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七章 擦肩

處境尷尬的兩人,心結都未解開,誰都不願率先低頭。神識內衆人着急不已,卻都無可奈何。就在此時,方纔匆匆逃離的村人們陸續趕來,想來藍夢芝便是他們的救兵。只是小芝以爲南洲聯軍再次回村肆虐,匆匆御劍而來,那幫尋常百姓追趕不上罷了。

“仙子姐姐,壞人在哪?”一個稚嫩童音響起,齊一鳴轉頭望去,就見到一個五六歲大的男童手持一根樹杈,一步三跳地躍到藍夢芝面前。

“壞人!是你欺負仙子姐姐!”那男孩自然不明白對立兩人眼中複雜而又深沉的情感,他只是聽到大人們議論又有修者進村,便擔心起那位一直幫助村子的仙子姐姐來。

從那男孩崇拜而又熱切的眼中,齊一鳴讀出了這些村民們對待藍夢芝的態度。看來小芝真的幫助他們很多,而那孩子,此刻藍夢芝轉頭望向男孩的微笑是那樣明媚,讓齊一鳴對那小不點竟然生出幾分羨慕的感覺。

“鐵牛乖,沒事的,那些壞人們不會再回來了。”藍夢芝輕撫名叫鐵牛小男孩渾圓的腦袋。

“真是幸福的孩子啊!”小菊陰陽怪氣地說道。

“你閉嘴!”敖睿與靜海都是忍無可忍,靜海更是一拳砸向小菊那朵猥瑣菊花的腦袋。

眼前的一幕讓齊一鳴頓感熟悉,雖然歲月流逝,可小芝仍舊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小芝,從未變過,真好。可是自己呢,自己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心性單純,面對女孩說話便容易臉紅的傻小子了。難道,真的回不去了麼。

鐵牛似乎對藍夢芝言聽計從,他轉過身再看齊一鳴時候也沒有方纔那種敵視。只是這個粗心的孩子轉身的時候卻不曾留意手中樹杈早已掛上了藍夢芝頭上蓋着的那帕頭巾。齊一鳴想起藍天雲所率聯軍對這個邊境小村造成的傷害,幾乎未來及思考,他便飛身衝到了藍夢芝與那些趕來的村民之間。

頭巾緩緩落地,藍夢芝一頭水藍長髮傾瀉而出,齊一鳴繞指柔在手,已經將藍夢芝護在身後。

“你們,不要衝動,小芝她並不是惡人。”齊一鳴只覺得手中的繞指柔分外沉重,面對毫無功法的普通人,他從未出過手。可是,若是這些人因爲仇恨藍天雲而想要傷害小芝,齊一鳴也就再顧不了那麼許多了。

出乎意料地,村人們看見藍夢芝的髮色,竟全無反應,反倒是齊一鳴的動作,讓幾個成年男子舉起了鐮刀斧頭。

“沒事的。”身後的藍夢芝款款行來,伸手按下了齊一鳴手中的繞指柔。

“仙子姐姐當然不是惡人,她那個壞人爹爹纔是!”鐵牛舉着樹杈指向齊一鳴,嚇得他身後的大嬸慌忙將他抱起。對面陌生的少年分明是個修者,鐵牛這動作已經是大大的不敬,好在夢芝仙子似乎與那人有舊,那修者應該不會與小孩子計較吧。

“若不是夢芝仙子從那些南洲來的修者大軍手中救下我們的村子,我們哪裡還能活到今日。”年長的男子解釋道,他似乎正是本村村長,見到齊一鳴並無惡意,他命村人們放下武器不得無禮。

“我只能暗中救下這些村人,可那些修者們釋放的火焰卻經久不滅,雖然火勢蔓延極慢,卻見水便燃,我,實在是不知該怎麼辦了。”藍夢芝看到抵擋在自己身前的那個熟悉背影,一切的情景都仿似昨日重現。

他心裡,還有我。藍夢芝心中重新燃起希望,這些年來的委屈、困苦、孤獨與寂寞紛紛涌上心頭,讓這個七年來獨立支撐心中希望的堅強女子突然有些難以承受。等了那麼久,心中那麼多的苦楚,似乎只因爲他方纔那奮不顧身的一邁步,便已煙消雲散。

齊一鳴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也看到了小芝眼中晶瑩的淚水閃動。他知道自己無法面對這雙眼睛,只要再多看小芝一瞬,齊一鳴便會放下心中那些江山社稷、百姓疾苦的考量。他只想牽着她的手,帶她從此流浪天涯,再也不去承擔什麼所謂命運的重擔、什麼他人的重託。

“這是木力火炎,需用金力功法剋制。”齊一鳴扭過頭,對那村長說道。

藍夢芝眼中劃過一絲失望,就在剛纔,她分明從齊一鳴的眼中讀到了萬般柔情,那樣的目光,正如她思念的一樣。

繞指柔再次出手,齊一鳴避過藍夢芝原本按在自己手上的手掌。那手爲何那樣冰涼,齊一鳴多想將它捧在手中細心暖熱。然而,他只是轉過身:“我這魔器具有金力,可以助你們滅火。”

村人們欣喜無比,他們賴以生活的物資土地都在被火焰慢慢吞噬,而齊一鳴的出現對他們而言真如同救星一般。跟隨着齊一鳴揮舞繞指柔的英子,村人們興奮地簇擁着這位英雄。

每滅掉一處火焰,便有陣陣熱烈的掌聲響起,引得遠處的雷剛與蒼鷹又跑回來查看。

歡樂的村人們,將藍髮仙子遺忘身後,她身旁,只有鐵牛睜着疑惑的眼睛張望着。“仙子姐姐,你怎麼哭了,是鐵牛不乖麼。”

“沒事,姐姐只是眼中進了沙子,揉一下就好了。”藍夢芝擦乾眼淚,她已經明白了齊一鳴的選擇。

“鐵牛,姐姐教你的仙法你練得如何了,可不許偷懶啊。”藍夢芝叉開話題,她不希望村人們此刻注意這裡。

“那口訣好難的,又長又繞口,鐵牛背不過。”

“‘新生’的法決自然是有些冗長,可是鐵牛,你忘了姐姐說的,只要學會了這個法術,以後就可以爲村長伯伯,你爹還有花大嬸他們治病了。”

“學好了這個法術,鐵牛就可以像仙子姐姐一樣,嗖,一下就治好大家的傷病了麼?”

藍夢芝含笑點點頭,鐵牛用力點頭回應:“我一定會好好背法決的。”

而在此時,村中最後一處田地的火焰也被齊一鳴熄滅,周邊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齊一鳴向着村人們點點頭,招手呼喚遠處看熱鬧的雷剛兩人過來。

“我們走!”不顧那兩人的一臉驚異,齊一鳴將他們拽上仙劍,掠過藍夢芝身邊時,齊一鳴低低說了句:“你,保重。”劍氣驚鴻,轉眼間,湛藍的天空中便再無仙劍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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