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靜。
顧遠想着自己究竟爲何來蜀山,再想想那會白衣翩飛宛若天仙的東方如嫣輾轉反側無法入眠。轉身看看正在抓頭髮的常帆,不由得笑了。
“你倒是舒服,照這樣下午就算再背三天三夜我也背不會,看來事情的確不能光看表面。我們都被王教習善良的名字給騙了。誰知道他這麼變態,唉 ……”
看着顧遠那賊亮賊亮的眼睛,常帆將書一把拋飛向顧遠衝了過來。
“說,剛纔是不是在嘲笑我?”
“沒有沒有,只是看你很可愛的樣子,估計背完這本書你的頭髮也就被你把光了。”
“還說不是在嘲笑我,有本事你講它一字不頓的讀下去。否則今晚就一直陪我背到天亮。”
無奈之下顧遠將其第一頁默默讀了一遍,沒有絲毫停頓。常帆硬是說第一頁顧遠聽他背了很多次,定是有了耳音。顧遠無語,常帆又將書翻到他剛纔背的那一頁,不想顧遠還是一字不頓的讀了下去。
常帆的世界被顧遠顛覆了,他以爲自己已經很聰明瞭,背不下去定是這本法訣的原因。卻不想顧遠之前一次都沒看過居然就能一字不頓的將其讀下去。
常帆掐着顧遠的脖子大喊蒼天不公,奇葩的連讓顧遠給他背的話都說了出來。兩人吵吵鬧鬧說了一會常帆又去抓頭髮,顧遠則趴在窗臺去數星星。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芻狗。天地之間,其猶……其猶……”
“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你……你怎麼會背,不要說你能過目不忘。”
顧遠聳了聳肩,雙手向側,擺出一臉無辜的樣子。
“啊……蒼天啊!大地啊!你爲何這樣對我。顧遠,你這個死變態我不認識你。說,那十個天才裡是不是有你。”
“額,記憶跟悟性沒多大聯繫。”
………
一夜沒睡的常帆帶着黑眼圈去王歩崖哪裡報道,顧遠反正沒有想出原因而且有東方如嫣說情便沒有跟着去,常帆走後便矇頭大睡。
十二三歲的他們,沒有過多世故,沒有過多的心機。一個只想學得蜀山心法,一個還不清楚來到這個世上他能做些什麼,或者說這個世界需要他做些什麼。但卻不知道,這個世界已然暗夜降臨,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是怎樣一個命運。
蜀山高處,南華殿外,微風徐徐,仙霧飄忽。素服白髮老者負手而立,青發白鬚老者站其右,周邊華光不散,恍如神仙。
“三百年前,羅天教姬如子修煉出差步身成魔,我正教各方聯手以天下修士十之去九的代價將其鎮壓於扶桑神木之下。如今世間惡念愈加濃厚,看來哪方面是掌握了些什麼消息,或許 和我那癡徒有關啊。”
“掌門師兄的意思是項天師侄已轉世再現人間?”
“三百年過去,若是凡人早就不知輪迴幾世,他們這個時候發跡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此劫能不能度過就看天意了。那姬如子之女姬如清凌這些年可有下落?”
“聽說百年前在西邊的仇池山一帶現身過,此後再無消息。”
“仇池山?便是那個自喻爲伏羲生地刑天葬首的仇池山麼?那仇池掌門還算是個人物,只是百年前就消失了,如此說來或許與那姬如清凌有關係了。”
“照師兄這麼說,百年前萬鬼門門主神秘失蹤莫非也和她有關係?但是三百年前萬鬼門跟羅天教是同一陣營啊……”
“呵呵,師弟,或許是我們自擾了。”左玄捋着長長的白鬚笑道。
如常帆所料,《五斗氣訣》所有人都和他一樣,前面結結巴巴後面直接斷片。王歩崖對此也是預料之中。但爲了維持自己長久以來嚴厲的形象還是罰每人抄《五斗氣訣》十遍,如果再不會背則抄到能默寫下去爲止。
“我說顧遠,你是不是有先見之明啊?早知道如此,當時我也就說不知道個所以然了。也不至於現在被王教習‘特別關照’了。”常帆一回來便有氣無力地瞪着顧遠嚷嚷,滿眼的羨慕嫉妒恨,並強烈要求十遍《五斗氣訣》人各五遍,還說什麼君子之交有難各半。
顧遠與常帆奮筆疾書直到半夜纔將《五斗氣訣》抄完,爲了避免字跡不同而被王歩崖發現,期間兩個人還要時不時的對比。之後常帆又開始抓頭髮,顧遠已安然睡去。
“今天所有選我課我弟子基本都到齊了,我們就正式開始上課。所謂御物,就是以自己的意念控制物體,讓其移動或者飛行當然也可禦敵。”
“你們聽說過的御劍只是御物中比較常見的形式,因爲劍乃百兵之王殺傷力大使用者也多,所以也可以說御物就是御劍。”
十二三歲的少年思想沒有過多的雜念,看着宛若天仙的東方如嫣,聽着她嬌美的聲音,只是一種本能的對漂亮姐姐的喜歡。他們認真記住東方如嫣所講的每一個字,從御物的注意事項到各種法器的要領。
東方如嫣對這些孩子也是十分關照,從對顧遠就可以看出。只是當她尋王歩崖提及顧遠時,王歩崖卻說沒有目標就不可能有多大出息,教也是白費功夫,無奈之下東方如煙只好作罷。所以之後好長時間,顧遠一直都只是上東方如嫣的課。至於王歩崖,或許已經忘了顧遠這個弟子的存在。
這天,常帆去上王歩崖的課。顧遠練習了一會基礎御物,覺得無聊便來到山頭上的楚天亭看着蜀山美景想着自己在常帆他們跟前落下的法訣該如何趕上。遠處一行人走來,前面的正是第一天帶顧遠和常帆來此的那位宋師兄。
“宋師兄”,臨近,顧遠點頭以示問候。對於這位宋師兄,雖然顧遠知道當時他們只是想在新弟子面前樹立個良好形象,好以後拉幫結派增加自己在蜀山的影響力。但顧遠還是對他有些好感,當然這僅僅只是本能的感覺。
“原來是顧師弟啊,怎麼,今天是王教習的課麼?你怎麼一個人在此啊?”
“呵呵,沒想到連師兄你都知道了。”
“顧師弟你莫要覺得不好意思,我倒覺得顧師弟你爲人誠實,值得一交。在蜀山,還有很多糊糊塗塗來到這裡的,大多都是些富家子弟。問及他們原因是基本都會說爲了天下正義,爲了除魔衛道,其實都是屁話。”
“比如你這位江城江師兄,和我一同上山時也選了王教習的課,他就是情急之下編出一個除魔衛道的堂皇理由過關的。”宋時雨訕訕一笑,指着身後的江城對顧遠說道。
“師兄你在小師弟面前好歹也給我留一點面子嘛,這樣我會不好意思的。”
“哈哈……”
“那顧師弟你的法訣怎麼辦,還學麼?要不讓師兄我教你吧。雖然我學得不是很好,但是一些基礎的法訣還是難不倒我的。”
“師兄的好意我心領了,至於法訣我覺得時間所有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通過任何方法也無法獲取。再說要是被教習知道對師兄也不好。”
在蜀山的這段時間,顧遠有一半的時間都是一個人度過。原本就比一般同齡人心理成熟一些的他,現在更懂得了爲人處世,看待事情比以前釋然。只是對於上蜀山爲何種目的他還是沒有想通,隨隨便便跟着常帆跟他大哥來蜀山,卻要他說出個義正言辭的理由。
“那好,顧師弟要是需要我幫忙便來找我,到時我定當傾囊相助。”
“謝謝宋師兄好意,若是有事我自會說的。明天還有東方教習的課,我就先回去了。”
“用功自是好的,顧師弟你去吧。”
是夜,月光皎潔,星影暗淡。
原本已熟睡的顧遠從夢中醒來,心裡突然變得浮躁與不安。見常帆鼾聲正響,顧遠悄悄出門走在那條小路上。很多次,顧遠睡不着時都會來此,在瀑布下水潭邊坐一會。離開家以前,兩年的時間基本所有的夜裡顧遠都是在湖邊樹下度過,至於爲什麼白天還那般有精神他也不得而知,只是早已習慣。
月漸斜,懸於瀑布上方。月,瀑布,顧遠三點一線。看着發出淡淡光暈的月亮,顧遠心裡愈加浮躁,只想縱身躍入水中。
跳入水潭,清涼感襲身而來,異常舒適。顧遠試探着向潭心出遊去,水的衝擊感越來越強,身體確實愈加舒適,好像有人在痠痛的肩膀上拿捏按摩。
好的東西,總會上癮。身體上傳來的舒適感讓顧遠不顧危險繼續向裡面游去,排斥力越來越強,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極度渴望這種感覺,顧遠將身體控制的漂浮於水面利用瀑布落入水潭時對周圍水的吸附力,緩緩向裡面漂去。
突然,顧遠身體被瀑布擊中,急速下沉。三千瀑布衝擊形成的水潭,其深度可想而知。不知下沉了多久,當顧遠意識恢復,才發現自己趴在岸邊,雙腿還泡在水中。睜開雙眼,才發現這是一個洞口,自己從水下漂浮上來。各色的水晶石將洞口照的通亮,顧遠擦去臉上的泥土,抖了抖 衣服向着洞口走去。
“沒想到蜀山還有這麼漂亮的地方,不過好像很少有人來過的樣子。”
洞內曲曲折折,也不知是曲徑通幽還是通向什麼地方,顧遠走了很久所見的依舊只是各色的水晶石。不只是天生還是被人放置,都恰好在洞壁兩側,異常整齊。
就在顧遠想坐下來休息的時候,眼前豁然開朗水晶石不再出現。
“樹,這裡竟然有樹!”
顧遠跑到一顆樹前,擡頭向上望去。不知是不是天空,只見一片白茫,不見樹冠。周圍寂靜無聲,地上沒有任何草本植物,樹卻大的要好幾個顧遠都未必合抱的來。
“這裡還是蜀山麼?我怎麼都沒聽說過蜀山有這種地方啊。看起來很神秘的感覺,千萬別鬧鬼啊……”
藉着頭頂的朦朧色,顧遠毫無方向地走着。突然一道聲音傳來:
“呵呵,左玄,你可是好多年沒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