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等齊一鳴停下了吹奏,一行人頓覺得壓力大減。
“二哥,六皇子是個什麼樣的人?”齊一鳴對邵奇峰口中的六皇子很是好奇,現在閒來無事,便向邵奇峰打探起來。
“我等做臣子的,不便於在背後議論皇室成員。”邵奇峰一路被齊一鳴的笛聲折磨的頭疼欲裂,這會兒好容易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乾脆半閉上眼睛打算養養精神。
“真沒意思,那我還是繼續練習吹笛子好了。”齊一鳴又從腰間抽出了剛剛放進去的玉笛。
“呃,這個六皇子啊,那是人中之龍啊。一表人才,英武無比啊!”邵奇峰無視周圍一雙雙怒目而視的眼睛,僅爲自己的耳朵着想,也顧不得什麼臣子之禮了。
絮絮叨叨的說了一路,邵奇峰覺得口乾舌燥,嗓子裡更是要噴出火來一樣。可是隻要他一停下,齊一鳴沒了故事聽,就要去練吹笛子。雷剛,甚至邵奇峰自己所帶的那隊軍士此刻都會一擁而上,也不管邵奇峰是不是又累又倦,就對他又掐又擰的讓他強打精神繼續說六皇子啊、皇宮啊、邵家等等的軼事。邵奇峰內心覺得深深的悲哀,自己堂堂邵家公子,怎麼會淪落到街頭說書先生一般的田地。偏偏路程又極爲漫長,邵奇峰哪有那麼多的趣事好講,最後硬是連太后娘娘當年還是貴妃的時候,滿面生出一種古怪肉包,在虎賁遍尋名醫卻無人能治,最後還是派了皇家幾位魔修高手偷入玄境國綁了個大夫回來,纔給治好了的這種坊間傳聞都講了出來。
雷剛早已自顧自的在把身子綁在馬背上休息,同行的黑衣軍士們聽邵奇峰講到這段,那臉上的表情真叫一個精彩。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讓齊一鳴擔心他們隨時可能因爲強忍身體笑的發抖的狀況,一頭栽下馬去。
邵奇峰憤憤的看了看這些當兵的,卻也無可奈何。心裡把齊一鳴罵了個狗血噴頭,更是後悔自己多事,送什麼笛子,你說你送個火腿、蜜餞之類的多好,早早被吞進肚子一了百了,管他以後會不會抑鬱呢… …
好在,此刻他們終於到達了巨丘城下,邵奇峰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轉過頭,盯着每位黑衣軍士的臉看了一陣,看的這些人心驚肉跳,開始擔心起自己的前途未來,悲觀點的已經準備回家安排安排身後事了。
第一次到虎賁城市的齊一鳴很是好奇,不住的打量這虎賁的城市與自己長大的玄境國有何不同,對於玄境人來說,虎賁一向是強大、危險而又神秘的,長期的鎖國政策,讓玄境子民們對於這個近在咫尺的鄰國並不比遙不可及的南洲大陸要來的熟悉一些。
巨丘城坐落於虎賁國東北,是虎賁國最靠近玄境虎牙關的城市。擡頭仰望間,古樸、雄渾的城牆默默矗立。比起齊一鳴從小長大的金水城,這裡的建築風格更加粗狂、隨性。整座城市的格局,也並不像金水城那樣是中規中矩的“井”字結構,而是採用了外部環形向中央包圍的獨特結構。
“到了麼?餓死了都!”雷剛倒是沒怎麼受累,邵奇峰還在口乾舌燥的給齊一鳴講那些瞎編亂造的故事的時候,他在馬背上早已鼾聲如雷了。這會兒剛到巨丘城,這廝就嚷嚷着讓邵奇峰招待飯菜,“什麼好酒好肉的,統統拿上來,老二你可別想拿那些便宜貨糊弄我啊。”
雷剛的大嗓門在巨丘城街道中一響起,就如同一顆石子丟進了平靜的湖水,攪動的周圍陣陣漣漪。
“玄境人!他是玄境人。”
“怎麼會有玄境人來到咱們這裡,該不是探子吧?”
“這傢伙看起來就不是善茬啊。”
“想什麼啊,這都找上門來了,揍他!”
人羣議論紛紛,齊一鳴聽得心驚肉跳,這虎賁民風彪悍、極爲好勇鬥武,看來傳聞果然不假。而始作俑者雷剛還大大咧咧的昂首挺胸的坐在馬上,完全不知道這些圍觀的人已是羣情激奮,就差動手了。齊一鳴心裡暗歎,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都幹什麼!皇家公務,閒雜人等速速離開,不得生事!”邵奇峰從腰間掏出一枚玉牌,齊一鳴見上面畫了一枚虎爪樣的圖案,應該是虎賁皇室的信物。想來着虎賁皇族在民間的威望是極高的,這虎爪玉牌一亮出來,人們果然恭恭敬敬的退開到路邊,爲邵奇峰他們一行讓出路來。
“這些人在幹什麼,還要來個歡迎不成?”雷剛還在那裡發呆,也不等他再多說話,齊一鳴和邵奇峰齊齊上前,扯着他的馬繮就走,這巨丘城鬧市之中,若任由這呆子恣意妄爲,真怕生出些什麼事端來。
“一會兒我帶你們去吃飯,你不準再說玄境話,不然,那些特色的**火腿、羊奶酪之類的菜,你可就嘗不到了。”邵奇峰對付雷剛可謂威逼利誘無所不用,“不過你若能做到不開口說話,我再多幫你買上兩斤上等女兒紅。”
雷剛自己在那默默算計了一會兒,這才點了點頭,算是成交。雷剛可是好久沒有喝到醇厚、猛烈地好酒了,邵奇峰在那帳房之中雖私藏了些,但大多是虎賁西域特產的葡萄紅酒,喝起來一點度數沒有,很不過癮。
快到據邵奇峰所說的“巨丘城天字號第一家”的飯館,之所以叫飯店不是酒樓,是因爲面前這棟小樓看起來搖搖欲墜,桌椅門窗至少是有齊一鳴母親年歲的古董了,招牌也是殘破不堪,輕質的樺木粗粗上了層清漆,上書四個大字——常來坐坐,原本的顏料早已褪色的看不出是赤還是褐,還有不知名的斑斑點點污跡遍佈其上。
“二哥,這就是‘天字號第一家’的酒樓?”齊一鳴雖然從小受條件所限並沒有下過館子,可這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啊。金水城中,即便是二三流的酒樓,單論這門面、裝修,可就比這個強出太多了。
雷剛更是氣的當下就要調轉馬頭離開。
卻是在此時,一陣陣香醇的酒味順風飄來。衆人尋得氣味的來源,就見那“常來坐坐”小店窗邊,坐着一個頭頂全禿滿臉油光的白胖粉面漢子,此刻他正一個人自斟自酌的飲着小酒,而那令雷剛腹中饞蟲大動的,便是這漢子的杯中之物。
只見那漢子豪飲一口,喚來了夥計,“來,加個生蛋進去。”這倒是虎賁這裡獨特的習俗,飲酒時加個雞蛋,據說風味獨特且還能頂飢。
雷剛在一旁看得是喉頭聳動口水連連,自來熟的湊過去,這次他倒是記住了邵奇峰的叮囑,用他那半生不熟腔調古怪的虎賁話跟那漢子搭訕,“我說,剛纔要酒之前就讓加蛋不就成了,你這不是來回折騰麼。”
“這你就不懂了,我若剛剛點酒的時候,便讓那夥計加了蛋,酒不是就少了麼。”漢子看也沒看雷剛,就盯着前來取酒壺的酒館跑堂。“加個大個的雞蛋啊,看蛋黃大小我就能分辨的,別拿那不足兩的應付!”
齊一鳴心中驚歎,這等算計,當真了得,竟是連那一個雞蛋大小的酒量都不肯吃虧的,這粉面漢子,必定是個精明的商人無疑。
不等齊一鳴在那裡胡亂猜測,身後的黑衣軍士早已齊齊下馬,半跪在地上:“拜見六王子。”十多個人聲音整齊發出,簡直就像一個人說話。而邵奇峰也已經立於馬下,拱手作揖,給那粉面漢子行禮。
齊一鳴驚得嘴都合不攏,這個油頭粉面還沒有一根頭髮的白胖子就是六皇子,不是說什麼人中之龍、英明威武麼。木木的齊一鳴和不知所謂的雷剛,被邵奇峰拽着,生硬的給虎賁國的六皇子,做了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