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紫苑!”王直大聲的叫道,但房間裡卻空空的沒有任何人,臥室外傳來古怪的聲音,這讓他從牀上爬起來,走出門去。
“王院長,下雪了!”有位老人從他面前跑了過去,王直隨意的點點頭,然後才發現他說的是華夏語。
“我又在做夢了?”他回過頭,身後的房間已經換成了他在江海養老院中的辦公室。
“又是你搞得鬼嗎?”他大聲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沒有回答。
“你到底想幹什麼?你要我做什麼?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依舊沒有回答。
人們歡樂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了過去。
李瑤堯和小京正狼狽的逃過來,雪彈仍在她們身邊不斷炸開,蘿莉的歡快的笑聲幾乎一直沒有停過。
“小京姐,這次你們死定了!”她大聲的叫着。
王直走出門廊,一個雪球落在他腳邊,他低頭用腳推了推它,感到它十分真實,冰冷的觸感幾乎讓他相信這是真的。
劉紫苑把另外一個雪球扔了過來。“王直,想參加嗎?你可以選擇一個人單挑我們全部,或者是我們全部羣毆你一個。”
“你不是真的。”王直回答道。
這場景在現實中從未出現過,他經營養老院時間不久,還沒有經歷過一個冬季,而江海也很少會下這麼大的雪。
“快點啊,你來不來?”劉紫苑卻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繼續叫着。她臉上的表情十分生動,卻和在他身邊的那個母狐狸決然不同。在夢裡的她,看上去更自信,也更快樂。
一個冰冷的雪球忽然砸到他頭上,他回過頭,看到祝榮正不動聲色的看着遠處,但他知道一定是她乾的。
蘇冰可憐巴巴的站在老人中間,就像一個被同伴遺棄的五歲女孩。
王直俯下身子撿起一團雪,冰冷,但卻讓他感到溫暖。但不知爲什麼,他卻覺得這一幕缺少了什麼。
“這就是你希望的生活嗎?”有個聲音在他身後冷冷的問道。
王直轉過身,黑暗中,有個黑色的人影站在那裡,門廊的陰影下,只能看到他慘白的雙手和脖頸。
“你是誰?”王直大聲問道。
“我是誰?”那個人忽然笑了起來,那笑聲十分扭曲,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在哭。“我是被你遺忘了的人。”
“黃遠……”王直終於說出了他的名字。
“對,是我。”他的臉短暫的露了出來,卻又很快縮回到黑暗中,像是在厭惡着冬日雪天裡並不強烈的陽光。
“你已經死了,或者說,你並不是黃遠。”
“我不是黃遠?那我又是誰呢?”那個身影慢慢往後退去,王直快步追過去,卻發現自己走進了一個昏暗的地下工事之中。
激烈的槍聲從不遠處傳來,王直停下腳步,看着那個黃遠正對着一個人的脖頸吮吸着,他的手則插在另外一個人的胸口。看到王直走過來,他把手裡失去生命的另一個黃遠和方濤隨手扔開。
“是你,你爲什麼要讓我看到這些?”他大聲的問道,但那個黃遠卻沒有理睬他,而是緩緩的走了過來。
“你殺了我。”他毫無感情的說道。
“那是一個失誤,我不知道自己是清醒還是在幻境中。”王直辯解道。
“你殺了我,然後絲毫不放在心上,就好像我只是你無數食物中的一個。”
“不,不是那樣的。”
“那是怎樣?你悲傷過嗎?你失落過嗎?你後悔過嗎?不,你完全沒有。你看着我的屍體,就好像只是看到了路邊的死貓。”
“不,不是那樣的!”他大聲叫了起來。“我正要爲你報仇,那些美國人,我會讓他們付出足夠的代價!”
“美國人?”黃遠的面孔越貼越近,他嘲弄的問道。“殺死我的不就是你嗎?”
※※※
他終於醒了過來。
劉紫苑就在他身邊,睡得很沉,嘴角帶着點微微的笑意。
他不想吵醒她,於是輕輕的爬了起來。
曙光已經降臨,但巴黎的早晨卻依舊寧靜,這座歐洲的藝術之都、時尚之都仍未醒來,只有塞納河慢慢從遠處流過。
王直給自己倒了一杯昨夜的冷咖啡,靠在陽臺的一側牆壁上,看着這座城市醒來。
“你怎麼啦?”劉紫苑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具溫暖的軀體,他隨手抱住她,吻了她一下,沒有回答。
“好冷。”劉紫苑心滿意足的蜷縮在他懷裡,有些撒嬌地說道。
他們已經越來越習慣於彼此,這種感覺很怪,不是情人,也不是朋友,但卻又有着超越了這一切的關係。
“那個法國人,你想今天去看他嗎?”他忽然有種古怪的想法,如果沒有那些千奇百怪的夢境,就這樣和劉紫苑漫無目的的生活下去也不錯。
“你已經知道他在哪裡了?”劉紫苑有些驚喜的問道。
“昨天晚上我去過愛麗捨宮,那裡到處都是他用過的東西。”王直微笑着指指自己的鼻子。“你不是說過我的鼻子比狗還靈?”
※※※
“總統先生?”有個年輕的女人在低聲叫着,但他疲憊不堪,於是用被子矇住了頭。
巨大的力量忽然猛地把被褥抽開,冰冷的水一下子浸透了他的身體,他慘叫着從半夢半醒間迅速清醒過來,發現自己面前站着兩個並不陌生的陌生人。
“抱歉,總統先生。”那個叫做劉紫苑的女人笑着用法語說道,但她的臉上沒有絲毫抱歉的意思。“我的……主人性子比較急躁。”
“我可以理解,這我完全可以理解。”他迅速做出了正確的回答,但冬日裡的一盆冷水卻讓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非常抱歉,兩位,我……”
“您請便。”劉紫苑笑笑的說道,同時背過了身子。
法國總統飛快的跑到壁櫥換了一身衣服。
“兩位……恕我冒昧,不知道今天過來有什麼……有什麼我能爲你們做的嗎?”他以最謙卑的態度問道,就像是塞納河邊咖啡館中的侍者。
他在穿衣服時飛速的盤算着,他們不是來殺他的,不然早就可以下手了。這表明他們終於願意談一談了,對於總統先生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好消息。事實上,自從中國方面轉達了王直要把事情鬧大並拒絕談判的信息,他就迅速搬離了愛麗捨宮,但這絲毫不能增加他的安全感,反而使他整夜整夜的失眠。
一切情報都表明,王直這個魔鬼非常擅長殺人,而且已經殺了數千人,他尤其擅長在大城市裡擄走受害者並加以虐殺。對於總統先生來說,這幾天簡直就是一種殘忍到極致的折磨。與此相比,其他的一切簡直都不能算什麼。事實上,他正積極策劃一次長時間的外交訪問,但因爲時間關係和一些政治上的繁瑣規則還沒有能成行。
“是這樣的,我的主人王直先生對巴黎這座美麗的城市產生了很濃的興趣,決定在這裡暫居一段時間,今天特意來通知您一下。”
總統先生打了一個冷顫,隨即無比喜悅的叫道:“這真是太美妙、太榮幸了!我相信巴黎一定能給二位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他隨即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我們法蘭西共和國有什麼能做的嗎?”
“當然。”劉紫苑微笑着點點頭。“王直先生希望法國政府能夠正視自己的錯誤,並作出恰當的補償。”
“那是當然的!”總統先生的命就在眼前的兩個人手裡,而他還沒有成爲烈士的想法,所以回答得很快。“但我國是民主國家,有的事情也不是我一個人就能……”
“請放心,王直先生很讚賞貴國在豪森伍德基地的後續處理上表現出的態度,所以不會有很爲難您的要求。”
“那就沒問題了,兩位的慷慨大度讓我非常感動,我非常願意爲二位奉獻微薄之力。另外,爲了表示我個人及法國政府對我們之間一些誤會的歉意,不知道有沒有榮幸邀請兩位共進晚餐?”總統先生微笑着,就像是在面對多年未見的老朋友。“法國和貴國一樣擁有悠久的美食文化,我想我們一定能在某些方面達成相當的共識。”
“晚餐就不用了,這張紙上是王直先生的要求。另外,我們和誰聯絡比較合適呢?”劉紫苑笑盈盈的答道,同時把一張紙遞給了他。
“這是我的私人號碼,兩位有什麼事可以隨時撥打。請千萬不要客氣,請一定要讓我盡地主之誼!”
劉紫苑向王直說了些什麼,一直冷漠看着他的王直終於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告辭了。”
只是一瞬間,這兩個人便從窗戶跳了出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總統先生愣了一會兒,然後開始打電話。
“取消我近期所有外出行程。”
“總統先生,這……”
“沒有商量的餘地,這是涉及法國國家安全的緊急措施!”
“明白了……”
“給我安排一下,我今天搬回愛麗捨宮。”
“總統先生,王直的威脅還沒有……”
“我XXX!”總統先生終於罵出了髒話。“王直和他的情婦剛剛從我這裡大搖大擺的離開,內務部是幹什麼的?都是一羣廢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