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寧離開的時候,陸有仁並不在家中。楊大人前腳把婁氏帶走,後腳他就追到了衙門,事已至此,他只能想辦法怎麼把事態的影響縮至最小,可是紀三爺一旁不斷掣肘,楊大人翻來覆去就一句話……下官會秉公辦案。
陸有仁碰了一鼻子灰,無可奈何地出了衙門,站在衙門前,陸有仁怔怔呆了許久,也沒想到該找誰幫忙,身爲禮部右侍郎的他,悲催的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一個至交好友,沒有一座牢靠的靠山。以前紀氏在的時候,裡裡外外都是紀氏替他打點好,那些所謂的賞識他的大人現在想來,也都是賣紀家的面子,自從紀氏去死後,他去拜訪過幾次都吃了閉門羹,他們再也沒有搭理過他。
後來樑家的女兒進了宮,在婁氏的鼓吹之下,他又把梁氏作爲將來的依靠,結果,梁氏倒了。倒在樑文元跟陸小寧的那場官司裡。
以至於到今日走投無路時,求告也無門。
陸有仁頹然地回到陸家,他自己心事重重,一開始也沒發現,但是往裡走,越走越不對勁,只見僕役們三五成羣地坐在陰涼處聊天,這種情形往日可是從未見到過的,陸府的下人都很懂規矩,沒有這等公然偷閒躲攔的行爲。
陸有仁本來氣就不順,當即沉着臉,瞪着眼,喝道:“你們都坐在那裡做什麼?還有沒有規矩了?”
幾個僕役往老爺這邊看了一眼,若無其事的回過頭去繼續說自己的。
陸有仁氣個半死,連府裡的下人都敢不把他這個老爺放在眼裡了? Wшw.ⓣⓣⓚⓐⓝ.℃ O
“你們幾個,給我滾出去,從今兒個起,陸府用不着你們了。”陸有仁怒喝道。
有個僕役站起來,也不施禮,懶洋洋地說道:“陸老爺,您想我們走也成,就按合約上賠償我等的損失費,錢給了我們就走。”
“就是,別以爲我們不知道,老爺您就是想賴賬。”
“聽說這種宅子都已經抵押給放印子錢的了。”
“賴賬可不行,咱們手裡都是有合約的,他要敢賴賬,咱們就去禮部找尚書大人理論不,尚書大人不管,咱們就去衙門敲登聞鼓。”
“對,給錢,賠償損失。”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叫囂起來。
朱旺差點氣哭道:“你們怎麼可以這樣?一個個的就知道落井下石。”
陸有仁只覺得兩眼發黑,這又是陸小寧給他挖的一個坑啊,不行,他要去找陸小寧,讓她把這些人都弄走。
陸有仁臉黑的跟鍋底灰一樣,徑直往含翠閣去。
到了含翠閣門前,只見兩個丫鬟在落鎖。
“這裡怎麼鎖起來了?”陸有仁吃驚地問。
丫鬟回道:“回稟老爺,大小姐已經離開陸家,走之前老夫人有吩咐,把含翠閣慈恩堂還有錦蘭苑都給鎖上,閒雜人等不得進去。”
陸有仁更是驚訝:“還有錦蘭苑?難道蘇姨娘也走了?”
“回老爺,是的,蘇姨娘帶着五少爺與老夫人一同走了。”丫鬟回道。
陸有仁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摔一跟斗,蘇姨娘也走了?承訓也走了?他什麼時候說過要他們走的?不,他不相信,蘇姨娘怎麼可能離他而去。
陸有仁轉身就要去錦蘭苑,身後丫鬟道:“老爺,白芷姑娘在慈恩堂等着您呢,老夫人臨走的時候有話讓白芷姑娘交代您。”
陸有仁什麼也不管,腳步匆匆直奔錦蘭苑,朱旺一路小跑跟在後頭,看着老爺蕭索的背影,趔趄地腳步,真心覺得老爺很慘。
到了錦蘭苑,果然錦蘭苑的大門也是落了鎖的,鐵將軍把門。
陸有仁捶着胸口,難過的說不出話來,心裡頭,悲憤的浪頭一波又一波的席捲着他。陸小寧是他趕走的,母親執迷不悟,要跟陸小寧走就走好了,可是蘇姨娘爲什麼也要走?爲什麼背叛他?蘇姨娘不是一貫都站在他那一邊的嗎?對他言聽計從,溫順有加,他是她的夫,夫就是她的天,可她連這片天都不要了,還帶走了他的兒子。
爲什麼?這到底是爲什麼?陸有仁無論如何都想不通,蘇姨娘的背叛就像一記重錘砸他原本就已經佈滿了傷痕的心上,頓時支離破碎。
“老爺,白芷姑娘還在慈恩堂等着您呢!”朱旺看老爺難過的樣子,於心不忍,小聲提醒道。
陸有仁喃喃着白芷的名字,彷彿從夢中驚醒,對啊,白芷是陸小寧從淮安紀家帶來的人,後來一直跟着蘇姨娘,她一定知道蘇姨娘爲什麼要走,是老夫人脅迫她走的還是她心甘情願走的?
“對,找白芷。”陸有仁暫時收起傷心,轉而去慈恩堂的方向。
一進慈恩堂,陸有仁劈頭蓋臉地就質問道:“白芷,我來問你,蘇姨娘是不是被大小姐哄了去的?還是老夫人下令讓她走的?”
白芷不緊不慢道:“老爺,雖然老夫人不在這個家住了,但她仍是老爺的母親,老爺不能****在母親身邊伺候以盡孝心,蘇姨娘和五少爺就只好代替您去盡孝心了,這是老夫人的意思,當然,蘇姨娘也很願意替老爺去盡孝的。”
“胡扯,什麼盡孝心不盡孝心,少拿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來糊弄本老爺,這就是陸小寧的意思,她就是想要讓本老爺衆叛親離。”陸有仁怒吼道。
白芷嗤鼻一笑:“我家小姐就猜到老爺會這麼說,我家小姐說了,隨便老爺怎麼說都行,奴婢留下來是有些事情奉老夫人之名要跟老爺交接一下。”
說着白芷指着桌上的一摞名冊,道:“這些是府裡下人的名冊,哪些人是跟老夫人和小姐離開的,哪些是留下的,籤的是死契還是活契,上面都標註的清清楚楚了。”
“還有這些是府裡的賬冊,上次小姐借了五千兩銀子來入賬,後來藥鋪拿到了七千兩的分成,便把之前的五千兩還了,剩下兩千兩,零零碎碎用了一些,加上上個月底支付的工錢,只剩下二百一十兩,老夫人說就全都留給您了,她們分文不取,您收好了。”
陸有仁翻了下賬冊,看到上面結餘的數字二百一十兩,憤怒地手臂一掃,把桌上的賬冊名冊全都掃落在地上。
陸小寧,你做的真夠絕啊,把這個家掏的一乾二淨,就丟了個空殼子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