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銀杏迎來了她的第一個寒假。
田雙最近很開心,姑娘果真在期末考試得了第一名,把她稀罕的不行。
更樂呵的是李大力,他直接出門走了一圈,一會整個村子都知道,大力家的女娃娃考了第一名。
只是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後面跟了個人,高顴骨,厚嘴脣,單眼皮,一臉的刻薄相。
李大力剛進門就喊,“雙兒,你出來一下。”
聽到喊聲,田雙扯着脖子往院子裡瞅,嘴裡不滿的嘟囔,“什麼事啊,正忙着做飯呢。”剛說完臉就拉下來了,果斷丟下手裡的活計,走到院子不客氣的問,“你怎麼來了?”
來人笑的陰陽怪氣,“田雙,你就是這麼跟伯母說話的,你這是不孝。”
“伯母?孝順?我們可是有白紙黑字的,你要是忘記了,我拿出來對着你,再給你念念。”
田雙氣炸了,她爸媽不在後,伯母馬小鳳迫不及待的把她攆出去,當時她大伯田大壯就坐在屋子裡,不露面不說話不表態,要不是婆婆心好,自己早在地下面躺着了。
伯母一家霸佔自己的房子不說,連口吃的也不捨得給。
更好笑的是,解放後馬小鳳眼紅婆婆一家的條件,竟然私下找自己,妄想用伯母的身份讓她的二女兒田草和自己換着嫁。
現在還好意思厚着臉皮跟自己講親戚講情分,簡直是太欺負人,難道在她心中自己就是個傻子,被人欺負都不知道反抗。
越想越生氣,田雙扯着馬小鳳就往外走。
可惜馬小鳳爲了幹活偷懶,練就了一副火眼金星。
田雙剛挨着她的衣服,她哧溜一下不知道怎麼就跑到竈房去了,那靈活的身形簡直不像是個五六十的人。
竈臺上放着剛炒好的一盤白菜,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旁邊的筷子就夾,動作行雲流水,一看平時沒少幹。
如此的不講究,田雙也不想給她留面子了,這人自己不要臉,總不能讓她追着給人縫上。
一把奪下馬小鳳手裡的筷子,雙手把人往外攆。
李大力不好摻和這事,又怕田雙受欺負,站在竈房門口直愣愣的看着。
馬小鳳死死的扒着竈臺,滿滿的一嘴菜,邊嚼邊說,“我今天來有事,你現在趕我,一會就要求着我了。”嘴裡的菜沫子噴的到處都是。
來的目的都沒說,怎麼能走。
田雙把菜端到別處放好,“你趕緊走,我們家不歡迎你,我恨不得拿掃把把你掃出去,哪可能去求你。”
“那是你不知道我說的事,”馬小鳳得意的瞟了李大力一眼,信誓旦旦的,“知道了你們肯定會跪着求我的。”
田雙心裡咯噔一下,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馬小鳳是個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只往裡送不往掏的人,因爲這個她的幾個孩子都是費了老大的勁才結成婚,尤其是她的女兒,大家都擔心她以後天天壓榨女婿。
大女兒田芳嫁給了勝利農場的一個鰥夫,對方有兒有女,她進門就給人當後媽。田芳的丈夫爲人極其摳門,死死的把着手裡的錢,能不花錢是絕對不會拿出一分的,爲了省錢家裡連個桌子都沒有,完全不用擔心媳婦貼補孃家。
二女兒田草嫁給了劉家灣的一個老實巴交的漢子,和李大力一樣,腿也有點問題,不過對田草是真好,可是家裡窮的叮噹響,過節都拿不出像樣的禮品。
馬小鳳每次看到其他姑娘拎着大包小包的回孃家就哼哼,感覺自己吃了虧。她對兩個女婿平時也是橫挑眉毛豎挑眼,大女婿完全不當回事,小女婿心有餘奈何力不足,只能裝作聽不懂。
見她說的篤定,好像真有把柄握在手中,田雙仔細回憶一遍,臉色突然變了,難道是那件事被發現了。
“雙兒,你要我站在院子裡面說?”
“你給我出去,趕緊走。”田雙急着找李大力確認這件事,她要趕緊把人弄走,好想對策。婆婆在的時候教過自己,越是情況緊急越是不能慌,人一衝動就容易出事。
“哎呀,我說話聲音大,這要是在院子裡面說,隔壁就聽到了。”馬小鳳裝模作樣的把左腳邁到竈房外面,”雙兒,我是你伯母,難道還會害你,要不我們去堂屋。”
於是,剛回家的銀杏就看到那個傳說中的極品大姥姥站在竈房門口,造型極其彆扭,一隻腳跨在屋外,一隻腳留在竈房裡,身子卻扭着對房內的人說話。
不知道這個極品今天想幹什麼,平時兩家井水不犯河水,上門肯定沒好事。
銀杏眼珠一轉,來了一句,“你孫子哭了。”趕緊把這個瘟神送走。
馬小鳳一跳老高,話也顧不得說了,“誰打的?哪個敢打我孫子。”
“沒人打他,自己愛哭,突然就冒出來,哭的稀里嘩啦的,你不去看看?”
最後一個字落音的時候,已經看不到馬小鳳的身影,她風一般的跑出去,空氣中隱隱約約的傳來她的怒吼,“大孫,奶奶來了,誰欺負你,走,我們去他們家……”
銀杏撇了撇嘴,這就是教育,難怪他們家的孩子一個比一個混,還大孫,你以爲是孫大聖啊。
估摸着人走遠了,李大力慌得趕緊去關門。田雙站在和崔紅家挨着的牆旁邊,朝對面看去,崔紅還沒回來。她已經習慣了,有事找崔紅。
李大力做手勢讓田雙進屋說話,銀杏感覺到家裡的氛圍不對,緊緊的跟上去。
“杏兒,你出去玩一會,到隔壁去,看到崔奶奶回來了,告訴她家裡有事,讓她過來一趟。”田雙剛纔還強做鎮定,現在心裡都在發抖,說話都帶着顫音。
“媽,你怎麼了?家裡出事了?說出來,我也聽聽。”
“杏兒,你到隔壁等你崔奶奶回來,快去。”李大力要關門和田雙商量,他不想讓銀杏知道,這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
“爸,我不去。家裡出事了是不是,你們放心,我絕對不會對外面說的。”銀杏找了自己的專屬小凳子坐下,“現在不好去崔奶奶家,去了就是不打自招。”
她堅持不去隔壁,現在去隔壁豈不是欲蓋彌彰,更加證明心裡有鬼,典型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李大力沒法,最後各讓一步,銀杏去院子裡面玩,他和田雙在房間商量對策。
愛操心的銀杏索性躲在門外偷聽,可惜聽了半天也沒聽出個大概。田雙的聲音小的聽不到,只能斷斷續續的聽到李大力口裡蹦出來的幾個字,好像說的是個什麼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