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空中的戰鬥已經到了白熱化,骷髏頭在四聖獸的圍攻之下,濃重的黑氣散薄了不少,兩個鬼火大眼也明顯變弱。
反觀四聖獸,更是慘烈,青龍的尾巴被咬掉了一截,朱雀只剩餘一只翅膀,白虎直接被開膛破肚,奄奄一息,而玄龜的狀況則相對好點,但堅硬的龜殼也佈滿了裂痕。
與何所得一副休閒的模樣不同,趙半仙此時的模樣十分的悽慘。
單膝跪倒在地,全身皮膚似乾癟的樹皮一樣粗糙,原來濃密的黑髮只剩下稀疏的幾根白髮在風中飄蕩,口中還不停地嘔吐精血,推動大陣,一雙渾濁的眼睛卻飽含精光,死死地盯着瀟灑的何所得。
整個人彷彿瞬間蒼老了幾百年,似乎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
何所得哂笑道:“這就是你的信心?”然後渾身黑氣一放,直奔骷髏頭而去。受到黑氣的補充,骷髏頭瞬間又變得生龍活虎起來,一股強大的煞氣肆虐四方,四聖獸一下子就被死死地壓在地上,不斷地悲鳴着。
“螻蟻終究是螻蟻,再強大也只是一隻螻蟻!”何所得寂寥地感嘆道,說完轉頭向趙半仙緩緩走來,口中說到:“不聽話的就不要了。”
一把黑色的長槍出現在手中,槍尖閃着詭秘的黑芒,把周圍的空間震盪得模糊起來。槍尖微微挑起趙半仙的下巴,笑道:“安心去吧!”
長槍往前一送,輕鬆將趙半仙脆弱的喉嚨洞穿,就如同洞穿一張白紙,竟然沒有一絲鮮血流出,赫然他的精血在剛纔的戰鬥中已然全部消耗乾淨。
趙半仙用蒼老的雙手緊緊抓住長槍,不讓再進一分,雙手的皮膚肌肉被長槍腐蝕殆盡,也完全沒有感覺,雙眼依舊死死地盯着何所得,充滿了不甘心。
“不好意思,還有一點點時間就要離開,但你已經看不到了。”何所得笑道。
“是嗎?”趙半仙忽然笑了,滿是皺紋的臉此刻笑起來無比的難看,卻還用嘶啞的聲音艱難地吐出了兩個字。
何所得心頭不由得一緊,剛想拔槍後退,卻被趙半仙死死纏住,趙半仙順着長槍滑落到何所得的跟前,一張如同老樹皮一樣的臉貼在何所得耳邊說道:“我說過,即使死也要咬下你一塊肉。”
何所得眼睛一縮,一股毀滅的氣息從趙半仙身上盤起,接着四聖獸突破骷髏頭的壓制,化作四道光芒融入趙半仙的體內,毀滅的氣息驟然上升。
“轟”
一朵蘑菇型的灰雲在聖教升起,爆炸性的元力四下肆虐,席捲四方,五百丈之內,空無一物,帝都的皇宮直接被毀去一半,身處爆炸中心的聖教更是湮滅成空。
突如其來的爆炸讓守在外圍的侍衛軍們幾乎死傷殆盡,爆炸波及區域,帝都居民更是死傷無數,一時之間哀鴻遍野,無比的悽慘。
沒有被波及到的區域,也感覺到一陣劇烈的地震,站立不穩,紛紛跑出大街,看到聖教方向恐怖的爆炸,以爲世界末日,驚恐亂走,紛紛奔走出城,遠離是非之地。
這一次,帝都的暴亂再也不能壓制,完全亂了,一天之內,兩次恐怖的爆炸,幾乎把帝都的一半都毀掉,能不慌亂?
金鳳公主也不能倖免,被一塊石頭直接砸中後背,幾乎昏死過去,若不是妹妹銀鳳忍住傷勢發動神鳳之體護住她,估計此時已經是香消玉殞。
而阿離在爆炸的瞬間,掙脫了黑絲的束縛,抱起倒在一旁的艾德吉跳進了之前巖爆地波造成的深坑裡,無比驚險地躲過了一劫。
爆炸過後的聖教無比的空曠乾淨,再也找不到一點原來的樣子。
阿離艱難地從深坑裡爬起來,四下眺望,無比的震驚,一位堪比聖級的高手自爆,威力竟然厲害如斯,若不是反應及時,恐怕此時的阿離也只是地上的其中一粒灰塵。
阿離擦擦冷汗,找不到何所得和趙半仙一點影子,心裡想到:應該都沒了吧,身處爆炸中心的兩人,完全沒有理由可以活下來。
一切都將結束了!
就在阿離要鬆一口氣的時候,眼前的空氣裡如同水紋一樣波動,慢慢散開,一點黑色的光點在其中閃動,然後慢慢地擴大,逐漸擴大到一人大小時,一股無比熟悉又邪惡的氣息瀰漫出來。
“喲,喲,好險,好險,差點就沒了。”一臉可惜的何所得從黑圈裡走了出來,只有右手的前臂沒了,其餘毫髮無損。
“你,你竟然沒死?”阿離吃驚地問道,但很快他就發現這個問題是多麼的愚蠢。
“我要是死了,怎麼還會在這裡,怎麼問這麼蠢的問題?”何所得說道,“是不是很失望,再怎麼說我也是尊級的大能。”
尊級,是的,對方是尊級,可以掌控天地至理力量的大能,哪裡是區區爆炸就可以讓他殞命的。
但尊級就能讓自己屈服、害怕了嗎?
趙半仙的話語默然出現在腦海裡:“尊級,就害怕了嗎?慫蛋一個!”
阿離緩緩抽出厚土之劍,面對尊級的何所得,只能拼死一戰了,雖然希望渺茫,但若是讓自己毫無作爲地束手就擒,他做不到。
“喲,這是打算反抗,沒看到他的下場嗎?”何所得桀桀笑道。
阿離沒有說話,艱難地推動土之劍道心,讓僅有的元力緩緩流轉全身,嚴陣以待着,明知道前方是死路一條,可也無悔!
“好吧,既然你如此不識趣,那我就不客氣收下土之心了,時間剛剛好。”何所得說完,左手化做一隻巨大的黑色鬼爪,朝着阿離的丹田處直奔過來。
阿離凝視着奔來的黑色巨爪,將全身的元力,集中在厚土之劍劍尖,一個元力波豁然出現,但在鬼爪面前,顯得如此的弱不禁風。
眼看着鬼爪就要撞上元力波,突然何所得元力一散,鬼爪便如一團黑煙消散,接着何所得抱着腦袋跪倒在地,兩種不同的聲音傳來。
“難道你還要反抗嗎,有用嗎,乖乖給我沉睡吧,桀桀••••••”
“滾出我的身體,滾出我的身體,啊••••••”顯然就是真正的何所得的聲音。
兩股意識在爭奪着何所得身體的控制權,面前的何所得瘋瘋癲癲,一會兒嘶啞聲音怪笑,一會兒憤怒咆哮,一會兒黑霧重重,一會兒雲淡風輕•••••
阿離看着眼前的何所得,不知道該怎麼辦,連元力波消散了都不曉得。
何所得朝着阿離憤怒地咆哮道:“阿離,快用那招,滅了我,滅了我!”
接着語氣一轉,嘶啞着說道:“沒用的,我是尊級大能,他滅不了我也沒膽滅了我。”
“滅了我,阿離,滅了我!”
“滅不了的,他下不去手,滅不了的,桀桀••••••”
兩種聲音充斥着阿離的耳朵,阿離心裡猶豫不決,此時的確是一個好機會,只要重創了何所得身體,即使尊級大能最終控制了何所得,但時間呀來不及,可是讓他親手毀掉一個來之不易的朋友,他又做不到。
阿離猶豫着,厚土之劍舉起又放下,放下又舉起,來來回回,終究還是下不了決心。
“阿離,別婆婆媽媽的,別讓我看不起你,我沒有你這樣婆婆媽媽的朋友。”
“你要是真的當我是朋友,就殺了我,殺了我就是幫我!”
“趙兄說的沒錯,你就是慫蛋一個,膽小鬼,慫蛋!”
••••••
一聲聲怒罵傳來,阿離心裡十分的痛苦,但看到比他更加痛苦的何所得在掙扎時,他還是慢慢地舉起了手中的厚土之劍。
僅存的元力分成兩種,隨着不同的韻律波動起來,然後碰撞在一起,快速的融合,融合成新的波動,這一次竟然是如此順利。
阿離閉上眼睛,眼含淚水,轉過頭,一咬牙,將縮小版的巖爆地波送進了何所得的胸口。
他不忍心看着何所得,唯一的一個朋友,在他面前死去。
“轟”
一聲悶響從何所得的胸腔傳出,一滴滴,一灘溼溼的、黏黏的東西噴到阿離的身上,耳邊傳來何所得輕鬆的細語:“阿離,記住我們的約定!鳴兒,我來了。”
撲通!
何所得倒地,阿離依舊持劍站着,兩道熱流從眼中默默地留下,無聲無息,滑落臉龐,滴落在地,濺起一絲絲灰塵。
“啊••••••”
阿離仰天長嘯,胸口仿若被巨石壓住一般,無比的壓抑,想要發泄出來,又有無窮的言語想要對天長說,但話到嘴邊,只餘一聲悲呼!
天,似乎也被阿離的悲傷所感染,一朵烏雲飄了過來,轟隆一聲,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阿離抱着何所得的屍身,長跪在地,雨水打溼了他的衣裳也毫無察覺,只是默默地跪着。
放心吧,何兄,你的心願我一定替你達成。
阿離心中暗暗起誓,抱起何所得的屍身,緩緩向外走去,慢慢地消失在雨中。
天地之間,只餘一片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