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的茶歇後,比賽進入了最後一項,也就是面試。面試官依然是櫻舞子爵,她拿着一疊寫得密密麻麻的材料,站在王后身邊發問。
第一位接受面試者萊頓坐在王后對面。櫻舞問:“你曾經做過繁華郡伯爵舒米特女兒舒淑的家教,你走後沒多久,舒淑就自殺了。這件事是否與你有關?”
一聽到這個問題,萊頓整個人頓時侷促不安,就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他看到櫻舞手裡那疊材料,知道辯解下去也無濟於事,乾脆站了起來,伸出了雙手:“我有罪。”
萊頓立刻被宮廷侍衛押下去了。
其他的參選者不禁渾身一哆嗦。誰也沒有料到面試是這種形式,誰還沒有黑歷史?
不過,慢慢地他們也放下了心——這種情況再也沒有出現過,看來王室對於那些沒有觸犯法律和教義的事並不怎麼在乎。
問的最多的一個問題就是:作爲公主的老師,你會如何處理與公主的關係?
參選者們給出的答案也如出一轍,無非就是:公主是王國未來的女王,他們一定會對公主尊重有加,把自己的畢生所學全部教授給公主,讓她徜徉在知識的海洋中。
輪到玫逸時,玫逸剛想說會怎樣處理與公主的關係,櫻舞卻問:“在做自我介紹時,你爲什麼沒有說自己是《花靈故事選集》的作者?”
玫逸一老一實地說:“故事是我講的,但是那本書不是我寫的,是一個叫作艾麗莎的姑娘。她的文字清澈如水,我自認沒有那樣的筆力,也不敢貪功。”
其他的參賽者都大吃一驚,想不到最近風靡整個王國、無數國民熱捧的《四十九夜》系列舞臺劇居然是眼前這個人類創造的。
櫻舞突然面色一冷,寒聲道:“那你就是承認,那些故事是你創作的了,對嗎?在那本故事集裡,國王大多是愚蠢的,父親大多是不辨是非的,君權父權是我們這個王國秩序的根基,你有何居心?”
整個花園裡頓時寂靜無聲。本來還興高采烈的瑟琳娜一下子懵掉了。
這還僅僅是個開始。
櫻舞又說:“最近,王國在北方挖掘了幾個遺蹟,你《數學之美》一書中的一些內容都在這些遺蹟中出現了,比如說概率論和圓錐橢圓解析。你又作何解釋?我有理由懷疑,你將艾斯特大人從遺蹟中挖掘的遺蹟秘寶據爲己有!”
瑟琳娜感覺自己都快窒息了。
她不相信玫逸會做出這種事,可一個只有十六歲、沒有機會接受任何教育的人類少年能懂得這麼廣博而深奧的東西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這完全不符合常理!
玫逸無奈地說:“又來了。”他看着瑟琳娜,“現在你知道我爲什麼不願意參加這些比賽了吧?我就知道結果會變成這樣。”
“住口,不準閒聊!”櫻舞大聲喝道。兩個手持長劍、身披重甲的侍衛立刻虎視眈眈地走了出來,只待一聲令下,就會抓捕玫逸。
瑟琳娜快崩潰了,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讓玫逸身處險境了。她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公爵夫人,可是公爵夫人故意不看她,一句話也不說。
王后更是冷冷地繃着臉。
玫逸知道今天自己若保持沉默,恐怕無法活着走出這個王宮。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好吧,我敗了。我就承認好了,我是刻意貶低父權和君權的,居心不良。《數學之美》也是我抄的,內容確實來自於艾斯特姐姐挖掘的遺蹟秘寶。”
櫻舞臉色一寒,剛要下令抓人,瑟琳娜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公爵夫人的跟前,垂淚道:“夫人,您千萬不要聽他亂說!我也覺得玫逸這麼年輕就懂得這麼多確實不可思議,可是,我知道他的性格,他心裡傲得很,根本不屑於做這些事情……”
瑟琳娜還沒有說完,玫逸就:“你對我根本一無所知!那天,我在天露山脈附近遇到了艾斯特、四葉和靈琪姐姐,還有一隻守護遺蹟的黑龍。我赤手空拳打倒了艾斯特、四葉和靈琪三個靈術師,又一把抓起黑龍,把它溺死在沼澤裡,奪走了遺蹟秘寶。”
所有人都愣住了。這個時空的精靈總體來說還比較樸實,沒有聽過這麼出類拔萃的牛*逼。
玫逸接着說:“和你們想的一樣,其實我是個沒接受過任何教育的蠢才。我拿到遺蹟秘寶後,在兩個月時間裡認識了所有文字,弄懂了秘寶上記載的所有數學知識,把裡面的東西全部背上,又在花靈學院把它們全部默寫了出來。”
公爵夫人已經忍不住微露笑意。
玫逸又說:“我在故事中刻意貶低父權和君權,實在是罪該萬死!我請求王后立即將明正典刑,昭告天下——君權和父權神聖不可侵犯!”
瑟琳娜大聲吼道:“玫逸,你瘋了!”
公爵夫人也忍不住色變:這孩子在搞什麼鬼?
玫逸沒有理睬她,而是接着說:“那些明知我講的故事污衊君權和父權,還參與演出和發行歌劇的人,那些瘋狂追捧這些歌劇的貴族、商人乃至平民,王后也絕不可姑息。”
在場的所有人都吸了一口涼氣。
公爵夫人臉色又舒展了開來,心想:真要這麼做,真靈城、花靈城、冰谷城、繁花城等大型城市的人幾乎都要被抓光了,就連這座城堡恐怕也會變爲空城。
最後,玫逸說:“在你們看來,這番辯詞或許也不是我能說的出來的。好吧,我承認了,有人事先預知了今天的所有事情,提前給我寫了這番辯詞。”
那些參賽者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櫻舞被一陣辯駁,臉紅一陣白一陣。本已準備抓人的侍衛見王后和櫻舞遲遲沒有指示,只好又退了回去。
王后微笑着說:“好了,我知道了,你口齒還真厲害。如果你做公主的老師,你會怎麼和她相處呢?”
玫逸慌忙說:“王后,我真的不想再當什麼老師了,過去是因爲我天真,以爲老師只要專心教書就可以,所以纔想當個老師的。現在想想,我還不如去朋友家的餐廳端盤子呢。”
瑟琳娜知道他說的是流汐,心裡有些不好受。
她在花靈和流汐聊天時得知,她的媽媽一直非常喜歡玫逸,爸爸經過和玫逸幾個星期相處後,對他的態度也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彎。她打算等玫逸回花靈後,帶他去自己在森林的老家玩。
誰都知道那意味着什麼。
王后剛要說話,玫逸又說:“王后,我偷竊遺蹟秘寶、刻意侮辱軍權和父權的罪名應該洗清了吧?如果是的話,我可不可以現在就離開王宮?”
王后說:“洗清了。你再回答我兩個問題就可以離開,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是公主老師的話,你會如何和她相處?”
玫逸不假思索地說:“我會把她當做自己的妹妹一樣,教授必要的知識,盡己所能關心她、維護她。這麼說在您聽來或許有些自大,不過這是我的真實想法。”
瑟琳娜和其他人的想法都是一樣的:呵呵,你說要把公主當做自己的妹妹?你就等着涼涼吧。
王后不動聲色地看着玫逸,提出了第二個問題:“你怎樣才肯留下來當公主的老師呢?不管你提什麼要求,只要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我都可以答應。”
其他參選者聽到後,自覺地跟着櫻舞子爵離開了王宮。不管怎樣,能被王室選中參加公主家庭教師的比賽就已經是莫大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