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與娘相依爲命,興高采烈,在戰亂中千里迢迢,跑了大半個種花,費勁千辛萬苦來找爹,結果卻是他爹另娶拋棄了娘和他。他不知道這是爲什麼?也不想知道,只單純的知道,自己沒了爹,害得娘失去了丈夫。將這恨意傾瀉在她的身上,報復的方式,也是簡單粗暴,在他們的婚禮上大鬧一場,結果被娘壓着賠罪。
他們洞房的時候,把鞭炮扔進了他們的牀上,結果換來一頓好打。
最後直接赤膊上陣,兩人像潑婦一樣,扭打在一起,鄉下小子,別的沒有就是有一把子力氣,當然她也好不哪兒去。最後人家掉幾滴眼淚,換來的卻是戰爸的一頓胖揍。
然而現在的戰常勝真是懶的理她,更感覺從前報復方式幼稚,只要自己的拳頭‘硬’,就足以讓她坐立難安了。對戰家已經沒有期待,所以也不存在失望,徹底的忽略。
只不過很討厭她人前賢妻良母,對於他更是不計前嫌、其實心裡是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甚至巴不得他死了好。還非要做出一副團結一家親的樣子。
徹底無視朱雅琴佯裝熱情的打招呼,戰常勝漫不經心地坐在了單人沙發上,儘管背脊挺得筆直,可眼底卻挑起了幾分不耐煩地神色,如果不是爲了杏兒家所謂的禮數,還有結婚報告怕他使絆子,他根本就不會再踏進這個家一步。
見到戰常勝面不改色的,還有毫不掩飾的對自己的恨意,把他們當什麼?敵人嗎?這個兔崽子,戰爸胸中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恨不能解下皮帶再抽他一頓。
他是對他娘有愧,可那是他們的事,作爲一個晚輩,憑什麼對他的生活指手畫腳,經過相處他知道他娘是一個勤勞善良的好女人,可那又如何?他對他娘,沒有感情,他反感那種封建包辦婚姻。
現在想想,那時候年輕不成熟,只是單純的因爲反對而反對,對他娘造成了傷害,這也是他之所以一在容忍他挑釁的緣故。
戰常勝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年了,面對着他的質問,淡淡地揚了揚眉道,“戰大司令不是讓我來的?”說着佯裝起身,“哦!原來沒叫我來啊!那我走了。”
戰爸的怒氣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般無力,而戰常勝那吊兒郎當的言語,更是讓戰爸暴跳如雷,氣的他太陽穴直突突,厲聲吼道,“兔崽子!”
只可惜經歷了炮火洗禮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戰常勝這裡再也起不了任何的漣漪了,小手指掏掏耳朵,戰常勝斜睨着如暴躁的獅子一般戰爸與眼底那按捺不住欣喜的朱雅琴。
戰常勝黝黑的目光平靜地落在了戰爸身上不耐煩地說道,“有事說事,沒事的話,我走了!”他可沒有心情陪他們大眼瞪小眼兒。
將戰常勝吊兒郎當的模樣映入眼底,戰爸這胸中的怒火怎麼都壓不住,當兵這麼多年了,怎麼跟個兵痞似的,還有個軍人的樣子沒!
連最基本的禮貌和孝道都沒了,從進門到現在,連一聲爹都沒喊!記憶中好像從他扛起槍走了以後,就再也沒有喊過他一聲爹!
“有你這麼對長輩說話的嗎!你這是什麼態度。”戰爸蹭的一下站起來,怒指着他道。
坐在一旁的朱雅琴黑眸微動,不經意間有抹得意從眼底劃過,好老爺子越生氣越好。
在這個家裡,戰常勝越是不得孩子爸的喜歡,她心裡就越開心,做了那麼多的事情,總算有了收穫。
對於朱雅琴來說,眼前這個人跟自己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更不存在所謂的情意,甚至存在着利益衝突,有他在自己的兒子永遠活在他的光輝之下。這是自己絕對不允許的。
現在沒有辦法將他掃地出門,那就讓孩子爹越不喜歡他,她就越高興。
“你想我什麼態度?”戰常勝涼涼地看着他,自嘲道,“我有娘生,沒爹教!”
戰爸聞言那臉黑的如鍋底一般,憤怒的擡起胳膊。
“怎麼想打我啊?”戰常勝的臉也黑了下來,“像從前把我綁在樹上吊打是不是。”展開雙臂挑釁地說道,“來啊!”
一句話讓戰爸如針扎的皮球一般癟了,他想起與朱雅琴結婚那晚,那小子爬到房頂揭開瓦片把點着的鞭炮扔在他們牀上。
那時候他將孩子吊在樹上,解開自己的皮帶狠狠的抽了這小子一頓,他咬着牙一聲沒吭,那雙眸的恨意至今想起也難忘記,那時的拒不認錯,那眼睛如狼一般兇狠,最後還是他娘撲在孩子身上捱了一皮帶,求着他繞了孩子一次,她會好好管教,這事算是不了了之。
那時候孩子剛來,對於這個從出生都沒有抱過的孩子哪裡來的感情,只覺得該打。現在想想後來與雅琴生的孩子,從小到達一根指頭都沒碰過。
現在知道怎麼做爹了,卻今時不同往日,可孩子已經不需要爹了。雄鷹翅膀硬了,已經獨當一面了。
劍拔弩張的氣氛在客廳裡持續蔓延,戰爸心裡很清楚,那就是算再如何的惱怒,也清楚這是眼前這個氣死自己的討債鬼,是自己的崽兒,再憤怒也不可能直接將他給打死。
戰爸拼命深呼吸幾下,冷靜下來沉聲問道,“聽說你要結婚了。”
“嗯!”戰常勝閒閒地輕哼一聲。
“作爲長輩我們最後一個才知道,女方家是哪兒的?幹什麼的?你就不怕政審在我這兒過不了,你的結婚報告打回去。”戰爸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話問道。
喲!這威脅上了,戰常勝靠在椅背上,微微擡起了眼瞼,斜斜地掃了他一眼,“這點你放心,我老婆貧下中農出身,父親也是爲我軍做過貢獻的民夫,姑姑更是烈士遺孀,家庭絕對根正苗紅。”無聊地掀了掀眼瞼,“還有意見嗎?”
坐在一旁的朱雅琴,聽着兔崽子句句諷刺,不就是諷刺她的成分有些高嗎?與那些資本家嬌小姐相比,她家只是城裡的開着雜貨鋪的小業主而已,只不過父母掙來的錢,都花費在了培養她的身上。能歌善舞的她,參加革命直接進部隊的文藝宣傳隊,在一次慰問演出時,被儒雅帥氣的他給征服了。
結果鄉下婆娘和孩子找來,他處處跟她作對,她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拼命掙來的,決不能讓他們破壞自己家庭,爲了捍衛自己的家庭,她是遇神殺神,遇鬼殺鬼。
戰爸還能說什麼?一句根正苗紅,堵了所有的路,只要家世清白,戰爸沒有理由反對,頹然的坐在沙發上,忽地又冷冷地看着他道,“戰常勝,別以爲你翅膀硬了,就可以肆無忌憚了,你可以不叫我這個爹,但是你別忘了,我還是你的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