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灰怪堵在礦門前,涌向礦門的人們不管是人還是妖,都被嚇得哭喊連天,轉過身又向礦廠內跑去。
後面的人卻看不到劫灰怪,還在往前擠,一時間人擠人人踩人。
李牧歌被擠在人羣中,被人羣裹挾,他努力的想往廠外衝,只是他若是動用修爲,便會傷到四周的人們。
李牧歌焦急萬分:“蘇雲師弟的傷勢還沒好!”
而在礦門前,人形劫灰怪雙臂修長過膝,十指如同利爪,又像是鋒利的骨刃。
“好高大……”
蘇雲仰頭,看着前方的龐然大物,這劫灰怪的確是人形,但是要比普通人高出兩三倍,居高臨下很有威懾感。
它不僅僅是胸口骨骼外露,背後同樣有骨骼,比胸口的骨骼還要奇特。
它背後的骨骼也呈車輪輻射狀,比肋骨長,長出體外,每一根骨刺鋒利無比,如矛一般。
它像是沒有長任何肌肉,只有粗糙的皮膚和皮膚下的骨骼,而且骨骼構造極爲怪異,與人和其他動物妖物完全不同。
“它的骨骼和我想的不一樣,骨骼中不僅僅有血,還有他的內臟和肌肉應該也是生長在骨髓裡或者被骨骼包住。也就是說,有了骨骼的保護,他的內臟極難受傷。”
蘇雲催動洪爐嬗變養氣篇,氣血運轉,大黃鐘在他緩緩浮現出來,黃鐘各個刻度有條不紊的運轉,少年壓制不住興奮:“真想捉住這種東西,格一格他!”
他的氣血在體內運轉時,便感覺到右臂極爲疼痛,那是與猿三祖師一戰留下的傷。
他以仙圖中仙劍斬白猿的劍招,格殺了猿三祖師,那一劍中爆發的氣血太強,氣血衝擊,給他右臂造成了極大的負擔,讓他的右臂十幾天內都別想復原。
無法動用右臂,蘇雲的處境便極爲兇險了。
那人形劫灰怪現在對他的興趣,顯然要超過對那些礦工的興趣,恐怕會先對付他!
“我很想知道,它的骨頭有多硬了。”
蘇雲左腳踩在倒在地上的那輛礦車的車把手上,左手抓住另一個車把手,用力一撕。
那礦車乃是鋼鐵所造,即便被劫灰怪撞了一記,又被蘇雲踢了一腳,卻還能保持原狀。
蘇雲用力一撕便將這輛礦車撕開,車把手與車體焊接在一起,恰恰形成一個三角頭的大刀。
蘇雲拖刀向前走去,他的氣血運轉,一身筋肉從皮膚下浮現出來,龍骨猿肌,猿背蜂腰。——倘若不運轉氣血,他便還是原來的文靜模樣,但是運轉氣血之後,便如暴猿立於川,猛虎出囚籠!
他的頭頂,大黃鐘的忽刻度上,一隻蛟龍烙印忽然實體化,化作氣血蛟龍緩緩從刻度中游出,越來越大,趴在銅鐘上。
另一邊的白猿烙印中,一枚烙印中的白猿縱身一躍,跳到蘇雲前方,雙拳瘋狂錘打胸脯,敲得如同雷鳴,向那劫灰怪大叫。
忽然,劫灰怪縱身躍起,展翅飛上空中,猛然俯身向下,貼地衝來!
嘭!
白猿炸開,化作一團氣血,直接被這劫灰怪抹殺!
“好快!”
蘇雲心頭一跳,頭頂黃鐘之上蛟龍飛出,蛟龍長吟,迎着劫灰怪衝去。
與此同時,他腳步錯動,如同一條蛟龍在大江中順水遨遊,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靈動之感。
他的身體後仰,遊動的姿勢是龍首在後龍尾在前,竟然是逆用龍遊曲沼這一招,靈動之中又給人以無比荒誕的感覺。
但是他的速度卻又極快,後發而先至,在劫灰怪撞碎他的氣血蛟龍的同時,從劫灰怪的肉翅下衝過!
嗤!
他手中的礦車大刀從肉翅下劃過,蘇雲被震得左臂痠麻,突然咔嚓一聲,他的左臂被撕扯得生生脫臼。
蘇雲抓不住礦車大刀,不由自主的鬆開,劫灰怪翅膀掛着那口礦車大刀呼嘯飛過,衝入夜空中。
蘇雲左手重重一拍地面,脫臼的左臂回到骨位上,這一拍擊,讓他的身形從地上翻起。
下一刻,他感應到那劫灰怪車輪狀的氣血在天空中折返,直奔他而來,只是飛行姿態有些不穩,應該是那一刀讓它的肉翅破了一部分,飛行時沒有從前那麼自如。
蘇雲人在空中,尚未落地,劫灰怪已經到了他的前方。
他的身形即將落下,就在此時黃鐘之中一條蛟龍遊出,自動墊在他的腳下。
蘇雲腳下發力,縱身一躍,從劫灰怪上方躍過,心中暗道:“這倒是性靈神通的一種新的用法……不對!我應該早就想到性靈神通有這種用法!當初蛇澗時,童家的儒士便腳踩文字,殺上高空準備擒拿我!原理是相通的!”
他心中突然有一種明悟:束縛自己的不是把自己拉回地面的引力,而是自己的大腦!
大腦不夠靈光,導致任何厲害的神通,厲害的功法,都有可能毫無用處。但腦袋夠靈光,即便沒有這些東西也有可能擊殺強敵。
劫灰怪飛行不便,突然雙翼一收,猛地停頓下來,肉翅上插着的那口礦車大刀頓時脫落,轉身利爪如刀,向蘇雲掃去。
蘇雲翻身,銅鐘上有白猿躍出,抓住他的雙腳向上拋起,躲開這一擊。
劫灰怪移動腳步,速度奇快,攻擊更是讓人眼花繚亂,空中到處都是嗤嗤的骨刃破空聲。
然而蘇雲圍繞着他的性靈黃鐘移動,黃鐘之中不斷有蛟龍遊出,白猿躍出,讓他得以在空中借力,屢屢避開劫灰怪的攻擊。
劫灰怪突然唳嘯,背後車輪狀的骨矛中有一根骨矛脫落,被它抓在手中,嗤的一聲向蘇雲刺去!
這一擊出乎蘇雲預料,讓他還未反應過來,骨矛便已經來到他的眉心!
“左臂出劍的話,我左臂也會廢掉!”
蘇雲咬牙,便要催動劍術,就在此時,一道光芒忽如其來照耀在劫灰怪身上,那劫灰怪如遭重擊,發出尖銳的叫聲,顧不得去殺蘇雲,振翅便走。
它的翅膀被蘇雲所傷,飛行吃力,搖搖晃晃的飛起,消失在黑暗中。
蘇雲鬆了口氣,循着光芒看去,只見幾個光頭僧人各自左手掛着念珠,豎在胸前,從囿樓的方向邁步走來。
他們面前各有光芒匯聚所化的明鏡,鏡光彷彿藏在鏡子裡,含而不放,很是奇特。
“性靈神通?他們是佛門的靈士?”
蘇雲張望,天空中又劫灰怪再度撲來,直奔那幾個年輕僧人而去,然而那幾面鏡子光芒一照,劫灰怪便倒飛而去,身上冒煙,淒厲的慘叫不絕於耳。
那種光,應該並非是普通的光芒,有些類似燭龍攆剋制偃師傀儡的光芒。
那劫灰怪被打得連連後退,很快便退到礦洞前,那幾個僧人面前的明鏡一起爆發光芒,將劫灰怪釘在礦洞外的石壁上。
劫灰怪面容扭曲,慘叫,漸漸石化,變成了石壁上的一尊猙獰兇惡的石像。
蘇雲站在劫灰廠外遠遠望去,只見礦洞外的石壁上除了這個石像之外還有其他十幾個石像,顯然挖出劫灰怪暴動這種事情發生了不止一次。
“難怪叫劫灰怪,原來是石頭所化,並非血肉之軀。”
他走上前去,撿起那口礦車大刀,卻見礦車大刀已經卷刃,捲起的刃裡面有東西。
蘇雲把裡面的東西傾倒出來,不由輕咦一聲,只見那捲刃裡倒出的是一些細碎的劫灰,而刀刃上還有一些黑油。
“莫非劫灰怪的血是這種黑油,而他的肉是這種劫灰?”
蘇雲轉頭,向劫灰廠內已經化作石雕的劫灰怪看去,心道:“這種怪物,真的應該好生格他一格。可惜,被那幾個大師打成石像了。”
他將那些劫灰包起來,想研究一下到底是什麼東西。
遠處,那幾個僧人停下腳步,與李牧歌說些什麼,其中一個僧人向這邊快步走來。
那僧人眉清目秀很是俊朗,看到蘇雲居然這麼年輕,也是微微一怔,見禮道:“小僧適才看居士身手不凡,用的招法彷彿是東都的招法,莫非是從東都來的?”
他目光銳利,落在蘇雲手中的礦車大刀上,待看到刀上有黑油和劫灰,不由瞳孔微縮:“他打傷了劫灰怪?”
這時,蘇雲背後的包袱中,幾件東西滑了下來,卻是蘇雲剛纔與劫灰怪拼殺時,包袱被劫灰怪撕裂了。
蘇雲急忙彎腰去撿,那僧人目光落在其中一塊玉牌上,不由臉色大變,低聲道:“天道院!小僧猜得沒錯,居士果然是東都來客!洪爐嬗變,造化爲工,天道院的功法果然俊得很!”
蘇雲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怎麼就成了東都來客了?
他看到那僧人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天道院令牌上,這才恍然大悟,心知這僧人誤會了,他正要解釋,那僧人已經急匆匆向另外幾個僧人走去。
年輕僧人與另外幾個僧人交頭接耳說了幾句,那幾個僧人不斷向蘇雲這邊看來,李牧歌則在旁邊撓頭,不知與他們說些什麼。
不過,李牧歌顯然是認識那幾個僧人的,而且對這幾個僧人很是尊敬。
蘇雲向囿樓走去,心道:“先尋到二哥他們再說。”
李牧歌身邊,那幾個僧人卻是臉色大變,年輕僧人低聲道:“大帝的使者從東都而來,難道是爲了調查劫灰怪?劫灰怪不至於要驚動大帝……上使入朔方,非同小可啊……”
其僧人面色凝重,均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烏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東都天道院,天下第一學院,在元朔國的地位還在太學院之上,天道院的士子都是從元朔全國各地選拔而來的最出類拔萃的人物!
更爲關鍵的是,天道院是直接聽從元朔大帝的調遣,簡直就是皇帝的欽差!
李牧歌忍不住道:“蘇雲學弟明明是從天市垣無人區來的,他多半是野牛成妖或者河馬成妖,力氣大得很,怎麼會是天道院的士子?他更不可能是東都大帝的使者!幾位老師,你們認錯了吧?”
“他身上沒有半點妖氣,用的功法更是天道院的築基功法,洪爐嬗變養氣篇!”
那年輕僧人搖頭道:“他既然是奉大帝之命入朔方,自然是要改頭換面給自己一個新的身份作掩護,天市垣無人區的妖怪,無疑是一個極好的身份。牧歌,相信老師的眼光,老師看人,從來不會走眼!”
李牧歌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年輕僧人目光循着蘇雲離去的方向,淡淡道:“劫灰怪的事,還不至於讓大帝親自派天道院的士子前來。朔方城裡的問題更多!”
他面色凝重,喃喃道:“看來朔方城,要發生大地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