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王城的幾位神通者出面調和,一席話切中了問題的關鍵。
他們的言下之意是,撇開人族與窮奇族的舊怨,單從今天這件事來說,起因其實是沈昊他們與窮奇族後代的矛盾,並沒有必要牽扯到這麼多,越鬧越大。
這番看似主張以和爲貴,公平公正的話,在沈昊聽來卻並非這麼簡單的意思,他很快便猜到其中的深意。
他最初將矛盾引向人族與窮奇族的恩怨,令事情激化,而後引得人族神通者出面與窮奇族對峙。
在此之後,所有的焦點都在人族與窮奇族兩大族之間的矛盾上,事情也因此越鬧越大,人們反而不會去關注這件事的根源究竟是因何而起。
但這幾名雍州神通者出面說了一通後,提及事件的起因,將關注點再次引向自己,看似是有一說一,立場中立。
實則是要告訴天下人,整件事情都是因他們而且,無論今天開戰與否,這件事都與他沈昊都逃不了干係。
沈昊現在已經斷定,這幾名雍州神通者已經知道了他們與周正的事情,而且多半猜到了整件事情的部分真相。
他們在這種時候出面絕非好意,而是另有目的!
而這其中的真正原因也正如沈昊猜測的一般。
事實上,那名真正被王城派遣而來的神通者在到達邊關,守衛與他訴說了周正四人之事後,他便已經心生疑竇。
在前來時空之淵的路上,他將神識之力擴散,同時運用洞虛鏡照耀四方,找尋周正他們的蹤跡,很快他便尋到了被敲暈後埋在地下的四人。
經過一番交談以及對他們四人的神識搜索之後,他便洞悉了一切,無論是沈昊與馬叉叉兩人冒充禁區生靈,還是偷渡邊關之後對四人敲悶棍下黑手等,這些事他都清楚地瞭解到了。
而後他便開始懷疑二人真正的身份,同時將他們與向東被暗殺一事聯繫到了一起,並且越深思越覺得二人很有可能就是真兇!
這令他大怒,差點就想直接動身尋覓他們的蹤跡,然後將他們擒住後直接誅殺,但仔細思慮後,還是覺得時空之淵比較重要。
於是就將周正四人押送回邊關送至王城中發落,自己則提前動身前來此處。
而且他有一種感覺,這兩個傢伙也很有可能在聽聞此事後,想要來這裡碰碰運氣,自己可以找機會尋覓一下他們。
果然,他們真的來了,而且不用他親自尋找,自己就如此高調,惹出這麼多事。
後來,在七大神通者對峙之時,他便與雍州邊關的幾名神通者開始商議此事,一致認爲,此刻出手可能會背上偏袒外族的名聲,這對整個雍州王城來說很不利,影響不好。
故此另有打算,想要對付沈昊和馬叉叉!
他們剛剛的一番話令場中原本緊張到令人窒息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很多人點頭表示贊同。
他們認爲,雖然人族與窮奇族恩怨頗深,但今日之事確實是由那名少年和那匹怪馬引起,並不值得這麼多神通者因此開戰。
幾名雍州王城的神通者又發話了,道:“神通者一戰實屬非同小可,更何況幾位都是神通者中的佼佼者,一旦開戰必有傷亡,甚至會引發兩族的更高層出面,那絕非好事。”
他們表情鄭重其事,擺出一副極爲客觀的樣子看向胥江,道:“近來,發生在我雍州境內,華山那裡的事件是一個警鐘,是一個相當重要的信號!”
提及此事,胥江臉色驟變,身爲王城中人,他顯然對其中的秘辛有所瞭解。
幾名神通者見狀後又道:“它代表着當年神戰時期,我們九州一方的真正敵人未曾沉寂,當年僅僅是擊退,雖然他們現在過不來,但極有可能還會捲土重來,亂世將近,我等應當保存實力,加快修行,到時共同應對外敵纔是!”
幾名神通者看着胥江,闡明利害關係,同時他們的話,也令很多人的心都被拎了一下。
神戰八千年後,這個世間終於要大變了麼,那些神秘的敵人難道真的有一天會再度駕臨九州?
胥江看向這幾名神通者,眼神中露出猶豫之色,很顯然他的內心動搖了,倒不是他認爲今日不與這四凶開戰日後它們便會對九州有所貢獻,上古時期的事情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但那幾名雍州神通者有幾句話說的很對,保存實力,加快修行,好在日後亂世之時能夠有足夠的實力應對外敵,這也是他們豫州王城一直低調,韜光養晦的主要原因。
不少旁觀者也開始議論紛紛,認同了他們的觀點,和事佬天馬族也開始從中調和,在此期間,胥江壓制住窮奇族桑禮的那隻手也在慢慢放開。
沈昊見狀,先是怒視了那幾名雍州王城的神通者,而後大聲道:“幾位前輩言之有理,雖然此事是因我們而起,但它窮奇一族在剛來此地時,高調凌辱人族,擊殺人族散修一事也確實有不少人看到,這又該作何解釋!”
他毫不畏懼地直視着幾人,提到了之前桑禮擊殺人族散修,將其頭顱兇殘地踢向一邊之事。
他倒不是害怕胥江就此收手,不再管他們,即便真是這樣他也不怕,自己與馬叉叉又不是沒有底牌,就等着那些人來呢。
之所以這麼說只是不想天下人都被幾名雍州王城的神通者牽着鼻子走,這幾個王八蛋太會裝大尾巴狼了,分明就是想針對他,還說得這麼高風亮節!
此時的桑禮因爲胥江的收手而恢復自由身,它立刻反駁道:“難道你們人族,沒有獵殺過其他種族嗎,要是這樣算起來,又有多少種族要與人族清算!?”
“放屁!人族雖也殺生,但從未行過滅絕之事,你這是在挑撥嗎!”胥江眉毛當場就立了起來,差點要再度出手將其鎮壓。
然而令沈昊感到驚訝的是,這一次胥江強勢依舊,但桑禮似乎不軟了下來,不再像原先那樣兇頑。
它輕微地動了下眼珠,與雍州王城的神通者對視了一眼,道:“我並非是想與你爭論這些,只是就事論事,此子身邊的怪馬傷了我族後輩,我不過是想討個說法。”
沈昊瞬間明白過來,本來他還在奇怪,桑禮爲何突然轉變了態度,難不成是被打怕了,現在看來,它與雍州王城的神通者定然暗中有交流!
“畜牲!”
沈昊暗罵,但他也並不害怕,即便矛頭都指向他又如何,大不了就是回到最初,他和馬叉叉依舊可以利用陣臺將這些神通者引入內界全部坑殺!
於是,沈昊大聲道:“我很早便說了,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想如何討說法,儘管說出來便是!”
“既然人族諸強都出面了,我窮奇族與另外三族也不能仗着修爲高欺負你們,此事既是你們小輩間的恩怨,那便由你們小輩之間解決,如何?”桑禮對沈昊冷笑,相當陰險。
幾名雍州王城的神通者立即附和,道:“如此處理,倒也算公平公正,足以令各方滿意。”
沈昊冷冷地看了幾人一眼,心裡有數,他道:“既然幾位前輩與窮奇族的前輩共同商議此事,覺得可以這樣解決,那我們自然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幾名雍州王城的神通者臉色頓時陰沉下來,道:“你這是何意,我等不過就事論事,你話裡有話,難不成是想構陷我雍州王城!”
沈昊微笑,道:“不敢,我又何曾有此意,只不過見幾位答應得這麼快,故而有感而發。”
其實,即便沈昊不這麼說,有些明眼人還是能從中看出一二。
幾名雍州王城神通者沒有答話,但一個個面容陰森無比,對沈昊起了殺心。
這時,一直冷眼站在一旁的胥江發話了,他自然也是明眼人之一,心中已經幾分猜想,道:“小輩對決我自不會插手,但若是有神通者敢越界以高境界壓人,那我定然不會坐視不理!”
同時,他對沈昊傳音道:“沒問題麼?”
沈昊感到心裡有股暖流,自從父親與商戰慘死,太華村衆親離開這個世界後,再沒有人像一個長者一般這麼關照他。
他相當感激胥江,並且自信道:“沒問題!”
馬叉叉也表現得相當自信,而且很隨意,道:“就剛剛那個手下敗將麼,你讓它來,馬爺我等着!”
“且慢!”
桑禮叫停,它冷笑一聲,對馬叉叉道:“我這個不成器的後代剛剛被你偷襲,已然負傷,此時不宜再戰, 否則有失公平,但它的兩位兄弟姐妹看不過眼,可以代它而戰。”
言罷,桑禮指了指另外兩名窮奇族的修士,分別是一個身材火辣,但長相卻十分兇悍的女子和那個鷹鉤鼻的青年。
二人一個處於晨曦境九重天,另一個境界更是超越了晨曦境,皆高於沈昊與馬叉叉。
馬叉叉頓時怒了,吼道:“媽的,你還要不要臉,什麼叫偷襲,明明是它先來攻擊我的!”
“同輩一戰,有何不公平,你若覺得敵不過我兄長,可以選我,相同大境界一戰!”那名外貌兇悍的紅髮女子粗着嗓音道。
她雖是女性,但其兇悍程度絕不亞於任何一個男性修士,此刻逼視着馬叉叉,要與同階大戰。
馬叉叉還想說些什麼,胥江見狀也想出面,可就在這時,一旁的沈昊搶先開口了,道:“不用了,就讓他過來一戰吧,我上!”
沈昊指着早先出言諷刺他,桀驁不馴的鷹鉤鼻青年,表情相當冷靜,像是完全不在意對方的境界比他要高。
而後,沈昊又看向那名女子,搖了搖手,道:“你,不行,太弱了!”
此話一出,場內外皆驚,就連胥江都露出一絲異色,看着自信滿滿的沈昊。
那名鷹鉤鼻的青年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這小子真的是嫌命長,竟囂張到這種地步,敢找他對決,當真是貌如其心,憨到不行。
他伸手按住了身邊暴怒的女子,而後輕笑,道:“小子,你當真選我,需不需要我壓制境界給你所謂的公平?”
沈昊理都沒理它,而是看向場中的幾名神通者,平靜地問道:“我就一個問題,能殺人麼?”
“我的天!”
場內外再次一片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