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托裡斯汀的城下鎮——布爾頓尼街道上,正舉行着盛大的戰勝紀念盛裝遊行活動。
以由聖獸牽引的公主安麗埃塔的馬車爲首,有名貴族們的馬車跟隨在後,周圍則由魔法衛士隊負責警衛工作。
狹窄的街道上塞滿了一大堆觀衆。沿路建築物的窗戶,陽臺,屋頂等等都擠滿了觀看遊行的民衆,還不住地發出歡呼聲。
“安麗埃塔公主萬歲!”
“托裡斯汀萬歲!”
觀衆們如此狂熱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爲在不久之前,公主安麗埃塔所率領的托裡斯汀軍,在塔爾布草原徹底擊潰了無視互不侵犯條約悍然發動侵略的亞爾比昂軍。攻破了在兵力上優勝於己方的公主安麗埃塔,被人們尊崇爲“聖女”,如今在國民間的任期已經達到頂峰了。
在戰勝紀念的盛裝遊行結束後,等待着安麗埃塔的就是戴冠儀式——那就是身爲母親的太后瑪麗安努向安麗埃塔授予王冠的儀式。這是在得到了以樞機卿馬薩林爲首的衆多宮廷貴族和大臣的同意後決定下來的事項。
雖然鄰國的格爾馬尼亞得有點不愉快,但其皇帝還是接受了請求,取消了與安麗埃塔之間的婚約。面對單憑一國之力擊破了亞爾比昂侵略軍的托裡斯汀,他們當然是不可能採取強硬的態度了。
至於解除同盟什麼的就更不用說了。對亞爾比昂心存怯意的格爾馬尼亞來說,如今的托裡斯汀已經是不可或缺的強國了。
也就是說,安麗埃塔是憑着自己的雙手獲得了自由。
在中央廣場的一角,一團敗兵正茫然的注視着熱熱鬧鬧行進中的一行人。
那就是被俘虜的亞爾比昂軍的貴族們。雖說是俘虜,但貴族還是被賦予了相當程度的待遇。儘管被沒收了魔杖,但也沒有被五花大綁,而是象普通人一樣站在那裡。周圍雖然配備了負責看管的士兵,但似乎沒有人打算逃走。
貴族成爲俘虜的時候,將會被要求進行俘虜宣誓。如果違背誓言逃走的話,名譽和家名都會一舉掃地,對於名譽高於一切的貴族們來說,那等於自殺的行爲。
在這一團敗兵中,有一個膚色曬成淺黑色,有着精悍面容的男人特別引人注目。
他就是被露易絲的“虛無”點燃並沉沒了的鉅艦“萊剋星頓”號的艦長——亨利?伯伍德。他用手戳了戳身旁那個同樣成了俘虜的貴族,說道:
“你看吧,霍雷肖。把我們打敗了的‘聖女’要經過這裡了哦。”
那個被稱作霍雷肖的貴族搖晃着肥胖的身軀回答道:
“唔....女王即位這種事在哈爾吉尼亞還沒有過先例,就算說戰勝了我們也好,也並不代表戰爭已經結束。真的沒問題麼....而且聽說還很年輕啊。”
“霍雷肖,你應該去學習以下歷史纔對。關於女王的即位,過去戈利亞曾經有過一例,而托裡斯汀則已經有過兩例了啊。”
聽到伯伍德這麼一說,霍雷肖搔了搔腦袋。
“歷史麼。這麼說的話,我們在那位‘聖女’安麗埃塔的光輝歷史裡也只不過是其中一頁裡的裝飾品,或者該說僅僅是個蝴蝶結而已吧?那種光芒!不僅殲滅了我們的船艦,而且把你率領的整個艦隊都殲滅了的那種光芒!真讓人吃驚呢!”
伯伍德點了點頭。在“萊剋星頓”號上空閃耀的光球越變越大....不僅讓整個艦隊都燃燒了起來,還把搭載的“風石”盡數破壞,讓船艦掉到了地面上。
而且最讓人驚訝的就是....那種光芒並沒有殺死任何一個人。光芒雖然破壞了船艦,但卻沒有對人體造成任何影響。
所以,勉強殘留有操縱能力的艦隊總算能平安無事地滑落到地面上。雖然火災中出現了一些傷者,但並沒有出現因爲緊急着陸而死的人。
“奇蹟的光芒啊,那的確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和聽說過那樣的魔發。唔——我們的祖國這回真是找了個可怕的敵人當對手呢!”
伯伍德自言自語道。然後,他向着在附近待命的那個手執斧槍的托裡斯汀士兵發話道:
“你——對了,就是你。”
士兵雖然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但還是馬上走近了伯伍德。
“你叫我麼?閣下。”
不管是敵人還是自己人,貴族都會得到相當程度的禮遇。
“我們的部下都沒有被怎麼對待吧。有沒有給他們足夠的食物呢?”
“士兵的俘虜都被集中在同一個地方,現在正募集着願意加入托里斯汀軍的志願者呢。至於那些不願意加入的,將會被命令進行強制勞動....不過幾乎全部都會加入我軍吧,畢竟這是一場大勝利啊。不過,您就不必擔心他們會餓肚子了。托裡斯汀還沒有窮到沒有飯給俘虜吃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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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挺起胸膛回答道。伯伍德不禁苦笑,從口袋裡取出了一枚金幣,放在士兵的手裡。
“你就用這點錢,爲慶祝聖女的勝利去喝上幾杯吧。”
士兵馬上立正行了個禮,然後笑着說道;“不敢不敢,那麼我就爲了祝願閣下的健康去喝上幾杯好了。”
伯伍德一邊注視着離去的士兵背影,一邊心情開朗地沉吟道:“如果這場糟糕的戰爭結束後,可以回國的話,你打算怎麼辦呢?霍雷肖。”
“我打算退役不當軍人了,或者就算扔掉魔杖也無所謂。畢竟我已經看到了那樣的光芒了啊.....”
伯伍德大聲笑道:
“我和你還真是投契啊!我也是這麼想的!”
樞機卿馬薩林在安麗埃塔的身旁,露出了燦爛的微笑。那是他十年來從沒有過的開朗笑容。
他把馬車的窗戶打開,不住地揮手迴應着塞滿了整條街道兩旁的觀衆的歡呼聲。如今的他正爲自己終於卸下了壓在自己左右兩肩的大石而感到由衷的高興。那兩塊大石就是內政和外交了。他打算把這兩塊重石轉移給安麗埃塔,而自己則退身爲參謀大臣,擔任輔助的工作。
這時候,馬薩林察覺到坐在自己身旁的君主卻露出了一臉沉鬱的表情。於是,他一邊捏着自己的上脣鬍子,一邊向安麗埃塔問道:
“您心情好象不太好哦。我馬薩林還真是從沒在這輛馬車了見過殿下露出開朗的標槍呢。”
“爲什麼我非得馬上即位爲女王呢?不是還有母親在嗎?”
馬薩林罕見地露出了寂寞憂傷的神色,說道:
“太后陛下正在服喪.....她直到現在也依然懷念着先王陛下呢。”
安麗埃塔嘆了一口氣。
“那麼我也仿效母親好了,王位一直空着也不要緊吧,我就不戴冠即位了。”
“您怎麼又說這樣任性的話!殿下即位女王,這也是您母君所希望的啊。
托裡斯汀已經不能在繼續充當弱國的角色了。全國的貴族和平民,還有同盟國也是....他們都盼望着擊敗了強大的亞爾比昂軍的強者....也就是殿下您即位爲女王啊。”
安麗埃塔又嘆了一口氣。然後....她注視着左手無名指上戴着的風之紅寶石。那是才人從亞爾比昂帶回來的維爾斯的遺物。
既然母親是爲了緬懷亡父而一直空着王位....那麼自己也最好能仿效她,根本就不想當什麼女王。
可是窗外卻傳來此起彼伏的歡呼聲。馬薩林以教育般的口吻說道:
“民衆都期待着您的戴冠即位,殿下的身體已經不僅僅屬於您自己了。”
輕咳了一聲後,馬薩林又繼續說道:“那麼,我現在就簡單說明一下戴冠儀式的安排吧。請您一定要好好記住,不能有錯。”
“真是的,不就是把王冠戴到頭上而已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您可不能說這樣的話,那可是神聖的儀式啊。是向全世界表明自己繼承始祖所賦予王權的重大儀式,那些無可避免的麻煩事也可以算是傳統上的特色了。”
馬薩林一臉正統的向安麗埃塔解釋了整個儀式的步驟順序。
“....那麼,完成儀式後,就請殿下向着在祭壇等候的太后陛下那邊去吧。在殿下朗誦完向始祖和神的誓約之辭後,母君就會爲殿下您戴上王冠。從那時候開始,包括我在內的所有哈爾吉尼亞的人都會稱呼您爲‘陛下’了。”
誓約....
安麗埃塔心想,把並非心裡所想的事作爲“誓約”說出來,那不是一種褻瀆的行爲嗎?她根本不認爲自己能勝任女王這個位置。那場勝利....把自己推上王座的那場塔爾布戰役的勝利,並非是依靠自己的指導力,而是多虧了經驗豐富的將軍們和馬薩林的謀略。自己只不過是起了個帶頭作用,僅此而已。
如果維爾斯還活着的話,他看到現在的自己會說什麼話呢?如果他看到了即將成爲女王的自己....看到了被賦予了必須登上權利頂峰這個義務的自己的話.....
維爾斯。
自己最愛的皇太子。
自己曾經愛過的,唯一的一個人.....
在這一輩子裡,自己洋溢着發自內心的思念說出口的誓約之言....就只有在那拉格德里安湖畔說過的那句誓言。
一旦這樣想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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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大的勝利和華麗的戴冠儀式,都不能讓安麗埃塔的心變得開朗起來。
安麗埃塔只是茫茫然地注視着手上的羊皮紙。
那是安麗埃塔在前幾天收到的報告。提出報告的人,正是負責詢問俘虜的一個衛士。上面寫的是有關被才人零戰擊墜的龍騎士的事情。
憑着敏捷的機動力和強力的魔法,那個龍騎士兵一個接一個地己方的龍騎士擊落——那個被俘虜了的亞爾比昂龍騎士是這麼說的。可是,托裡斯汀根本沒有那樣的龍騎士兵。
於是,那個覺得事情有點奇怪的衛士繼續進行了調查。然後,就把結果寫在塔爾布村的報告上了。
那個龍騎士兵所操縱的東西,正是塔爾布村流傳下來的魔法道具“龍之羽衣”。可是,那似乎並不是什麼魔法道具,而是一種未知的飛行機械。
而操縱着它的人....就是安麗埃塔的好朋友拉?瓦利埃爾小姐的使魔少年。
然後....報告上還提出了他們也許跟擊破敵方艦隊的那陣光芒有關的設想。光芒正是在那個飛行機械的附近產生的。於是,衛士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那會不會是拉?瓦利埃爾小姐或是那位使魔少年引發了那種光芒呢?
可是,畢竟事關重大,衛士不知道是否應該直接跟兩人接觸,於是就在報告的最後請求安麗埃塔對此事加以裁斷。
爲自己帶來了勝利的那種光芒。
那宛如出現了一輪太陽般的耀眼光芒。
一想起那陣光芒,內心就變得火熱起來。
“是你嗎?露易絲...”
安麗埃塔暗自沉吟道。
另一方面,在魔法學院裡——即爲打勝仗而歡歡鼓舞的城下鎮不一樣,這裡依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靜日常生活。雖然在吃早餐的時候,校長奧斯曼說了幾句慶祝王軍在塔爾布取勝的話,但並沒有另外舉行什麼特別的慶祝活動。
畢竟這裡作爲一所學校,原則上跟政治絕緣的地方。儘管在戰爭期間,但學生們都像以前那樣悠閒地過着日子。對哈爾吉尼亞來說,戰爭可以說是見怪不怪的事了,平時國家間也經常會出現一點小摩擦。雖然戰爭開始的話也會喧鬧起來。但戰況一旦平靜下來,就又恢復到往常的狀態了。
這時候,在沒有多少人來得維斯特里廣場上,正進行這一場小小的戰鬥。
才人倚靠在明媚陽光下的長椅上,打開了手裡拿着的小包裹,然後一下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好厲害!是圍巾哦!”
坐在一旁的雪絲塔馬上紅起了臉。
“那個....對了,那個叫飛機吧?在坐上飛機的時候,你一定會覺得冷吧?”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三點多。才人因爲聽雪絲塔說有東西要送給自己,於是就來到了這個維斯特里廣場。
她的禮物原來是一條圍巾——純白色的圍巾。那是一條宛如雪絲塔的柔軟肌膚般的,溫暖的圍巾。
“恩,的確是呢,在打開防風罩的時候,真的很冷。”
才人試着把圍巾繞在自己的脖子上。如今是初夏季節,但是飛到高空的時候還是很冷的,打開防風罩的時候就更不用說了。在起飛和着陸的時候,都有必要打開防風罩來確認地面的情況。跟現代的飛機不同,是不能一直關着不打開的。
在白色的圍巾上,以黑色的毛線寫着幾個大字。雖然看起來類似某種字母,可是感覺上卻完全不一樣,那是哈爾吉尼亞特有的文字。
“那個,這上面寫着什麼呢?”
“咦?啊,對了。才人先生是從異世界來的,所以不認得這裡的文字吧。那個,恩....上面寫的是才人先生的名字。”
“奧....”
才人感動地說道。唔,自己的名字,原來用異世界的文字是要這麼寫的啊....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那些字。名字是用四個字母組合而成的,大概這些文字連在一起讀的話就是“才人”吧。在稍微隔開一點的位置上,還寫上了六個字母。
“這個是?”
他這麼一問,雪絲塔就羞澀地笑着回答道:“嘻嘻....那是我的名字。對不起,我馬上去了。是不是讓你不高興了呢?”
“怎,怎麼會不高興呢!”
才人用力的搖了搖頭。
“我真的很高興!這可是雪絲塔爲我織的圍巾啊!”
這可是他自出生以來第一次收到女孩子送的禮物,才人不禁回想起過去悲慘的經歷。
自己的生日——那一天因爲是公休日,每年學校都放假。他從來沒有過送禮物給他的女朋友。啊,只有一次是媽媽送了個手錶給自己,可是第二天就壞掉了。
情人節——有一次人家弄錯了他和坐在他旁邊那個男生的座位,往他的桌子裡面放了一個巧克力。
才人發現的時候馬上心花怒放,是誰!到底是誰!難道有人喜歡我嗎——!原來也有人喜歡我麼——!正當他怎麼大叫的時候,一個長相平平的女生跑過來跟他說“我弄錯座位了,對不起”。才人想起自己剛纔的高興勁兒,不由得悲由心生,躲到洗手間哭了起來。
正因爲才人有過這樣的經歷,所以僅僅是收到女生送給自己的禮物,他就感動得要哭了。而且還是親手做的禮物,雪絲塔在他心目中的魅力馬上就上升了一百二十。一直以來他都覺得很可愛的雪絲塔,如今在他的眼裡,簡直就像天使一般的可愛。
“可是,我就這樣收下,真的可以嗎?.....織這個東西一定很辛苦吧?”
聽了才人這麼一說,雪絲塔紅着臉回答道:
“當然了。那個我在亞爾比昂軍攻過來的時候,真的是很害怕。但是,我後來聽說戰鬥已經結束,從森林裡跑出來的看的時候....才人先生不是正好從飛機上走下來嗎?”
才人點了點頭。
“那時候,我實在覺得非常高興。真的哦!所以....我才突然做出那種事...”
才人也紅起了臉。原來,雪絲塔在那時候抱着才人,還在他的臉上吻了一下。
然後,村民們也從森林裡走了出來。他們之中好幾個人都親眼看到了才人操縱着零戰擊落對方龍騎兵的場面。
露易絲和才人被村民們尊崇爲擊潰亞爾比昂軍的英雄,在持續了三天三夜的祝宴裡,幾乎受到了等同於王侯貴族般的待遇。同時,雪絲塔曾祖父的名聲也得到了恢復。畢竟他們都親眼看到了零戰在天空飛翔的樣子。
雪絲塔在宴會裡一直伴在才人身旁,殷勤地服侍着他。對,就像現在這樣子輕輕地把身體倚在他的身上....
才人心亂如麻地用手擺弄着卷在脖子上的圍巾。然後,他好像發現了什麼似的.....恩?
“雪絲塔,這條圍巾好像很長啊.....”
“嘻嘻,那個是這樣子用的。”
雪絲塔拿起了圍巾的一端,然後....令人驚訝的是,她繞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原來如此,這樣的話,圍巾長度就恰到好處了。
“是,兩人用的嗎?”
“對呀。你不喜歡?”
一邊這麼說一邊注視着自己的雪絲塔,散發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樸素魅力。那種眼神好像一直天真無邪的聽話的小狗一樣。
竟然是兩人用的圍巾,這個女僕還真是想得周到。雪絲塔是個多麼要不得的女僕啊要是在日本的話可是要處死刑的你這個混蛋!你,你這個混蛋....才人的腦子裡淨是冒出這些莫名其妙的念頭。可是,正因爲她表露的是這樣一種不加修飾的感情,更給才人的腦髓造成了最大限度的衝擊。
雪絲塔又繼續發動起她的攻勢。這一次,她竟然閉上了眼睛,把嘴脣往前伸了出來。簡直沒有任何先兆——
才人不禁吞了一口口水。反射性地想要把自己的嘴脣印上去。可是....他回想起宴會上雪絲塔的父親跟他說過的那番話。
她的父親趁雪絲塔走開的空當,來到了才人的身旁。然後,慰勞了一下身爲擊潰亞爾比昂龍騎士的才人,還稱讚他是村裡的英雄。本來他臉上掛滿了笑容,但卻突然間換上了一臉嚴肅的表情,以可怕的威勢盯着才人說道:
“你是挽救了村子的大英雄,也是從亞爾比昂手中保護了托裡斯汀的稀世勇者,我也非常喜歡你。但是....”
“但是....什麼呢?”
“要是弄哭我女兒的話,我可要殺掉你哦?”
雪絲塔父親若無其事地說出了這句話時的表情,才人至今還不能忘記。那種表情,比起獸人鬼,比起龍騎士,甚至比起露易絲的魔法幹掉了的那艘巨大戰艦還要可怕。
絕對不能隨便對雪絲塔下手,而且自己是終有一天要回去的人.....要是在這裡吻了她的話,雪絲塔的父親也許會追殺自己追到地球來。那個表情就是包含有這樣一種無法讓人以一句“那種事絕對不可能”一笑了之的氣勢。
可是,雪絲塔繼續把自己的嘴脣向自己湊過來的時候,這種猶豫也幾乎要馬上煙消雲散了。雪絲塔緊緊地握住了才人的頭,大膽地湊向自己。雪絲塔這個少女,在大膽的時候就會大膽到底。才人沒有辦法抵抗,啊,糟糕了,不過如果只是接吻的話也許.....正當他這樣子僵硬着身子的時候....
“嘭哐”的一聲,腦袋上突然撞上了一塊大石頭,才人馬上暈了過去。
在離雪絲塔和才人的那張長椅後面約十五米的地面上,有一個被挖空的大洞。在那個洞裡面,是一個喘着粗氣的少女——正是露易絲。
露易絲不住地在洞裡跺着腳。在她的身旁,是挖出了這個大洞子的巨大鼴鼠貝露丹蒂和智慧之劍德爾弗倫格。原來,露易絲讓基修的鼴鼠挖出這個洞,然後自己就躲在裡面,偷偷探出頭來,自始自終都在監視着雪絲塔和才人的對話。因爲有許多事都要問德爾弗倫格,所以也把它帶來了。
“什麼嘛!那該死的使魔!”
露易絲一邊在洞穴裡緊握着拳頭,發出了“嗚嗚~~!”的呻吟聲。
在離洞穴有一段距離的長椅上,雪絲塔一邊用差不多要哭出來的聲音叫着“才人先生,快振作一點!”之類的話,一邊照料着才人。剛纔直接擊中了才人腦袋的石頭,是露易絲從洞穴裡扔出來的,明明是自己的使魔,卻跑去跟別的女孩接吻,實在不可原諒!
德爾弗倫格以逗趣的聲音說道:
“我說啊,貴族的小女孩.....”
“什麼嘛!我說你也差不多該記住我的名字了吧!”
“稱呼之類的有什麼打緊嘛。我說,最近是不是流行挖洞來監視自己的使魔啊?”
“怎麼可能流行這種東西嘛。”
“那麼你爲什麼要挖洞來偷看?”
“要是被發現了不就是很丟臉嘛。”
露易絲盯着劍說道。
“那你就別偷看不就行了。使魔要幹什麼事,你管那麼多幹嘛啊?”
“那可不行。那傢伙!那個笨蛋使魔,竟然一點也不管我的煩惱,自己整天在外面親親熱熱親親熱熱....”
說“親親熱熱”的時候,露易絲的聲音顫抖了起來。看來她是已經氣到了極點了。
“現在我可能就是傳說中的‘虛無’系統的繼承者,可是因爲沒有可以跟我商量這些事的人,所以我纔沒有辦法,只好找他這個又無能又遲鈍的使魔來商量,可是他一天到晚就只知道跟那個不知道哪裡好的女僕親親熱熱親親熱熱......”
“親親熱熱親親熱熱......”
“你別學我說話!”
“好可怕!可是,向他扔石頭不是做得太過分了麼?搭檔他太可憐了,可能已經死了吧。”
露易絲在洞穴裡交叉着雙臂說道:“身爲使魔竟敢丟下自己的義務去跟人家親親熱熱,還早十年呢!”
“吃醋。”
“不是,絕對不是!”
露易絲紅着臉,把臉扭過一邊去了。德爾弗倫格模仿着露易絲的口吻說道:
“爲什麼你不跟我這個主人接吻嘛?”
“閉嘴。”
“人家明明在裝睡呀.....我要哭了哦。”
“你下次再敢說的話,我就用‘虛無’把你熔掉。我發誓一定會把你熔掉的!”
德爾弗倫格的劍身馬上顫抖了起來,它似乎是在大笑。露易絲一邊心想真是把惹人討厭的劍,一邊向德爾弗倫格詢問道:“我說啊,現在我沒辦法,只好問你了。要知道,現在我這樣的名門貴族向你這種破劍提問哦,你要感謝我才行。”
“你要問什麼?”
露易絲可愛地咳嗽了一下,然後紅着臉,一拼命保持着威嚴的聲音向德爾弗倫格詢問道:“你給我說一下那個女僕在魅力上勝過我的地方。要簡潔地說到點上,說得明白點。”
“你問這個幹什麼?”
“這個跟你沒關係吧。你別管,只管回答我提出的問題。”
“吃醋。”
“所以我就跟你說不是了嘛!”
“以前明明還那麼大膽來夜襲人家......我要哭了哦。”
“還是把你熔掉算了。”
看到露易絲真的拿起了魔杖詠唱起咒文來,德爾弗倫格馬上慌忙作出了回答。要是她又使出上次那種叫做“Explosion”的“虛無”魔法的話可不得了。
“知,知道啦!哎,真是拿你這個小女孩沒辦法!首先嘛,那個鄉下姑娘懂得做料理。”
“看來是呢。可是那又怎樣嘛。料理什麼的,只要到餐館點菜不就行了。”
“男人就是喜歡那樣的女人啊。還有,她好像還很擅長針線活。”
“我也會啊,以前母親教過我的。”
“拿你的手藝跟那鄉下姑娘比的話,就跟拿龍來跟蜥蜴比差不多。”
“下一個。”
“容貌的話,唔,還是看個人喜好吧。你也算是容姿秀麗,那個鄉下姑娘也有她的可愛之處。可是,那個鄉下有着你沒有的武器。”
“說來聽聽。”
“胸部。”
“人類是會成長的!”
露易絲挺起胸膛來說道。可是那個部位卻明顯呈現出一個平面。
“你到底多少歲?”
“十六。”
“哎呀,那已經不可能再成長了。”
露易絲開始詠唱咒語。
“等一下!快住手!喂喂!不過,人類男人就喜歡胸部大的女人吧?上次跟那個女僕一起洗澡的時候,搭檔他可陶醉得很呢。”
德爾弗倫格這麼說的時候,露易絲的眉毛馬上豎了起來。
“你說什麼!你剛纔說了些什麼?”
“恩?我說那次一起洗澡的時候.....”
德爾弗倫格把之前才人跟雪絲塔一起洗澡的事原原本本地向露易絲說明了。
聽完之後,露易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身體就像要爆發出危險的火花似的不住地抖動。不管怎樣,她已經憤怒到極點了。德爾弗倫格——這把劍感覺到久違的毛骨悚然的恐怖,馬上閉上了嘴巴。
在他的身旁,鼴鼠冷冷地探出了頭來。它發現一個令它興奮的人影——正是到處找着它的基修。
基修嗖地單膝着地,緊緊擁抱着自己心愛的使魔,不住地用臉磨蹭着它。
“啊啊!我找你很久了,貝露丹蒂!我可愛的鼴鼠!你在這種地方挖洞,到底要幹什麼呢?恩?哎呀,露易絲。”
基修在洞穴裡面發現了露易絲,不禁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爲什麼會在洞穴裡面的?”
鼴鼠用困惑的眼神交替看着基修和露易絲。基修“唔”地搖了搖頭,像是洞察了一切似的說道:
“我知道啦,露易絲。你讓我的貝露丹蒂在這裡挖洞,大概是想找蚯蚓吧?怎麼了,難道你想調配美容密藥麼?原來如此,你的使魔看來是迷上了飯堂的女僕....”
基修一邊說,一邊稍微瞥了一眼在長椅上照顧才人的雪絲塔。才人依然處於昏迷狀態,雪絲塔則倚在才人的胸前拼命地大聲叫喚着。
“啊哈哈!你得好好搞一下美容,把他搶回來才行呢!要是被平民女孩搶走了男人的話,貴族的名譽可就一落千丈了哦!”
德爾弗倫格不由得小聲喊了一句“糟糕了”。露易絲就像原始蜘蛛似的抓住了基修腳踝,把他拉到洞穴之後,僅僅用了兩秒就把他修理得不似人形了。
鼴鼠很擔心似的用鼻子戳了戳暈過去的基修的臉。露易絲緊緊地握着拳頭,發出了低沉的,如沉吟般的聲音。
“這次又輪到你這傢伙了麼.....”
德爾弗倫格用無奈的聲音低聲道:“哎呀,這回的‘虛無’可比普里米爾?瓦爾特里還要可怕一百倍哩。”
才人一邊搓揉着痛得要命的頭一邊回到了房間,卻發現露易絲正襟坐在牀上,注視着窗戶那邊。房間裡的光線很陰暗,明明已經到了傍晚,但露易絲還是沒有開燈。才人隱約感覺到了不祥的氣氛,脊樑不禁冒出了冷汗。
“怎麼了?露易絲?房間這麼黑啊。”
聽了才人的話,露易絲依然沒有反應,只是背對着才人一動不動。看來她的心情不太好。到底她在生什麼氣啊?才人不禁在心裡感到疑問。
“你怎麼這麼晚。剛纔你到哪兒去,都幹了些什麼?”
露易絲保持着正襟的坐姿詢問道。聲音雖然很冷淡,但好像並不是在生氣。才人稍微放下心來,回答道:
“我到維斯特里廣場去見雪絲塔,因爲她說有禮物送給我。然後突然間有塊石頭飛了過來.....痛死我了,那塊石頭到底是怎麼回事嘛。”
“是麼。那一定是天罰了。對了,我有話跟你說....你先坐到地板上。”
“咦?地板?”
“狗。”
“又要我做那好久沒做過的狗嗎~~~”才人一邊嘀咕着,一邊想從房間裡溜出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現在的露易絲比惡鬼還可怕。雖然不知道什麼始祖什麼虛無的,但她畢竟是詠唱出恐怖的咒語,把進攻托裡斯汀的戰艦全數擊潰的露易絲啊。
看到才人想要開門的樣子,露易絲馬上一揮魔杖。
咔嚓!恩?才人拼命扭門把,可是就是扭不動。露易絲依然背對着他,說道:“真是神奇呢....簡單的普通魔法(CommonMagic)都基本上能成功了。”
“露,露易絲?”
才人一顫抖的聲音詢問道。露易絲好可怕,實在是太可怕了,聲調一點也沒變,那纔是最可怕的。
“雖然四大系統依然失敗連連....難道我果然是‘虛無’的繼承者嗎...現在的我正開始不斷地成長起來嗎?喂,笨狗,你的主人現在很不安。現在沒有任何人知道我能使用‘虛無’魔法。我所詠唱的‘爆炸(Explosion)’,城下鎮的人們和王軍都只認爲是‘奇蹟’.....可是,我想總有一天會被城裡的人知道的。那樣的話,我將會怎麼樣呢?在這種非常時期,那個懂得知恩圖報的笨蛋使魔,卻整天都去跟那個女僕幽會。”
明,明明明,明明吻了人家還去幽會!露易絲差點把這句話說出口,又慌忙閉上了嘴巴。她深呼吸了一下,思考看下一句話用的詞語。
才人馬上變了臉色,拼命扭着門把。可是無論用多大的力氣,門把還是一動不動。看來“上鎖”的魔法效力實在非同小可。
“幽會我也不說了,可是你還一起洗澡。這實在不行,這種行爲根本不能單用‘糟糕’來概括。竟然丟下主人去跟女僕洗澡。這是怎麼回事?在外面這可是死罪啊!我待你這麼寬鬆,你實在太幸福了。”
露易絲全身開始發起抖來。
明,明明明,明明吻了人家還跟別人一起洗澡!竟然跟那女僕一起洗澡!
這時候,從窗外飛進來了什麼東西。原來那是一隻鵜鶘。
“哦,還真快呢。”
露易絲把綁在鵜鶘腳上的包裹解了下來,放到了牀上。然後,她又往鵜鶘的嘴裡放上金幣。看來這隻鵜鶘是類似才人世界裡專門送外賣的傢伙。
“你,你到底買了些什麼.....”
才人不由得繃緊了臉,像是發了瘋似的狠命地扭着門把。
“救,救命啊!救命啊!”
“我不是跟你說過,那只是白費力氣了麼?”
才人轉過身,發現露易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自己的眼前。一看她那張臉,才人不禁發出了淒涼的哀鳴聲。
“啊——”
露易絲豎起眉毛,緊緊地咬着嘴脣。那張臉比雪絲塔的父親還要可怕。
露易絲首先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腳踢在才人的跨下。才人馬上癱倒在地板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嗚.....你怎麼老是這麼粗暴地對待我的要害部位....”
露易絲“喀”地踩在才人的脖子上。
“笨狗,看來你現在欠缺的是節操啊。又向這邊搖尾巴,又向那邊搖尾巴....似乎真專心一意地在播種呢。所以我纔不得不買這樣的東西。”
露易絲把一條皮革做的類似繩子般的東西套在了才人的身上,然後,“啪嚓”的一聲,扣上了位於胸前的鎖。那是一種類似用來綁身體的褲子吊帶的東西。
“這,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爲了馴化猛獸用的魔法拘束用具。”
“開什麼玩笑!”才人大叫一聲,剛想要站起來,露易絲低聲詠唱了一句簡短的咒語。
“瓦斯拉。”
哇啊!才人大叫一聲,倒在了地板上。
“上面被賦予了水和風的咒語,跟主人發出的信號相呼應,蘊藏其中的雷擊魔法就會發動。”
露易絲作出瞭如此說明,可是才人已經因爲受到的衝擊暈了過去,無法回答了。然後,露易絲拖着才人,放到了麥杆堆上面。
“明明是我的使魔,還去跟別的女孩一起洗澡,還早一百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