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故事之王

晚上,玫逸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他答應明早過去看瑟琳娜,可是他並不知道問題的癥結,去了也不會有什麼用。更何況她那麼討厭自己,搞不好還會起反作用。

他索性站了起來,走到了房間外的陽臺上,看着漫天的繁星。璀璨的星光撒在房間前的花園裡,映照得一切如此靜謐美麗。

學院沒有學生宿舍,因爲生源全都非富即貴,根本不願意住在學院裡受拘束。希露院長看到洛洛琪的推薦信後,瞭解到玫逸的特殊情況,就把一幢放雜物的小樓收拾出來給他住。

他坐在陽臺上,輕輕地讀了一遍《靜夜思》。簡單的一首啓蒙唐詩,現在讀起來卻讓人覺得無比傷感,潸然淚下。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在前世的父母、姐姐,還有這個世界的妹妹。

就在他難過地掉眼淚時,一個聲音在樓下響起:“玫逸,還沒睡呀。有時間嗎?和老師一起散散步好嗎?”

玫逸一看是克麗緹婭老師,答應了一聲,匆匆穿上了衣服,噔噔蹬地下樓,和克麗緹婭老師一起在空曠的校園裡散起步來。

克麗緹婭老師隨便和玫逸聊了幾句,突然說:“玫逸,你知道成爲靈術師意味着什麼嗎?”

“更多的財富,更高的地位,更多的權力?”

克麗緹婭老師恬靜地說:“對我們這些平民出身的確實如此。可是對瑟琳娜這樣的孩子呢?公爵夫人對她視如己出,她什麼都不缺。成不了靈術師,也無損她的財富、地位和權力。

玫逸想了想就說:“別人我不知道,但瑟琳娜我還真知道。她不喜歡受人控制,一心想要自由。對了,成爲靈術師,意味着擁有可以隨意處置自身的自由!這是最重要的!”

說到這,他臉色一變,忙問:”克麗緹婭老師,您的意思是,瑟琳娜成不了靈術師是嗎?怎麼會呢?她的靈術控制力那麼好。您親自說的!”

克麗緹婭老師微笑道:“你真是格外的聰明與敏銳呢。我答應過要替她保密,可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她在十五歲前偷偷學過靈術,損耗了靈術之血,潛力幾乎耗盡,覺得會拖累你們,心灰意冷……”

玫逸一下子愣住了。

他終於明白了,爲什麼瑟琳娜這段時間來一直失魂落魄。

爲什麼一向很有防備心的瑟琳娜那麼容易就被伊斯廷誘騙。

她那麼驕傲的人,一定會覺得無臉見人吧?

想到這裡,玫逸再也無心聊天了。他慌忙和老師告別,翻牆出了校園,朝流汐父母經營的綠屋子餐廳跑去,把惡霸借了出來,在惡霸的帶領下,朝位於城郊的公爵府別院跑去。

跑跑停停大概五個小時,渾身都快散架了,玫逸才跑到了公爵府別院的門口。他不知道的是,夜晚公爵府門口是有重兵把守的。

手持闊劍的騎士衛隊副隊長弗林一看有人膽敢夜闖公爵府,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不由分辯就把他抓了起來,要扔進監獄。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外出參加活動的公爵夫人正好回來,看見了這一幕,忙讓人放了玫逸。玫逸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了事情的原委,但隱去了伊斯廷的事。

公爵夫人聽完忍不住落淚了,帶着玫逸來到了瑟琳娜和二公主居住的湖邊小樓——他被一腳踹進湖的地方。

公爵夫人進去看了看,說瑟琳娜已經熟睡了。玫逸這才放下心來。他看天快亮了,就說:“伯母,您去休息吧。我在這兒坐一會兒就好了,等天亮了看看瑟琳娜就走。”

天亮後,公爵夫人帶着玫逸,敲了敲瑟琳娜的房門,沒人應答。她輕輕推開了門,侍女已經替瑟琳娜梳洗得乾乾淨淨,穿得整整齊齊。她目光呆滯地坐在自己的牀上,對進來的公爵夫人和玫逸沒有絲毫反應。

玫逸微微一笑:“組長,你答應教我凝聚靈子,可你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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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琳娜面無表情,呆呆地看着對面的牆上掛着的一幅畫。畫中的她,一臉稚氣,披盔戴甲,手持幾乎和她一樣高的長劍,站在比她高出兩頭的艾斯特身邊。

公爵夫人說,那是瑟琳娜十二歲生日那年畫師畫的。

玫逸拉過一把椅子,坐在瑟琳娜身邊,輕聲說:“組長,我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麼你都不想聽。這樣吧,我給你講故事吧。你老說我是大傻瓜,可我真的很會講故事。”

“艾斯特姐姐臨走前,突然對我說,玫逸,你會講故事嗎?媽媽小時候經常給我講,我好想再聽一次。我說會,給她講了一個《漁夫與金魚》,作者是普希金,你不用知道他是誰。”

“從前有一個漁夫和他的老婆過着貧窮的生活。一天,漁夫出海捕到了一條會說話的金魚……金魚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尾巴在水裡一劃,游到大海里去了。宮殿變成了最初的那個破泥棚,漁夫老婆坐的皇位變成了破板凳。繁華重歸落寞。”

公爵夫人本不想打擾兩人說話的,可是玫逸講的故事實在太有趣了,她也端了一把凳子坐在了旁邊,靜靜地聽着玫逸講故事。

一個故事講完後,她驚訝地發現,瑟琳娜眼中似乎有了些神采。

講完故事後,玫逸輕輕地說:“瑟琳娜,你知道嗎?我小時候也想過有這麼一條金魚,我心想,我肯定不會那麼貪心,做了皇帝還不滿足。可是,隨着年齡的增長,我才知道,人的慾望是沒有止境的。”

“第二個故事是《皇帝與新裝》,作者是安徒生。從前有一個皇帝特別臭美,每隔一個小時就要換一套衣服。人們提到他的時候總是說‘國王在更衣室裡’……一個小孩子說,‘可是,他真的什麼都沒穿呀。’”

“第三個故事是《勇士與惡龍》。從前,有一個地方,住着一條黑色的惡龍,囤積了無數的珠寶,無數的勇者去討伐都沒成功……殺死惡龍的勇士捧着滿山谷的珠寶,身上長出了鱗片,頭上生出雙角,變成了惡龍,迎接着下一個勇士。”

房間裡頓時響起了一片驚呼聲和唏噓聲。房間裡的人越來越多了。那些侍女紛紛以收拾房間的名義滯留在瑟琳娜的房間裡,聽玫逸講故事。公爵夫人也根本無暇管她們。

“第四個故事是《灰姑娘》……”

“第五個故事是《白雪公主》……”

“第六個故事是《漁夫與魔鬼》……”

……

玫逸一口氣不停地講了四十八個故事,公爵夫人、過來看望公爵夫人的貴婦、瑟琳娜的女伴、公爵府邸裡的女官和侍女幾乎把整個房間擠得滿滿當當。

她們忘記了喝水,忘記了吃飯,忘記了下午茶。她們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玫逸身上,驚歎這個人類男子爲何能講出這麼多迷人的故事。

這些故事比起那些狗屁騎士冒險、尋得財寶、抱得美人歸的故事實在是精彩太多了。

玫逸停下來喝水時,她們竊竊私語,才知道這個人類男子是爲了博公爵府家的小騎士瑟琳娜一笑纔講這麼多故事的,都有些嫉妒。和玫逸年齡差不多大的貴族小姐看玫逸的目光中都能滴出水來。

一個貴族小姐不禁問:“你講了那麼多王子公主的故事,請問你最喜歡的是哪位公主呢?”

玫逸有如夢囈地說:“組長,這也是我要給你講的最後一個故事《野天鵝》。公爵夫人,這個故事的主角名字叫艾麗莎,如果和您的家族成員重名,純屬巧合,絕非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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