但是死時都是在睡夢狀態。這讓我們很擔心其他人的安危。因爲你們多夢的原因,極可能是吸入了一種複雜的藥物。早晨時我們安排人員採集你們的血樣,就是要化驗分析這種藥物的殘留。”
華爾哦了一聲,顯然內心有些波動。略微想了想,她說道,“雖然說,每天晚上我都在做夢,但醒來時基本上都已經記得不清楚。如果能記住一些,這些夢往往都有非常完整的情節,與現實相關,或者超出現實的。”
何瑞修在筆記本上寫下了幾個關鍵詞後,又問,“那,你有沒有夢到過有人要殺你,或者你去了某些你沒有去過的奇怪的地方?”
華爾想都沒想,“我被追殺的夢,我倒是沒有做過。至於奇怪的地方,雖然說夢中有不少陌生的地點,但都不至於奇怪。你知道,我是個心理學教師,對於做夢這種精神活動,我多數時間能給自己作出理性的解釋。因此我並不會感覺太過奇怪。”
“那有重複發生的夢嗎?”
華爾想都沒有想,“有。有一個夢中的情節我記得比較清楚,也是重複出現過。我夢見自己前生是仙人,這輩子快到了飛昇的時刻。可是每每夢到要飛昇時,夢就會醒來。有可能,是我對夢有一定的控制,不願意自己飛昇。”
這個細節觸發了何瑞修的警覺。他將這些詳細記錄,然後又與……聊了近一個小時。確定暫時沒有其他要問的東西之後,何瑞修將她送回去,繼續下一個人。
將近一整天的時間,何瑞修都在重複着這一件事。而從他問的這些人反饋出的信息看,這些人有三個共同點。
第一,夢雖然頻繁,但是記住的不多。
第二,並沒有夢到過自己被追殺。
第三,反覆出現過將要得到更好的東西或者命運的夢,就類似於……要飛昇這種一樣,超出現實之中自己的能力或者社會地位或經濟水平。
問完自己分工的這幾個人,何瑞修回到辦公室。王晴兒已經坐在那裡,正在翻看一份打印出來的報告。聽見何瑞修進來,她頭都沒有擡,“這些人的血樣分析結果已經出來了。在他們體內,都發現了與我們在恐怖莊園d區塑像底座塑料容器中找到的那種藥劑成份或代謝成份相一致的物質。換句話說,他們都是孔空與張淨月的被試驗者。”
何瑞修道,“這與我們此前的推理相一致,與實際掌握的線索也一致。那關於他們的夢的情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