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後。
橋上的事情解決,承太郎和波魯那雷夫馬上便按照約定前去與分散的同伴匯合。
雙方的距離本就不算太遠,所以他們很快便與負責另一個方向的李青、喬魯諾等人成功會師。
神醫喬魯諾再次忙碌起來。
雖然被那金色拳頭“木大木大”的感覺仍舊非常微妙,但波魯那雷夫心裡還是非常感謝黃金體驗能給自己提供這樣無可挑剔的治療。
傷勢治療完畢,大家又馬不停蹄地開始解決另一個問題:
那是一具被承太郎和波魯那雷夫順手帶過來的屍體。
這是一具“小孩子”的屍體,渾身上下都被燒得焦黑難辨。
但即使是被炙烤成了一團焦炭,李青等人也能清晰地看見這個“小孩子”那絕非人類能有的尖牙利齒。
“也就是說...”
“這個小怪物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你們身邊,然後又莫名其妙地被燒成了焦炭?”
聽到這樣匪夷所思的故事,李青愈發覺得糊塗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
“它既然能無聲無息地潛藏過來,那它幹嘛不直接出手偷襲?”
“我們也不知道...”
波魯那雷夫的表情非常古怪。
一旁的承太郎眼中也浮現出了罕見的茫然。
當他們發現這個小怪物的時候,它就已經是一個在火焰裡跳舞的人形火炬了。
至於這傢伙之前是怎麼出現的,又爲什麼要藏到那明顯已經漏油的汽車裡,這些完完全全是一個未解之謎。
而他們身邊一直都有這麼一個面目猙獰的小怪物在悄悄藏匿...
這感覺就像是在一向乾淨的家裡突然發現了蟑螂,仔細想來還真有些讓人不寒而慄。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這傢伙看着應該也是某種替身吧。”
“不過它很奇怪——一般替身被擊敗後都會直接消失潰散,但它卻留下了實實在在的屍體。”
“我覺得情況有些奇怪,所以就把它帶到這裡來了。”
波魯那雷夫仔細地解釋了一番。
說着,他又略帶期待地轉頭對喬魯諾詢問道:
“喬魯諾,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你的黃金體驗也有某種追蹤能力吧?”
雖然雙方只正式認識了半天不到,但作爲正式結成的同伴,爲了能更好地並肩作戰,李青等人都和波魯那雷夫互相交換過自身的替身情報。
所以波魯那雷夫隱隱約約地知道,黃金體驗可以將物體的某個部分變作動物,而這些動物會自動地去尋找並嘗試迴歸原來的整體。
比如說,黃金體驗把一顆牙齒變成蒼蠅,這隻蒼蠅就會自動去追蹤原先擁有這顆牙齒的人類。
而替身,理論上講也是替身使者的一部分。
用替身的屍體做原料,創造出的動物或許就能幫助他們找到那個藏在暗處的替身使者。
“原來如此...”
“波魯那雷夫先生想得的確周到。”
喬魯諾贊同地點了點頭:
“我可以嘗試一下,不過...”
“這個替身已經死亡了好幾分鐘,敵人不可能不知道這個情況。”
“就算可以利用黃金體驗追蹤,敵人在意識到失敗之後,說不定也早已從附近逃離。”
“能追上的可能應該不大。”
“有‘可能’存在就足夠了。”
聽完這些話,李青的態度倒是頗爲樂觀:
“敵人或許還意識不到我們會有這樣的追蹤手段——”
“喬魯諾前天才進入passion組織的視野,就算被掌握了些許情報,他們也最多能知道喬魯諾可以創造生命、治療傷勢。”
“像‘追蹤本體’這樣的未曾展現過的能力,敵人肯定無從知曉。”
“而如果敵人還覺得自己的行蹤未曾暴露,還能完美地躲在暗處,那他們恐怕也不會那麼急着逃離現場。”
“我們現在就抓緊時間開始追擊的話,應該還有不小的希望。”
李青的想法引起了大家的共鳴。
原來只是抱着“隨便試試”心態的波魯那雷夫不禁變得認真起來:
“那好,現在就開始吧。”
“汽車就停在火車站那邊的停車場,我現在就回去拿。”
“直接開車追擊的話,效果會更好一些。”
波魯那雷夫馬上自告奮勇地回頭去取汽車。
而李青的表現更爲激進:
“你們取汽車估計還要一段時間。”
“我就直接先走一步了。”
說着,李青就直接繃緊渾身肌肉,
的確,他全力奔跑的速度就足夠驚人,不需要汽車也能快速地追擊敵人。
而現在時間拖得越久敵人就可能逃得越遠,如果真能追擊,那這追擊自然是越早展開越好。
但很顯然,能不用汽車直接用雙腿展開追擊的只有李青一人。
“沒問題嗎?”
喬魯諾一邊驅使着黃金體驗將娃娃臉的屍體“木大”成小動物,一邊略顯憂慮地對李青說道:
“你一個人先走的話...會不會出問題?”
雖然李青的逃生能力的確強到誇張,大家不僅一向放心他的個人安全,甚至還屢次大大方方地把李青當成了人肉排雷裝置。
但之前火車站的戰鬥卻已經說明...
作死作得多了,是真有可能會死。
“沒關係。”
李青對此卻是完全不加擔心。
喬魯諾在擔心地看着他,他卻是全神貫注地觀察起那幾只由娃娃臉的屍體變化而成的燕子。
這幾隻燕子一經誕生就開始不自覺地扇動翅膀,並且集體將腦袋對準着某一個特定的方向。
如果不是黃金體驗及時抓住了它們,它們恐怕就要直接朝那個方向飛走了。
“很好,看來黃金體驗的追蹤能力對敵人是有效的。”
“那我現在就直接出發!”
李青火急火燎地開啓了數據化模式。
他順手從黃金體驗手裡接過一隻可以用來追擊敵人本體的燕子,又微笑着對喬魯諾說道:
“放心吧,喬魯諾。”
“之前在車站裡遇險,完全是因爲敵人有能打斷我位移能力的‘硬控’。”
“這種天生剋制我的能力哪有這麼好找。”
“只要不被剋制...”
他非常自信地說道:
“我一天難道還能翻車兩次?”
...........................................................
時間回到不久之前。
“救命!救命!”
“我...要...被...燒死了!”
遠遠躲在屏幕後面的梅洛尼最終等來了這樣令人絕望的訊息。
只不過是幾秒鐘的功夫,之前還潛伏着準備給敵人致命一擊的殺人機器,此刻便變成了一個哀嚎不斷的可憐孩提。
梅洛尼原本還一心憧憬着勝利,這樣急轉直下的局勢着實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要被燒死了...爲什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短暫的震驚之後,猛然反應過來的梅洛尼飛快地敲擊起了鍵盤。
他至少得問清楚娃娃臉那邊到底有什麼遭遇: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難道那個高個子男人的替身能力是控制火焰?”
“不...殺我的...”
“不是...那個...高個子。”
雖然看不到娃娃臉那邊的景象,但它那斷斷續續發來的文字卻足以說明它此刻的痛苦。
“不是那個高個子?”
梅洛尼趕忙焦急地追問道:
“那到底是誰對你動的手?!”
“我...不...知道。”
娃娃臉在烈火焚身的痛苦中發來了最後的信息。
再然後,空蕩蕩的屏幕上再也沒有新的消息傳來,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光標在不斷閃爍。
梅洛尼知道,娃娃臉已經死了。
它的死亡給梅洛尼帶來了無窮的疑問,甚至,還帶來了一種揮之不去的恐懼:
“到底是什麼人殺了它...”
“敵人難道還藏着什麼更加神秘、強大的戰力嗎?”
想到這裡,梅洛尼不禁駭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又出現了,李青的隊伍裡又出現了一個情報上沒有記載的神秘戰士。
娃娃臉性格再弱,它自身擁有的實力之強也絕對不容置疑。
而那個“神秘人”卻能在短短几秒就將娃娃臉擊斃,將一身強大能力的它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這是怎樣強大的力量啊...
他們這一次,恐怕是真的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了。
“裡蘇特老大...”
“現在該、該怎麼辦?”
一想到那個秒殺娃娃臉的神秘敵人,梅洛尼便如坐鍼氈、如鯁在喉,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舒坦。
娃娃臉被秒殺後連自己是被誰殺的都不知道,作爲本體,他也根本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不去害怕那麼一個強到不可思議的對手。
絕望之下,梅洛尼只能將那茫然的目光投到身旁的裡蘇特身上。
裡蘇特一直是隊伍的主心骨。
即使局勢惡化至此,他的表現也沒有讓梅洛尼失望:
“不要自亂陣腳。”
“娃娃臉失敗了,但至少我們兩個還是安全的。”
“至於說,現在該怎麼辦...”
裡蘇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似乎是已經對這樣的結局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表現得要比方纔發現普羅修特落敗時還要鎮定:
“撤退吧,這次是我們輸了。”
“之前在加丘他們動手之前,我們約定過,各自勝利後趕來車站附近匯合。”
“所以,如果我們五分鐘內還打不通他們的電話,而且在車站附近看不到他們的蹤影...”
“那我們就直接離開。”
說到這裡,雖然聲音依舊平靜,但即使是心慌意亂的梅洛尼也能聽到這話中飽含着的悲觀情緒。
“直接離開”,這意味着裡蘇特已經在心裡默默地接受了,加丘等人全員陣亡的最壞結局。
他們恐怕已經和普羅修特一樣,永遠地沉睡在了威尼斯的海風裡。
梅洛尼當然不想看到這樣的結局。
“五分鐘...能、能多等一會嗎?”
他微微顫抖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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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久就沒有意義了。”
裡蘇特的聲音冰冷而沉重。
梅洛尼再也說不出話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還能再說什麼。
他只能竭力壓抑住心頭涌動的絕望浪潮,然後默默地從懷裡掏出手機,開始嘗試着撥打加丘、伊魯索和霍爾馬吉歐三人的電話。
電話撥出去了,三個人的手機狀態都是關機。
如果不是加丘他們閒着沒事自己閒着沒事摁掉了電源,那結果只有一種可能——這些手機都在戰鬥中損壞了。
“該死...該死!”
雖然很想告訴自己,損壞的只是手機,那些同伴們自己沒事。
但梅洛尼不是傻子,他欺騙不了自己。
要知道替身對戰的時間從來都是按秒來計算的。
普通人泡個泡麪的功夫就夠替身使者們玩出好幾條人命。
而加丘他們出動這麼久卻還沒有傳回來半點消息,那就只能說明...他們已經回不來了。
“走吧,時間已經到了。”
“再等也沒有意義。”
裡蘇特的聲音冷冷地響了起來。
這種語氣冷得就好像他根本不在意同伴的死。
但梅洛尼卻知道,裡蘇特是一個最合格的團隊首領,他永遠會在最絕望的時候給同伴指出方向,而不是放任那無用的情緒影響大局。
“好吧...”
梅洛尼體會到了裡蘇特的良苦用心:
暗殺組已經敗了,他不想再讓梅洛尼這個僅存的部下也在此白白葬送。
“我們離開。”
梅洛尼失落而絕望地發動了汽車。
汽車緩緩啓動,在街頭轉了個彎,開始按照他們來時的方向原路返回。
車裡的氣氛十分沉重,但至少,這次撤退進行得似乎非常安全。
汽車一路遠離車站,駛出街道,路上始終相安無事。
很快,汽車便登上了那座連接着威尼斯島和歐洲大陸的跨海大橋。
這座大橋是出入威尼斯島的必經之路,之前暗殺組就是這麼雄心勃勃地經由這座大橋來到威尼斯追逐夢想。
只可惜,沒有人能想到...
當他們再次登上這座大橋時,情況竟然會是這副模樣。
身後的威尼斯島漸行漸遠,那些古老美麗的建築就如同他們的野心和夢想一般逐漸變得模糊而虛無。
明明是太陽初升的白晝,但梅洛尼卻覺得前方的道路一片黑暗。
坐在這尚且寬敞的車廂裡,他竟是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又或許是爲了能讓自己在這巨大的絕望和悲痛中更清醒一些,梅洛尼按捺不住地搖下車窗,任由那晨間清冷的海風狠狠地往臉上拍。
他的悲痛似乎引起了大自然的共鳴。
不僅海風吹得非常強勁,甚至還有那麼一隻飛鳥躍下天空,直直地飛進了那扇開啓着的窗戶。
這隻小鳥就真像是上天派來安撫梅洛尼的天使一般。
它一飛進車廂內部就毫不畏懼地飛上了梅洛尼的肩頭,甚至還用羽毛親暱地蹭起來梅洛尼的臉頰。
就彷彿,它天生就認準了梅洛尼這個主人。
“燕子啊...”
“原來威尼斯也有這麼漂亮的燕子呢。”
可能是情緒太過低落,這個動不動就強迫女性生娃的變態殺手,此刻竟是像詩人一樣對着一隻燕子感慨起來。
這隻從天而降的小燕子,似乎成了他在這片絕望空氣中唯一能夠尋得的慰籍。
然後,就在梅洛尼這麼傷春悲秋地爲燕子感嘆的時候...
他身旁的裡蘇特卻是驟然喊出一句:
“快,梅洛尼——”
“快把這隻燕子扔出去!”
“什麼?”
這一刻,梅洛尼甚至從裡蘇特老大的聲音中聽出了慌亂:
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直到這時,他下意識地從車輛駕駛中抽出一絲注意力,然後伸手擒住那燕子一看:
只見在這隻人畜無害的小燕子身上...
正有一個奇怪的標記在閃閃泛着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