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遠眼看着一隻只巨狐身上升騰出火焰,身爲木力修者,五行之中火系傷害對於他們來說分外痛苦。而化爲祖形之後,銀狐的感覺又比人形修者高出數倍,碧遠無法想象這些巨狐此刻正受着怎樣的煎熬。
“銀翼!”腳下一陣顫動,卻是碧遠身下的巨狐受傷過重,已經搖搖欲墜。剛剛齊一鳴猝然發難,爲了保護肩上的碧遠不受傷害,銀翼並未給自己施用任何保護的法術,而是拼死將護盾加給碧遠,而自己卻是勉強衝出陣符的打擊範圍。
碧遠感到自己的心在淌血,銀翼並非一般的銀狐子弟。在青山一族中,一開始都並不贊成碧遠培育祖形修者的計劃,畢竟這計劃過於殘忍,幼小的族中子弟一旦被選中,便會衆生以銀狐祖形修煉,再也無法化身人形。無論當時的碧遠如何遊說,族人都不肯讓自己的孩子做出如此犧牲。而正是在這時,碧遠的胞姐挺身而出,讓她剛出生不久的幼子充當了這計劃的第一人。
碧遠記得,當年,銀翼還在襁褓中時,自己抱着他,告訴姐姐以及所有族人,因爲他們的無私,青山一族必將走向興旺。自那之後,碧遠才真正力排衆議,將培育這批特殊修者的計劃付諸實行。那晚,從姐姐那裡抱回幼小的銀翼之時,姐姐點頭說相信自己。而轉過身去的霎那,碧遠卻看見她眼中淚光閃動。碧遠明白,姐姐將幼小的外甥交付給自己,並非爲了青山一族的復興、爲了銀狐一族的大計,只是因爲,她支持自己,正如她一向做到的那樣。
而如今,銀翼口吐鮮血,眼見就要不治了。碧遠雙目通紅,精神卻變得前所未有的平靜。什麼功勳、地位、榮耀,剛剛前往山谷路上那些雜亂的念頭都被清空,碧遠明白,這一戰,不論是山谷還是自己一族都必將不死不休。
剛剛的一番指揮,碧遠自問並無失當之處,只是這突然出現的陣符確實打亂了碧遠的計劃,並且這些陣符的能力,還遠遠超出了碧遠的預料。可數百年來,青山族也絕非在閉門造車,面對今日的決戰,他們也準備了一份驚喜。雖然原以爲這份厚禮是要送給谷中最強的鎮山靈獸的,然而眼下已經顧不了那麼許多了。
撤出陣法攻勢的外圍,銀翼再也支撐不住,它潔白的皮毛已被火焰灼燒的污跡斑斑,銀翼慢慢闔上雙眼,從空中墜落下去。而與銀翼同時隕落的,還有六匹巨狐。碧遠仍舊站立在銀翼肩上,他看着年紀最小的外甥逐漸停止了呼吸。銀翼那白色的睫毛又長又卷,像極了他的母親,即便化爲銀狐,他仍是那麼乖巧懂事。以往每次嚴酷的訓練,銀翼總是率先完成,他還總是還幫助碧遠管理那些性格桀驁的銀狐們,堪稱碧遠的左膀右臂。
碧遠閉上眼,甚至希望自己就隨着銀翼一同墜下雲海,也許,那樣,他便不許再回到族中,面對姐姐期盼的眼神。
而此時,卻又另一頭巨狐破空而來,將碧遠輕輕一甩擱置在自己身上。在谷中無法施用仙法的碧遠,自然也無法仗劍飛行,而剩下的這些銀狐大軍,還需要碧遠的指揮。沒有時間繼續悲傷下去,再次出現在玉帶橋上修者們視線之中的碧遠,眼中已經不再有任何猶豫。
“所有銀狐聽令!”碧遠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列——陣!”
原本雜亂無章的銀狐隊伍,在碧遠的指揮下,迅速在空中變換隊形。銀狐一族身形靈動,而一身銀白的皮毛,更使得這些巨狐如同天空中躍動的精靈一般,令人眼花繚亂。
“靈獸列陣,它們這是列的什麼陣?”齊一鳴不曾見過如此的陣仗,可是眼前銀狐們的動作,卻給他傳來一個極端危險的信息,那正是玄盧在神識中的示警。不論這羣銀狐們在準備些什麼,無疑是會給山谷帶來巨大的危險的。
“靈獸陣,它們竟然還保有靈獸陣?”鶴叟瞪大眼睛望着半空之中的那羣巨狐,與靈獸們打了一輩子交道的他,自然聽說過“靈獸陣”,只是他從未想過,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竟然還會親眼看到此陣,而且施展此陣的還是一羣對山谷不懷好意的福菁國修者。
“怎麼,情況很糟麼?”原本齊一鳴一擊得手,幾匹巨狐登時灰飛煙滅的結果,讓玉帶橋上的一衆修者甚至包括谷主本人在內,一時間都是熱血沸騰,只覺得勝利就在眼前,然而那些剩下的銀狐非但未受震懾,反而擺出了攻擊的架勢,吳偉鋒不禁又擔憂起來。
身爲樹妖,本身的種族之內並無太多傳承,吳偉鋒多年來也是憑藉自己的天分加上一些機緣修煉至今,對於靈獸界的很多情況,他還沒有鶴叟這個人類修者來的瞭解。
鶴叟皺着眉頭,“的確不是很好,谷主你看這些銀狐修爲如何?”
“普遍都在金丹後期,的確實力不俗。”吳偉鋒對於敵方實力的判斷還是比較精準的,這批銀狐,皆有百多年的修爲,加之青山族中的全力支持,修爲平均都在金丹中後期的標準。
“那你看那少年修爲又如何?”鶴叟此時所指,竟是陣中正在仰望空中情況的齊一鳴。
吳偉鋒一愣,並不明白鶴叟所問何意,卻還是據實回道:“金丹中期吧,齊少俠在這個年齡有如此的修爲,實屬難得了。”
鶴叟嘆了口氣,“這所謂‘靈獸陣’,並不似什麼陣符陣法,而是靈獸軍隊的一種排兵佈陣之法,若是應用得當,則可發揮陣中每一隻靈獸的力量,由指揮之人掌握,陣中靈獸數量越多、功法越強,則最終加成的力量越強啊!”
吳偉鋒一聽,登時便明白了這靈獸陣的厲害之處,這是彙集這種所有靈獸的力量於一體的方法啊,若是福菁國那人形修者用此力量攻擊陣符,怕是齊一鳴一人根本難以支撐。畢竟無論陣符如何強大,終歸是需要修者以功法控制應對纔可。
“也就是說,若是他們以此陣攻擊齊少俠的陣符,那麼幾輪下來,便會耗盡齊少俠身上的功法……”吳偉鋒一邊推測,一邊說出結果,而這最終可能的結果,竟是讓他不寒而慄。陣破之後,這控制靈獸陣的人趁勝追擊,玉帶橋上的所有修者終究是難逃一死啊。
“我們必須出一份力氣。”鶴叟喚來白羽,準備商議一番。
而齊一鳴卻在此時轉過身來,剛剛在神識之內,敖睿早已解釋了這靈獸陣的厲害,齊一鳴自然明白以自己一人的修爲,難以應對天空之中百多匹金丹銀狐的聯合攻擊。而與還在茫然商議的鶴叟等人不同,齊一鳴此時卻已經想到了應對的法子。
“谷主,情況有變,看來需要您與在場諸位相助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