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單人VIP病房,配備的設施齊全,比如說電視、沙發、空調、衛生間之類的電器,裝修得很溫馨舒適,空氣裡也沒有很農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都有些不像是病房,像五星級的套房了。
不管厲莫臣是怎麼想的,他一言不發,陰沉地坐到沙發上,暫時了還我一個安靜的環境,我也不想再開口攆他了。
話都說得再明白不過,他依舊死皮賴臉呆在這裡不走,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我身體僵硬地如塊木板,一動不動。眼睛盯着天花板,腦袋裡堆積了太多的東西,我想到昨晚發生的事情,記者是沈思安帶過來的。
雖然沈思安讓他們滾了,但依現在的記者的職業道德,說不定昨晚的事早就以最快的速度上了網絡,證據就是120急救車過來,附近扎滿了記者,一臺臺相機囂張地閃着刺眼的光。
腦海裡一次次晃過沈思安滿臉淚水痛苦悽絕的模樣,我不怕身敗名裂,我真正怕的是沈思安承受不住。
昨晚的打擊對他來說太重了,連洪佳珂都受不了,昏厥過去,出了這樣的事,他心裡怎麼會好受呢?
可我沒辦法給他解釋。
真相是如此殘忍,再多的藉口也解釋不了我背叛他的事實。
我一直陷在自己情緒中,突然傳來玻璃清脆的破裂聲,我閃了一下眼睛,擡眸望過去。
厲莫臣打破了一隻手杯,眼神陰翳地瞪着我,聲音陰冷的說:“你準備跟我鬧到什麼時候?”
我心裡不由地冒出來自我厭棄的強烈情緒,現在連厲莫臣我都解決不了,更何況是沈思安那邊。
厲莫臣終於發怒了,精緻的眼眸裡掀起恐怖的怒火,“我警告你,我的耐心有限,你再跟我發脾氣,小心我收拾你!”
他衝過來,惡狠狠地把病牀伸起來,我被迫坐起來,與他對視。
“厲莫臣,我真誠地建議你現在有時間,立刻去報一家幼兒園,從頭開始,接受九年義務教育出來後,就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不然你的胎教學歷嚴重影響了正常的溝通。”
我眼裡一片涼薄,連諷刺都吝嗇得不想給他了,一箇中二病晚期的腦殘有什麼值得我諷刺。
“你——”厲莫臣氣得用手指我,“你他媽這次真的惹怒我了,讓我走是吧?好,我現在就走。”
他怒氣衝衝地走了,臨出門,背對着我,冷冷地丟下一句——
“我等你跪着來求我!”
病房的大門重重被他關上,我終於得到徹底的安靜。
靜謐無聲到落針可聞的環鏡,讓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我一動不動在牀上躺了不知道有多久,期間,是一位女醫生過來撤藥瓶,量了一遍我的體溫,還是有點偏高,但已經不發高燒了。
醫生詢問完我就離開了,等我回神,天就漸漸黑下來,差不多已經有六七點的樣子。
按照厲莫臣的尿性,我猜測他應該不會回來了纔對。
誰知道他根本是反套路,快八點半的時候,他拎着一套精緻的保溫盒,高調地出現在病房裡。
我一看見他就頭就疼起來了。他一來,我就別想得到安靜。
我開始以爲他是良心發現,給我帶飯過來。誰曉得他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打開保溫盒,當着我的面,一口一口慢慢地吃起來。
果然,他來就是沒有好事,臉上就差寫着“我在搞事”四個字。
保溫盒裡傳來濃濃的清燉排骨香,他存心想要用食物來引誘我,故意啃出嘎吱的聲音。
我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過東西了,胃裡空空的,經過食物的刺激,忽而抽痛起來。藏在被子下來的手攥緊了牀單,手心都被捏出了冷汗。
厲莫臣面色森冷,坐在那裡跟座冰山,房間都不需要開空調了,他已經瞬間讓周圍的熱氣降成了冷空氣。
他吃了不過到五六分鐘,就再也裝不下去,擡起頭顱用吃人般森寒的眼光瞪過來。
我不爲所動,他卻像是鬥敗的公
雞,不服輸的那種,虎視眈眈地想要上前來繼續與我鬥。
“喂,你不餓啊?我聽醫生說,你這一天都沒吃東西了。”
“……”
“你餓啊餓?嘖嘖,真可憐,這麼晚了,連飯都沒得吃。”
“……”
“又在裝啞巴了,德性,想吃東西就要吭聲,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吃。”
“……”
他可真像癩皮狗,粘上了就再也甩不掉了。
厲莫臣不打算繼續裝下來,他起身過來粗魯地再次調高病牀,被迫坐立起來,滋味可算而知。
還沒等我吱個聲,他就拎起盛食物的飯盒,架起桌板,重重地甩在上面了。用賞賜的口吻,高傲的說:“本大爺吃不完了,爲了避免浪費,我吃剩下的東西,你必須得吃乾淨!”
我翻了個白眼,嘴角輕微地扯動了一下,連手沒擡起來,‘拒絕’兩個字也就差寫在我臉上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我都這麼遷就你了,你還想怎麼樣?”厲莫臣氣惱,“你想上天,也要等病好,看你這鬼樣,誰他媽會想上你啊!”
居然說起黃腔了……我也是無言以對。
“你給我吃飯!”
厲莫臣修長的手指都捏起拳頭了,見我油鹽不進,額頭上氣得青筋都冒出來了,呲牙咧嘴的道:“不就是你被張蘭那臭女人綁架了嗎?這算什麼事,你覺得委屈難過,你跟我說,我告訴你,你發脾氣裝啞巴,沒有半點屁用。趁現在我還喜歡你張臉,你最後別作了!”
我也煩燥,都懷疑厲莫臣是不是鬼上身了,我跟他認識也就兩個多月。他以前對我拳打腳踢,冷言嘲諷,隨意唾罵。
就連昨晚也是動手打我,今天像是轉了性,我再怎麼口出狂言,他都沒想揍我。
我寧願他是以前那隻行走的鐵公雞,一言不合就走人。
“厲莫臣,我沒有發脾氣……”
我一開口,厲莫臣就得瑟了,他根本不等我說完,就把話接過來了,“還說不是發脾氣,你今天鬧得還不夠啊?也就我現在寵着你,過來看你,你今天在醫院,可是一人都沒來看過你。”
我的情緒比白天的時候穩定多了,所以聽見他自作多情到這種地步,我也是面無表情,不再試探跟他解釋。
我的性子,我自己知道,就算沒有一個人關心我的死活,我也不在乎。
厲莫臣得意起來,出乎我的意料,他端起那碗盛出來的排骨湯,按住我的下巴,直接往我嘴裡倒。
我猛地被灌了一口,嗆得咳嗽起來。厲莫臣的情緒可比我激烈多了,他緊張得隨手就把排骨湯給灑了。
“我擦,你是不是又要吐血啊?喂,我說你別吐了,醫生你是胃炎,再吐兩口血,你的胃還要不要,別咳了!趕緊吃飯!”
我咳嗽,厲莫臣看起來比我還要緊張,他雙手用力地撫我的背,想替我順氣,生怕我再吐一口血水噴濺到他身上。
我咳了一會兒,氣終於順了。
厲莫臣也鬆了一口氣,板着嚴肅臉,罵我:“媽-的,就沒有見過你這麼能作的女人。我現在就打電話讓張蘭那臭女人過來給你道歉,你要打要罵,都隨你!”
他真的說到做到,掏出了手機。
我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住他,“厲莫臣,你夠了,我只是想要清靜!你究竟想要怎麼樣?我根本不會對你發脾氣,也不是裝啞巴,我喉嚨痛,不想跟你說話。”
我真的是敗給厲莫臣了,只能勉強地給一個解釋了。他如果把張蘭叫過來,那真是有得鬧了。
厲莫臣俊美的臉立刻就陰轉晴了,但他還要憋着,語氣沉沉地吩咐:“趕緊吃飯!”
我依言動手,拿起勺子喝那碗粥。滑進嘴裡的粥很香,又糯又軟,濃濃的米香味卻勾不起我一絲食慾,我艱難地往下吞嚥入口的白粥,味同嚼蠟。
“你總算是作完了,我還以爲你打算跟我玩一哭二鬧三上吊了,也對,這裡沒有地方給你上吊。幸好,你不是要跳樓,不然
就衝你這作死樣,我巴不得你趕緊跳,你留在世界上就是個禍害!”
我也沒有反駁他的話,“是,我是禍害。”
“承認就好,媽-的,你就這張臉能看了,如果不是這張臉,本大爺看都懶得看你一眼,更別提還給你帶飯,一巴掌早扇飛你了。”
我總算見識到了什麼叫蹬鼻子上臉,厲莫臣的完美表演可以成爲教科書了。
強迫症和潔癖症同時發作的厲莫臣,死死地盯着他隨手灑在被子上的湯汁印,我低頭看了一眼,面積真有點寬,頭頂上就傳來厲莫臣低低的笑聲。
“別看了,先吃飯,一會兒再換。”
我突然就沒了胃口,放下勺子。
厲莫臣的臉瞬間變黑,“我剛纔說什麼,你難道忘記了?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嗎?!把這些都給我吃乾淨!”
我冷漠地從牀上慢慢地爬起來,不顧形象。地上沒有鞋,我就直接光着腳板,剛踩上,身體軟得快要跌下去,我死死地咬牙撐住。
“你給我站住,想去哪裡?”厲莫臣頓了頓,嘲諷味很深,“是想羞憤自盡,迫不及待想要跳樓嗎?”
“我要出院。”
“你出個屁的院,病得腦子都出問題了,現在出去,也不怕被人抓進精神病院。”厲莫臣一把抓住我,他回頭看着一股排骨香的被子,皺着鼻子嫌棄道:“味道太重了,難怪你受不了,你先等着。”
我眼睜睜看着厲莫臣把我抱起放到沙發上,然後把桌板擡過來,放到玻璃茶几上。
做完這一切,厲莫臣風風火火地出門,須臾,又風風火火拿着乾淨的被套回來。
他把門關好,看我還坐着,忍不住皺眉,“你是不是傻,趕緊吃飯,飯都涼了,看我做什麼?”
我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厲莫臣動作利落地把髒掉的被套脫下來,又迅速地換上新的,整個過程快得我覺得有點玄乎。
從來沒有見過哪個男生鋪牀是這麼利索的,幾分鐘就換好了,被子讓他疊成整整齊齊地豆腐塊,病牀上找不出一個褶皺。
他提着髒掉的牀單被套,又風風火火地出門,這次臨走時還惡狠狠地瞪着我,兇巴巴地威脅我:“你還看,快吃飯!”
我不禁懷疑厲莫臣的腦子到底怎麼長的,究竟殘缺了哪根筋?
厲莫臣不到一分鐘就回來了,他過來坐到我對面,他拿了雙拖鞋過來,放在我的腳邊。目光如炬地緊緊盯着我,我幾乎是被他盯着吃完飯盒裡的食物,他非要全部讓我吃完才滿意。
“吃完了,那該做運動了。”
我一驚,警惕地瞅着他,“你想做什麼?!”
厲莫臣的俊臉竟然詭異地升起一絲紅暈,“豬腦子,我說的運動,是走一走,你他媽就知道想那破事。”他嘴角勾起一抹譏屑,“也不看看你現在的情況,就你這破身體,你給我折騰,我都嫌咯手。”
我再次被他氣着了,明明心裡打定主意不要受他影響,偏偏他說的話,就能輕易地讓我動怒。
厲莫臣伸手把我提起來,“別坐着,給我起來站一會兒,你都躺一天了。”
他粗暴地把我拽起,大腦泛起一陣暈眩,身體也是軟趴趴,四肢百駭都沒有力氣,這麼一拽,我竟然站不穩,往一邊倒。
“你小心點,毛手毛腳的,就知道搞事。”厲莫臣大掌攬住我的肩膀,我身體的重心往他身上仰,這才勉強站穩。
“是,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我輕聲道謝,他立刻數落我,“投懷送抱也要看準方向。”他說完,根本不顧我的意願,霸道地拖着我出了門。
“厲莫臣,你……”
他一臉得意的訓我:“你這女人就是心機重,我知道你想勾、引我,不停地玩欲擒故縱,欲拒還迎,你不嫌累我都嫌累,我願意來照顧你,是因爲你張臉。你別一天到晚的瞎想,作來作去,你再喜歡我,我都不可能喜歡你的!”
我忍不住,送他兩聲:“呵呵。”
“你呵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