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時間的忙活,丁克再也不必爲歲貢的事情擔心了。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找黑市商人用寶石交換金幣。三萬金幣說多不多,但是能一口氣吃下三萬金幣寶石的商人在藍天大草原上並不好找。
於是,送那批皮甲去綠地城倒成了一個幌子,主要的目的是用寶石去換取金幣。當然,丁克還有一個目的,他希望能通過這次買賣探一下綠地城的虛實。
如果羅馬裡奧那位表兄埃蘭德真的如旁人所講的那樣,把持着整個藍天大草原的黑市,那麼丁克就有心與之進行長期的合作。
須知,血提這樣的奢侈品,並非普通人能夠承擔得起的。如果靠他自行開闢銷售途徑,恐怕不等運送出去,血提就壞掉了。
那麼藉助旁人的力量,取得雙贏就是丁克的首選。料想羅馬裡奧對他的表兄甚爲了解,談生意的時候必定不會太吃虧。
丁克不想讓人知道他手上那枚戒指的秘密,就將三十套皮甲分別捆綁在五匹馬身上,帶着梅絲和辛巴達負責挑選的八個人準備上路了。
至於辛巴達,完成人員交接後對丁克說了兩句道別的話,便帶着他手下那些滿臉豔羨之色的小夥子又開始了新的訓練。
這些人之所以豔羨,一來是那八個幸運的同伴有幸跟隨領主大人出去見世面,意味着離正式成爲領主家的侍衛不遠了;二來他們穿山矮人工匠傑克贈送的那些經他修飾過的皮甲,一個個精神抖擻,神采飛揚,似乎無形之間比自己這些沒選上的人高大了。
當然,這些細節和想法非他們本人不能知曉。
趁着這工夫,矮人工匠傑克將丁克給他把玩了好些天的匕首雙手奉上。瞧他戀戀不捨的樣子,丁克暗暗覺得好笑。
於是丁克許諾,回來之後可以再次借給他研究。傑克沒想到丁克會如此慷慨許諾,倒有些喜出望外了。
“一路小心。”說話的是索蘭妮,她一直保持沉默,臉上也沒有特別的表情,看不出她是由於離別而傷感,還是對丁克短暫的離開毫無感覺。
“放心,索蘭妮!”丁克微微一笑,“不過,維蘭瑟那小丫頭就全靠你費心了。”
“我會的。”索蘭妮一邊說,一邊讓侍女將兩個袋子交給丁克,“大的這袋是一些次品水晶。我估計了一下,大概價值四萬金幣。如果對方壓價,三萬五出手也可以,低於這個價格,就帶回來吧。”
“至於這袋,”她指着較小的那個袋子說道,“是維蘭瑟給你的,她說害怕看見自己的寶石被人帶走,會忍不住掉下淚來。”
“這個小丫頭!”丁克笑笑,是一種特別的情感牽動了他面部的肌肉。他接過了兩個袋子,將它們小心地納入懷中,才說道:“好啦!你們回去吧!我預計十天就會回來。”
說完,丁克翻身上馬,朝衆人揮揮手,便要離開。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呼喊:“哥哥,哥哥,等等,等等!”
是維蘭瑟,小丫頭正騎着那匹白馬飛奔而來,正是丁克領着她回領地時乘坐的那匹。因爲這匹馬是夏爾山地唯一的一匹純白色的馬,喜歡與衆不同的維蘭瑟就理所當然地據爲己有了。
一見是那位“馬背上的天使”,八位穿山鎧甲的年輕人立即昂首挺胸,那神情像極了一隻只雄雞。
“哦,維蘭瑟,我親愛的妹妹,你也來送我啦!”
“對呀!”維蘭瑟淺淺一笑,小聲地說道,“哥哥要出門兒了,做妹妹的再怎麼忙,也該來送一下嘍!對了,記住給我……哦,給索蘭妮姐姐帶禮物,不然……”
“保準忘不了。”
“那就好,我託索蘭妮姐姐給你的那些寶石你隨便用。唔,能節省的當然還要節省……對,索蘭妮姐姐說了,要懂得節省,財富纔會增加喲!”說完,她還求助地看看索蘭妮。後者微微一笑,然後點點頭。
丁克當然知道這小姑娘的心思,恐怕一方面是想來送自己,又覺得有些抹不開面子;另一方面則由於本性使然,確實比較惋惜她那些送出的寶石。
丁克沒有笑話維蘭瑟的意思,但看見小姑娘侷促不安的樣子,覺得她可愛極了,一時間竟然真的就覺得她就是自己的親妹子,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情不自禁下,丁克飛快地在她臉上吻了一口。小姑娘渾身一悸,彷彿遭了電擊,僵在那裡,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繼而就低下了那高貴的頭顱。
丁克心中後悔,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幹,現在他只祈禱維蘭瑟不要立即暴走,否則恐怕整個夏爾山地都會在這隻幼龍的暴怒下毀於一旦的。
“你……人家……”小姑娘囁嚅着,不知在說些什麼,最後終於來了一句,“快去快回!”然後飛身上馬,策馬揚鞭,絕塵而去。
直到維蘭瑟的影子消失在視野的盡頭,丁克在回過神來,他尚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渾身痙攣一下。
毫無疑問,他剛纔等於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簡直失了魂兒。
不過,危機既然過去,丁克就不再多想,帶着他的人踏上了征程。
丁克走的是一條鮮爲人知的小道,到綠地城能節省大約半天的時間,只是因爲道路崎嶇,要經過一段從斷裂帶,這條路漸漸被人遺忘了。
崎嶇的山路對這些生活在山地的人來講根本不是什麼難題,加上對丁克的完全服從,他們都特別賣力,憋足了勁兒向前趕。
原計劃要整整三天才能完成的路程,在第三天入夜時到達了綠地城,因此又節省了一夜的時間進行一下休整。
綠地城城主頒佈了“黃昏之後不得入城”的規定,丁克一行只好在城門口外一家名爲“牧羊人酒館”的客棧住下,打算第二天一早就進城。
不過可氣的是,正當他們準備按規定辦事,找地方露營的時候,身旁出現了一個商隊,頭領聲稱是某某領主的商隊後,就被衛兵放行了。
丁克以爲有戲,就上去詢問,結果碰了一鼻子灰。尤其是報出夏爾山地領主的身份,那些守衛對他進行了肆無忌憚地嘲諷,說他們根本不知道藍天大草原上有這麼一塊地方。
丁克制止了梅絲和八個隨從想要教訓一下這些衛兵的想法,在嘲笑中領着他的人走進了那家先前就看好的小酒館。
這間酒館的構造及其簡單:一間黑漆漆的前廳加上一間有煙囪的內室,內室用一張長長的吧檯將整個房間一分爲二,吧檯後當然是老闆的所在,擺滿了各種酒食之類的東西,入口處寫有“閒人免進”的字樣。
就在這吧檯旁邊,牆壁的上開着一個不大的孔洞,據說是一家當鋪在這裡設置的專櫃。
丁克已經看到有幾位冒險者或者傭兵模樣客人取出隨身攜帶的扣帶、戒指、徽章、甚至是武器之類的送了進去,儘管得到一個看起來很吃虧的價格,照樣咬咬牙賣掉,籌得酒資,繼續買醉。
細心的客人會發現在典當點負責人身後安放着一尊鎏金的大地女神像,在神像前擺放着豐盛的貢品,兩盞熊熊燃燒的松油燈將櫃檯裡面的空間照地透亮。
彷彿是因爲當鋪老闆的吝嗇,想獨自沐浴在女神的光輝之下,光亮只是從那壁洞不經意地向外界播撒。
酒館內室的前半部分是熟客們呆的地方,那兒放着幾張油松矮几,地上墊着幾張草蓆,客人們就席地而坐,喝醉了乾脆就躺在上面酣睡一覺。現在確實有一兩個醉酒的客人打起了呼嚕,一個侍者打扮的少女正小心地拾掇着狼籍的杯盤。
在角落裡壘着幾張長凳和兩三隻空酒桶,那裡蜷縮着一個不修邊幅的醉漢。大家都認識他,一個來自普麗德安的流浪者。不過,他一再宣稱自己是一位巫師。
這點人們倒是有幾分相信,因爲他清醒的時候,偶爾會爲酒客們免費表演幾個精彩的小戲法,或者爲某位“幸運”的傢伙預測下運氣。
當然,因爲預測運氣是要付錢的,所以沒有人願意花這冤枉錢去聽他胡言亂語。倒是他隨意從雪地裡扯出的那些草藥很管用,自從有人試過之後,大家都願意用一杯烈酒爲自己的或者朋友換一個救命的藥方。
不過讓大夥兒至今對這個醉漢還有興趣的是,他那隻破舊的行囊裡總是能掏出酒錢付賬。須知,只從這傢伙出現的十幾天來,所有熟客們都在打賭,因爲大多數人都認爲他總有一天會賴賬的。
丁克覺得此人看起來雖然邋遢,但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氣質,顯然是在刻意將自己隱藏起來。於是慷慨地請了他一壺酒。
丁克自然有他的目的,但凡這樣的人,看周圍的事物都擁有一種獨特的敏銳,如果有幸得到對方的指點,那麼對這裡的事情就能有一個相對準確的把握。
對方接受了丁克的好意,卻沒有和他和梅絲同席,仍然呆在他自己的角落裡昏睡。丁克對此並不建議,但凡這樣的人,都是特立獨行的,能接受自己的心意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酒店裡的光線即便是在白天都特別昏暗,讓人感覺差不多是黑乎乎的。在它那由圓木壘疊起來的牆壁上,點着兩三盞松油燈,忽明忽暗。藉着這微薄的燈光,勉強能看到幾幅草原上特有的那種質樸的羊皮畫。
丁克一行就在靠近吧檯的地方,所有人都看得出,這是一羣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但是具體是什麼身份就不得而知了。
說他們不像商隊吧!偏偏帶着數量可觀的貨物——有人帶着三十套做工精細的皮甲的事情,早已從酒館負責餵馬的夥計口中傳出來了。
說他們是冒險者吧!另外八人脫下那身做工精緻的甲冑後,恐怕跟壯實的農夫無異。
於是,在旁人看來,丁克倒有些像是一位離家出走的少爺,以遊戲的心態,帶着漂亮的侍女和八個僕人準備來綠地城做買賣。
這樣,不少人看丁克一行的眼神就變成了看肥羊的眼神,須知,不少傭兵在合適的時候,是不會建議扮演一下強盜這個角色的。
就算丁克一行儘可能低調,但是也引來了頻頻注視的目光。
丁克不免有些緊張,因爲人羣中有幾處目光灼灼,正用那種看肥羊的眼神打量着自己。他到不怕對方明搶,唯恐使什麼鬼蜮伎倆,那可真是防不勝防。
不過梅絲安慰了他,論起計謀和毒藥之類的東西,這位高級盜賊可半點不含糊。只是,這些傭兵一旦在心中確認了丁克等人的身份,就變得肆無忌憚起來,不斷將目光投向梅絲。
梅絲刻意壓制自己的力量,因此給人一種芊芊弱女子之感,是需要人呵護的。不過,現在被這些討厭的目光打量,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丁克覺得有必要震懾一下這些人,以消除不必要的麻煩,就示意梅絲可以解除對力量的壓制。於是,二人釋放身上的力量。立即,那些灼灼的目光變成遲疑,繼而就成爲驚訝了。
丁克和梅絲見好就收,重新將力量隱藏起來。
二人的這番表現無疑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更爲害怕。他們並非害怕眼前的少爺和侍女有多麼高深的實力,因爲丁克和梅絲爲了收到良好的效果,故意將力量化作實質,這些人卻並不以爲這力量就特別高深,而是害怕他們身旁的八個深不可測的隨從。
因爲自始至終,他們都巍然不動,這樣的做派,唯有那些顯赫的大貴族或者是王室裡面的高手們才能擁有。
一時間,竟有好幾撥客人起身離開。
設若丁克能瞭解這些人的心思,恐怕立即就會笑出聲來了。
當然,梅絲的警惕不但沒有因此而放鬆,反倒加重了。只是她的目標完全鎖在了小酒館裡那幾位衣着暴露的女侍者身上,那些朝丁克送來的秋波全部被她利劍般的眼神瞪了回去。
不過,其中有一位女子頗爲執着,對梅絲警告的眼神毫不理睬,頻頻朝丁克投來那種火辣辣的眼光,那眼神配上她火紅的頭髮,以及凹凸有致的身材頗具挑逗性。
丁克本來就生性灑脫,欣然笑納了這些眼神,並報以讓人容易產生聯想的微笑。
這做法似乎觸怒了梅絲,她沒有將怒氣發在丁克身上,就起身走到那個女侍者跟前,塞給她一顆寶石,冷冷地來了一句:“離他遠一點。”
這個女人先是一愣,隨即釋然,於是滿意地收起那枚寶石,在酒客中繼續尋找她的目標。
這時,酒館門上的鈴鐺清脆地響起,一個身穿灰色長袍的男人拎着一個包裹走了進來,他將帽檐壓得很低,整個人就像藏在一團淡淡的陰影下,讓人無法看清他的真實面目。
此人一出現,酒客中立即騷動起來。
“是他!”
“瞧哪,這小子肯定又是收穫不菲!”
“對,一定又是幾張完好的熊皮和幾具上好的蠍屍,或者蛇牙什麼的。”
“沒準兒還有什麼意外的驚喜。”有人像是爲了顯示自己熟知有關此人的掌故,故意提高了嗓門兒,“有一次這小子獵到了一隻活的銀狐王,據說被一位神秘的買家出大價錢買走了。”
“神秘買家?肯定是埃蘭德先生吧!”說話的是一位揹着弓箭的冒險者,聽他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您錯了,冒險者閣下,威廉是不會直接同埃蘭德先生交易的。”
“噢?”弓箭手滿臉疑惑。
“別問我爲什麼,因爲我也不知道。”
“好傢伙,每隔半月就來一次,用不了幾年就能成爲大富翁了。”
“要是能跟他一起就好了。”
“想都別想,這傢伙從來都是孤軍奮戰,不然也不會拒絕埃蘭德先生的再三邀請,加入他的商隊。”
“……”
來人並不理會酒客們如何驚訝,掃了眼丁克這邊,冷冷一笑,便徑直來到前臺坐下,低着頭輕聲說道:“老闆,一杯麥酒,最烈的。”
從聲音上判斷,此人不會超過二十五歲。
“噢,你來了。”老闆顯然認識這個神秘人。
“對,我又來了。”沒有擡頭,他隨手將包裹扔到吧檯上,輕輕叩響石制桌面,“老闆,估個價!”
“威廉,你又把東西放我這裡!”老闆板起臉,抱怨道,“我說過多少次了,既然你不願意和埃蘭德先生做買賣,能不能把東西送去其他地方,你這樣做讓我很爲難哪!”
“唯一一家真正屬於人類的店鋪還要繞到南邊,我懶得走那麼遠。帶着這麼多東西還到處亂跑可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不如拿這點時間喝上一杯。”來人一邊說,一邊懶洋洋地抓起面前的酒杯,將杯中的烈性麥酒一口喝下,又補充一句,“唔,味道不賴,再來一杯。”
爲他斟酒的是酒館的女服務員,這個衣着暴露的女人正用火辣辣的眼睛盯着他,渾然沒有注意到酒杯裡已經漫了出來。
“謝謝,尤娜大姐。可惜您老闆的酒杯實在是太小了,裝不下您的濃情厚意。”立即,那些漫出來的酒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捲起來,化作一條琥珀色的細線,朝他的口中流去。
水系魔法師?!丁克立即看出這並非鬥氣展現的力量,而是實實在在的水系魔法。
十來秒鐘後,他舔舔嘴脣,露出一個特別享受的表情,又說道:“美人兒和美酒,一點也不能浪費。”
威廉這一手雖然算不得高明,那些鬥氣好手也能勉強做到,但是配上幽默的語言,立即引起了酒客們的共鳴,爲他贏來一陣掌聲。繼而,大夥兒開始抱怨老闆的酒杯實在是太小了。
丁克始終冷眼旁觀,不時淺淺呷一口杯裡的果酒,藉機和梅絲交換一下眼神。至於那八位隨行者,則始終按照丁克的囑咐,自顧喝酒吃菜,對周圍的事情不加理會。
這倒讓酒館裡那些別有所圖的人變得疑竇重重,他們深知,擁有這樣紀律的侍衛恐怕在那些地位顯赫的王公貴胄府上恐怕都難以找出來。
精明的老闆立即建議酒客們論瓶買酒,他可以像那些高級酒店那樣免費爲客人存酒。
這話立即將所有的抱怨堵了回去。這裡的客人們大都過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今天不知明天事,自然不希望有朝一日便宜了老闆。
“威廉,半月不見,你的嘴巴還是那麼甜。”見冷場了,聰明的女侍者尤娜故意嬌聲說。
“甜不甜,尤娜姐姐可以親自試試。”威廉配合地說,然後將嘴湊了過去。
“對,親自試試!”旁邊的酒客開始起鬨。
“不過小兄弟,當心火烈鳥咬掉你的小蟲子。”有人提醒道。
“阿爾瓦!你被咬過?”另一個人高聲問道。
“對呀,阿爾瓦,你……你被咬過嗎?”一個醉醺醺的大鬍子男人喊道,“來呀!我的朋……朋友,給大家夥兒講講,是啥滋味兒。比……比‘綠妖精’裡那些騷娘們兒如何?”
這話立即引來一陣淫笑。梅絲則眉頭緊鎖,臉上泛着紅暈,不時地望望丁克。丁克則苦笑着搖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這種調笑沒有遇到任何阻力,於是越來越多的人蔘與其中,繼續持續下去,成了大家夥兒共同的樂子。
“我倒是想來着!”被稱作阿爾瓦的男人舔舔嘴脣,“只怕人家尤娜小姐看不上咱。”
對於酒客們的調笑,女服務員毫不在意,嘴裡說道:“既然威廉弟弟不嫌棄,那尤娜姐姐就不客氣啦!”於是將嘴湊了過去,對着威廉的嘴重重地親了一口。
“真香啊!姐姐的嘴。”威廉輕輕抹抹嘴脣,讚歎道。
“親愛的,只要你願意,姐姐還有更好的東西。”女人一邊說,一邊挺着傲人的胸部往威廉臉上湊。
威廉藉着側頭的動作輕輕避開尤娜的“胸襲”,口裡催促老闆趕緊驗貨,酒杯則舉到尤娜胸前。“美麗的尤娜大姐,您的美意威廉是無福消受了!您瞧,您老闆的眼睛裡分明跳動着妒忌的火焰,我可不想老闆帶着這樣的情緒爲我辛苦得來的貨物估價,讓我以爲綠地城又多了一位吸血鬼。”
老闆尷尬地笑笑,示意尤娜再爲他他倒一杯,自己則有氣無力地打開了包裹,嘴裡還唸叨着:“這傢伙,明明都把東西背到這裡,還懶得多走幾步路。”
唸叨歸唸叨,但誰都知道,精明的酒館老闆可不會放過這掙錢的機會。他之所以這樣說,完全是爲下一步討價還價做準備。大家都知道,這個威廉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始終不願意和埃蘭德打交道,所有的貨物都絕不交到這位黑市大亨掌控的商店。
在那個包裹裡,有八張上好的熊皮,以及幾具變種沙蠍的屍體。這些物品都是不可多得好東西,非常好出手。
“咦?”在皮毛的下面,一塊紅色的魔法石立即吸引了老闆的目光。繼而,整個酒館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了。
“我敢打賭,是一枚成年火蜥的魔核。”
“也許是地獄三頭蛇身上的一顆。”
“這樣精純的魔核,恐怕是古代炎魔留下的。”又有人說道。
“哦,那他的運氣就太好了。”
“一會兒要找老闆商量下。”一個商人模樣的說道。
“我看你指望不上,那吝嗇鬼的眼光毒着呢!況且……”那人沒有說完,只是朝孔洞的地方努努嘴。商人立即會意,趕緊閉口不言。
“這個老闆能出得起合適的價格嗎?”又有人問道。
“那位年輕先生身邊的女孩子可不會錯過,不信您瞧,她正兩眼放光地看着那顆火系魔法水晶呢。”一位占卜師模樣的老者提醒說。
“你怎麼知道?魔法師纔不會到這樣的鬼地方來。他們這些珍貴的人物,應該在高大的城堡裡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接受國王的禮遇。”
“她是一位盜賊,我肯定。儘管她刻意隱藏身份,但那種特有的氣質出賣了她。而她身旁的那位年輕的先生,至少是一位八級戰士。”占卜師的眼中閃現着睿智的光輝。
“八……八級戰士!”對這些人來說,六級戰士倒是見過不少,但是這樣年輕就能達到八級戰士,真是少見。而剛纔丁克釋放身上的力量也只相當於六級左右。但是看到占卜師自信滿滿的樣子,沒有人提出異議了。
“這位先生,您能把它讓給我嗎?”儘管不願和威廉這類人搭訕,但梅絲還是忍不住說道。
作爲一個盜賊,梅絲稱得上寶石鑑定專家,一眼就能看出這塊火晶石的品質,並知道它來自於一隻炎魔精英。更重要的是它似乎經過刻意的強化,像是古代魔法師纔會運用的那些手法。
梅絲並不在意寶石本身的價值,而是出於盜賊的天性,本能地認爲通過這枚魔法水晶,能找到其出處,進而探知一個寶藏。
“這小妞兒是誰?來酒館討生活的嗎?”威廉看都沒看梅絲,轉而問老闆。後者毫無反應,他的注意力全在火晶石上。
小妞兒?!討生活?!
聽到這些粗陋且富有挑逗意味的詞兒,不但梅絲本人氣得發抖,就連丁克也動怒了。
不過丁克很好地剋制了自己的情緒,同時緊緊抓住梅絲的手,以示安慰,口裡則輕輕地說了一句:“先生,對待女士,請禮貌。”
然而,事情並沒有按照那些丁克以爲的那樣發展,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一把破爛的長劍已經朝他刺了過來。
那劍雖快,但是丁克已然看清了它的來勢。他並未閃躲,因爲劍在他兩寸的地方停下。而丁克腰間的匕首,也遞到了威廉的手腕。如果威廉再動一步,他的手恐怕就會被上面激發出來的鬥氣削斷。
一把能激發出鬥氣實質的匕首!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驚訝、貪婪、豔羨的目光一起襲向丁克。
威廉絕不敢相信,在這種小地方還有人出招的速度比他快。加上對手頭也不擡,這準度就拿捏地如此恰到好處,更是難得。
“抱歉,先生!我不習慣別人用劍指着我。”丁克說道。
“我也是。”威廉輕輕地撥開了丁克的匕首,同時收回了破劍。這輕輕的一撥,同樣顯示了他高超的技藝,須知,與實質性的鬥氣接觸,連那些超越八級戰士實力的人都不敢說輕易辦到。
丁克當然知道對手是在取巧,用水魔法幻化出一副透明的冰手套,自然能隔絕鬥氣了。只是要不着痕跡地將水系元素冷凍,這就需要極強的魔法天賦了。
丁克不禁深深地看了眼這個神秘的男人。
直到這時,丁克纔看清,在那低低的帽檐下,是一張露出一隻左眼的面孔,那褐色的眸子配上邪邪的笑容讓人一見難忘。原本還算英俊的臉,也因爲那塊蓋住了右眼的黑眼罩變得有些猙獰。
但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確實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足以挑起女人的春心。難怪酒館的服務員會對他投懷送抱了。
梅絲看看那把看似破爛的長劍,又看看包裹裡那些貨物,知道這個叫做威廉的人絕不好惹,就示意丁克見好就收。
“威廉,你可不要壞了我這裡的生意啊!看在我的面子上……哦,不然,以後我可就不能再收你的東西了。”也不等對方回答,老闆就退了回去,想必是對自己的面子缺乏信心。
“對呀,我親愛的威廉,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別鬧事兒!你毀了這裡,姐姐以後就要賴上你了!”尤娜湊到威廉耳旁,輕聲說。
威廉聞言,立即換上一副親切地笑容:“既然尤娜大姐這麼說,就給我和這位朋友來一杯酒吧!”
“好,要喝一杯!算我的!”老闆立即說道,然後示意尤娜照辦。
尤娜點點頭,趕緊爲二人斟酒,躬身退開。
“請!”威廉右手虛引,示意丁克拿起酒杯。
“小心!”梅絲提醒道,她已經看出對方在就背上動了手腳。
丁克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來就一飲而盡。
“你……”威廉驚訝地望着眼前這個年輕人,照他想來,對方拿起那杯被他用火元素處理過的酒,會立即脫手,露醜賣乖,算是給丁克一個教訓。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丁克竟然像沒事兒人一樣將其一飲而盡。
他確信不是自己的魔法失靈,更可怕的是,他並未在丁克身上感受到魔法的波動,真不知他是如何處理那些火元素的。
如果丁克是一個水系魔法師,那麼他只需用一個冰魔法將火元素驅散就成了。但是丁克明明是一個戰士,身上沒有魔法波動,這點從他一進門就確認了,怎麼可能懂得高深的魔法驅散呢?
倒是他身邊的這個少女,雖然是一個普通少女的打扮,但是身上卻有暗系和風系兩種魔法的波動。不過這兩種魔法似乎都不能簡單地應對他在杯子上爲丁克出的難題。
“這麼冷的天兒,溫酒纔好喝嘛!”丁克笑着說道,“那麼,閣下,該您了。”
丁克微微一擡手,在那杯酒裡面施加了兩道魔法,一道是水系魔法中的冰箭,只是被他做了改變,將酒水變成了堅冰;另一道則是火球術,同樣利用精神力讓它在酒的內部持續燃燒。
立即,丁克就瞥見角落裡傳來一道精光,正是那個普麗德安的流浪者,自稱巫師的人。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他動的手腳,丁克覺得這人真的不簡單。
威廉並未發現丁克動了手腳,可剛一接觸那就被,就渾身一怔,趕緊放開。
他驚覺,自己那杯酒在丁克擡手之間,已經變成一半是冰冷的堅冰,一半是熾熱的火焰了!
將酒變爲堅冰,就算是高級的水系魔法師也需要進行吟唱才能辦到,而眼前這個比他還年輕的男子卻毫無跡象地辦到了,實在是匪夷所思。
雖然看不出那杯酒本身有什麼特別,但是那些酒客看到威廉的神情,再加上對這個不可一世的傢伙的瞭解,立即猜出在暗地裡,兩人已經進行了一場較量。
勝者毫無疑問是這個似乎初出道的年輕人。於是,又有不少喜歡探尋秘聞的人開始揣測丁克一行的來歷,短短時間內,大陸上所有擁有神奇背景的組織都被他們拿來辨別了一番。
總有人找到他們自以爲是的答案,進而從他們的口中杜撰出丁克一行的來歷。
終於有人看到酒杯一半泛起了白霜,另一半則泛着熱浪,已然將附近的空氣扭曲了,於是立即驚呼起來:“瞧哪!這是什麼手法?”
繼而,幾乎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打量着丁克,剩下的,則在那八位始終巍然不動的隨從身上尋找端倪,希望能瞭解究竟是誰動了手腳,但是這種努力終歸徒勞。因爲就算被這些探尋的目光盯上,那八個隨從照樣喝酒吃肉,似乎這邊的事情與他們全然無關。
於是,這種態度在旁人看來,就被看做是對自己主人實力的完全信任,認爲他們根本沒有出手的畢業。
當然,也顯示了他們對這邊發生的事情不屑一顧,表明了一種特別的蔑視。
酒館裡的酒客雖然覺得這些人傲慢地過了頭,但是看他們主人的表現,恐怕他們完全有這種本錢。
就在酒客們在心中勾勒丁克這一行人背景身份的時候,威廉打破了酒館裡的沉寂。他說道:“我甘拜下風!”
威廉顯得很沮喪,臉上一掃進門時那種近乎傲慢的冷漠。別人不瞭解,但是作爲當事人,他完全認爲這一切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傑作,只是並不知道他是如何辦到的。
連對手的實力都不知道,這讓他生出了挫敗感。像威廉這樣的冒險者,在做任務之前,往往都對對手,多數時候是魔獸的實力有一個全面的把握,然後纔會制定出他們認爲的最佳方案,以及對突發情況的應急預案。
所以,在小規模的戰爭中,冒險者遠比那些傭兵更受到交戰雙方的青睞,因爲在多年冒險生涯的薰陶之下,這些人在應對敵情,制定戰術方面同樣是不可多得的好手。
正是這些讓威廉這樣有能力獨自捕殺魔獸的冒險者擁有一種自信,進而給外人一種近乎傲慢的感覺。讓人既尊敬,有不免敬而遠之。
終於,他的眼光落在丁克左手尾指上的戒指上,不知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將可能歸結到這枚奇異的骨質戒指之上。雖然連他自己也覺得牽強,可他畢竟是相信了。
丁克見對方已經無爭勝的意圖,便說道:“那麼,您出個價吧!”順便解除了酒水裡施加的魔法。在與手上的那枚亡靈君主的魔器建立聯繫後,丁克的精神力暴漲,對魔法元素的控制已經大大提升,雖說仍然不能釋放更爲高級的魔法,但是對於魔法的掌控勉強能做到隨心所欲了。
威廉有些莫名其妙,心想難道此人想招納於他。他起初也將丁克看作了一位微服出行的貴族少爺,帶着一羣僕從和漂亮的侍女在各地遊玩,回去後,在他的朋友圈子中就有了吹噓的本錢。
這樣的人,威廉已經見過不少,多半都會成爲那些傭兵眼中的肥羊。不過對眼前這位,他覺得完全不能按照常理推斷其身份,至少在魔法方面,其擁有的能力超過了他的認知。因爲就算能依靠附魔裝備釋放魔法,卻沒有聽說過還能依靠它驅散魔法的。
當然,威廉決不會知道,丁克這招並非什麼魔法驅散,而是將釋放的魔法利用精神力分解,原本固化,以實體形態出現的魔法元素重新被分散在空氣中而已。
“什麼價?”威廉望着恢復如常的酒杯。
“您那枚火晶石。”
“哦,自當奉上。”威廉說道。一邊說,他就轉身取出那枚火晶石,雙手呈給丁克。
“不,買賣要公平。”丁克搖搖頭,臉上始終保持微笑,“您看,我正帶着一幫人學着做生意呢!你可不能讓我成了奸商。”
“那好,八十個索爾,您看這個價格如何?”
“這價格太低了。”丁克說道。
丁克湊到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威廉立即臉色慘白。
過了幾秒,他終於來了一句:“好吧,這買賣太大,一時間難以決定。請容我考慮一下。”
“那好,我是夏爾山地的領主,名叫丁克,你想好了,就來找我,我們商量一下。”
一聽夏爾山地,所有人都驚呼起來。
夏爾山地以貧瘠著名,連普通的商人都不屑一顧,現在竟能一句話就讓不可一世的威廉臉色蒼白,還稱買賣太大。
大夥兒都在猜測丁克說的是什麼樣的買賣。若非丁克展露了絕技,恐怕在場的不少人就難免會發出刺耳的嘲笑了。
“好的。”威廉點點頭。
“太低了?”老闆看到自己的財路被人橫刀奪走,忍不住吼道。
換做是他,出價最高的時候也不會超過七十金幣。賣到旁邊的典當窗口,他還能掙上五個大索爾。
儘管老闆對丁克甚爲忌憚,但是在金錢的驅使下,他不得不說上一句。畢竟,丁克這種做法無疑是在斷他的財路。把他的錢從錢袋子裡面往外掏,和從他身上挖下一塊肉區別不大。
“怎麼講?”丁克狐疑地問道。他知道自己出的價格是很公道的,倒要聽聽這個老闆有什麼意見。
老闆雖然心有畏懼,但爲了金錢,還是迎向丁克疑惑的目光,回答道:
“這位先生,您有所不知,我們的朋友威廉運氣特別好,總是能拿到這樣的好東西。你想呀,本來市場對某種商品的需求是一,但是偏偏出現了三倍,甚至更多的商品,這個價格自然要變少。”
“這倒是不無道理。”
“所以說,您出價八十索爾本來是很公道,很慷慨的。但是呢,正如您一樣,我們的朋友,威廉先生也不願意做奸商,您出七十索爾就成了。對吧,威廉?”
“我沒有意見。”威廉木訥地說道。
丁克搖搖頭,高深莫測地說道:“我要的遠不止於此。”
“您想要什麼?”老闆狐疑地問道。
“我聽說,任何東西,只有壟斷才能獲得最豐厚的利潤。哦,就像我們聞名遐邇的埃蘭德先生,壟斷了整個藍天大草原的買賣,於是就打造了一個商業帝國。”丁克一邊說,一邊望了望若有所思的威廉。
威廉正陷入沉思中,沒有注意到丁克的眼神。
“哦,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老闆高聲說道,語氣中露着幾分嘲諷,“您想必還不瞭解綠地城的規矩。您來做買賣,來旅遊,我們都很歡迎。但是,萬事講求個先來後到,您想破壞規矩,埃蘭德先生那裡可就不好講了。”
老闆一邊說,一邊瞟了眼不遠處那個典當行設在此處的窗口,裡面正有一雙灼灼的眼神在關注着這邊,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竊喜之色。
結合他提到埃蘭德這個名字時那種近乎獻媚的語調來看,想必是想通過窗口中那位地精之口獲得這位黑市大亨的青睞,進而獲得他想要的好處。
“埃蘭德先生?”丁克冷冷一笑,“好吧!我會和他面談的。”
“以您什麼夏爾山地領主的身份?呵,我的男爵老爺,別說日理萬機的埃蘭德先生,就是我們的城主大人,您恐怕都見不着。跟您直說吧,不久前,一位子爵大人就吃了閉門羹,然後惱羞成怒之下詆譭了埃蘭德先生,被城主大人驅逐出境了。”
“凡事都有例外!”丁克掃了眼身旁那個窗口,裡面那雙眼睛正在注視着他,他迎上那目光,沉聲說道,“告訴埃蘭德先生,夏爾山地的領主按照約定,帶着他要的皮甲來了。如果他對這筆買賣還算看得上眼,對他的承諾還算重視,就請到此一談,否則我只好去南邊尋找別的買家了。”
這無疑又在小酒館丟下一個重磅炸彈。一個貧瘠之地來的小領主居然聲稱和黑市大亨埃蘭德之間有什麼商業上的約定,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竟然理直氣壯地要求這位土皇帝親自到城外的小酒館來面談,而非親自拜訪。
這種倨傲的態度,要麼是因爲此人年輕氣盛而目中無人,要麼就是此人真正擁有談價錢的資本。不少人立即結合之前發生的事情做出了判斷,他們傾向於後者。丁克是一位高級魔法師的說法已經在人羣中廣爲流傳。
威廉聞言,表情變得有些複雜,一把搶過那包皮具扛在肩上,稱他會帶上他的人趕往夏爾山地與丁克商議價格。
丁克突然補了一句:“注意,沒有見到我本人,千萬別讓我的妹妹看到你手上的寶石。”
威廉疑惑地看着丁克。
“她喜歡寶石,對寶石的品質極其看重,如果您覺得這樣的寶石能入她法眼的話……”
“哦,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會處理的。如果我沒有去您的領地,那麼,這個小玩意兒留個紀念。”說完,威廉將手上的那顆火晶石遞給丁克,然後便轉身朝酒館大門走去。
與安娜擦肩而過時,威廉將一枚大索爾塞到安娜手上,親暱地附到她耳邊說了一句:“給自己選一對珍珠耳環,生日快樂。”接着,他又大聲說了一句“紫羅蘭香水很配你,是我喜歡的味道”,然後便快速離開了酒館。留下滿臉震驚的安娜怔怔地矗立在原地,繼而,淚水便順着她的臉頰淌落下來。
“我的主人,這個威廉可比你懂得女人。”梅絲說道,“你讓他去領地,可要看好你的妹妹和美女管家嘍!否則……”
“也許吧!”丁克笑着說道,“不過,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他把漂亮的梅絲拐走的。”
“你……”梅絲失神地望着丁克,俏臉刷地紅了,咕噥道,“哼!沒個正經的。”
“什麼不正經?”丁克認真地說,“我的身邊可不能缺了一個爲我掌管私人賬務的助手呢!你以爲是什麼?”
“懶得跟你說了。”梅絲囁嚅地說道。
見梅絲露出小女兒之態,丁克眼中盡是狡黠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