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暖玉停止的掙扎,段流雲反而鬆開了她的手,他慢慢站起身緩步走到窗前,眼睛望着窗外好像陷入進了沉思中。
田暖玉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伸過另一隻手想把它取下,可是手指觸到戒指又停了下來。
段流雲的那句話讓田暖玉猶豫起來,她擡起頭望向段流雲,他側身對着她,田暖玉只能看清他的半邊臉,他的臉上此時竟透着一抹沉痛和憂傷。
“那天是個星期天,天氣和今天一樣好,天空也是這麼藍,一大早我母親就拉着我說是要出門去買些東西,因爲我父親的生日快要到了,她想爲父親精心準備一個慶生宴,”段流雲望着窗外聲音低低地開口道。
他的聲音裡也透着淡淡的憂傷,田暖玉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憂傷的段流雲,也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自己的家事,她把身體靠在枕頭上,靜靜地聽他說,沒去打斷他。
“在車上我母親把她的購物清單拿出來給我看,問我還要加些什麼,我知道每一年母親對父親的生日都格外的重視,父親過生日就像她自己過生日一樣,她比父親還要開心,看到她開心我也很開心,”段流雲的嘴角浮起一抹溫暖的笑意。
可是這抹笑意停留在嘴角一秒鐘也沒有就隱了下去:“我們在車上正開心地討論着要買些什麼,突然有三輛車夾圍住了我們的車,把我們的車逼到一處偏僻的地方,然後我看到一輛車裡有人拿出了槍並向我們開了槍……”
段流雲的聲音裡突然變得痛苦起來:“我母親也看到了,她緊緊地把我護進了懷裡,我看到她的胳膊先中了槍,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一時間我有些發懵,接着我看到了我母親的胸前被一片鮮血染紅了……”
段流雲垂下頭伸開胳膊把手撐在了窗戶的兩側邊緣,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道:“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自己要保護母親,我想掙開她的懷抱,可是她的手臂死死的抱着我,任我怎麼掙扎都掙不開,她胸口的血把我的衣服都染紅了,我想大聲叫她,可是她伸手一把捂緊了我的嘴……”
段流雲突然停了下來,沉默了好一會兒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才慢慢開口道:“那三輛車在夾圍我們的時候,我母親打了電話給我父親,我父親很快就帶人趕了過來,那三輛車看到我父親的車後,收起了槍急速開走了”。
“我母親送到醫院就已經不行了,走的時候一句話都沒有留給我,她的手裡還緊緊地握着那張購物清單……”
“當天晚上,我父親帶着人去尋仇,沒想到卻滿身是血的被人擡了回來……”
段流雲把手從窗戶邊緣放下背在了身後,然後擡起頭把目光投向了遠處的天空:“一天之內我同時失去了我的父母,原本幸福開心的三口之家只剩下了我一個人,我把我父母手上的結婚對戒取了下來,找人重新打了一枚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上,這樣一家人仍在一起……”
段流雲停頓下來沒再開口中,整個身沉浸在了一片沉痛和陰鬱之中。
田暖玉望着段流雲沒有說話,心境卻有了很大的起伏。
雖然曾聽藍生煙說過段流雲父母的事,不過藍生煙對當年所發生的事只簡單地敘述了一下,田暖玉當時聽了只是對段流雲心生出一絲同情之心,而現在聽段流雲本人說起當年發生的事,田暖玉的心裡已不僅僅是同情,而是受到了極大的震動。
田暖玉不由地想起那天她和段流雲一起遇險時的情形,當時她屬於本能反應地把段流雲護進了懷裡,她的這個舉動也許和當年段流雲的母親把他護進懷裡的情形極其相似,一定讓段流雲想起了他的母親。
田暖玉突然明白,上次在醫院裡段流雲那樣對她,並不是厭惡她,而是再遇相同的情形,勾起了他心底沉痛的往事,他一定覺得對田暖玉說感謝或覺得歉意之類的話根本無法來表達他的心情。
有些話不能說,有些感情只能壓抑,這一刻田暖玉好像突然明白了段流雲。
田暖玉把視線落在了自己手上的戒指上,心裡猛地一驚,段流雲應該視這枚戒指如同他自己的生命,現在他卻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戴在了她的手上,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她不想也願去細想,她只對自己說這麼重要的東西她是絕不能接受的。
田暖玉想着便伸過手去想要取下手上的戒指,剛把戒指褪下一點點就聽到段流雲開口道:“別取下來”。
田暖玉倏地擡起頭望向段流雲,看到他已轉過身來,陽光從他身後照射進房內,他的整個身體都沐浴在陽光之中,但田暖玉卻沒有感覺到他的身體被陽光感染上了暖意。
“別取下來,”段流雲聲音低低地又重複了一遍,語氣裡帶着一絲隱隱的請求。
田暖玉心一軟停住了手上的動作,低下頭望着戒指輕聲道:“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能交給我呢?”
段流雲慢慢走到田暖玉的病牀邊,望着田暖玉脣角突然浮起一抹笑意:“我又沒有把戒指戴在你的無名指上,又不是強逼你嫁給我,你幹嘛這麼緊張?”
田暖玉瞥向段流雲,看到他身上的陰鬱之氣全已散去,整個人又恢復了平日裡的淡然和漫不經心,她心裡不由暗忖起來,剛纔還讓人覺得異常沉重,現在又開起了玩笑,他的情緒轉變也太快了點吧?真是喜怒無常的傢伙!
雖然知道段流雲是在開玩笑,不過他的話還是讓田暖玉的臉上露出一抹不自然,她把臉別往旁邊,小聲嘀咕了一聲,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語氣裡帶着一絲賭氣意味:“莫名其妙地給人戴上,到時萬一丟了又想着要拿回去了”。
段流雲輕笑起來,眼裡浮起一抹柔色:“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它的作用和你手腕上的那串佛珠一樣”。
田暖玉聽了把視線落在了自己手腕上的那串佛珠上。
當她清醒過來時發現這串佛珠又回到了自己的手腕上,藍生煙對她什麼也沒有說,還是穆羽馨後來告訴她,藍生煙派人去把偷佛珠的人給找了出來拿回了這串佛珠,然後親自給田暖玉戴在了手腕上。
穆羽馨說這件事時臉上的神情有些異樣,田暖玉沒有問,心裡已猜到偷佛珠的那個人下場肯定不會太好。
“以後如果誰要是敢再動你,那就是和段藍兩家都過不去,”段流雲的臉上閃過一絲狠戾之色,不過瞬間語氣又溫和下來:“你好好休息吧,需要我做什麼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
段流雲說完轉了身就往門口走去,田暖玉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走到了門口,打開門的瞬間,他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段流雲沒有轉過身來,而是背對着田暖玉輕聲說了句:“king現在很好,你不用擔心他,”說完他拉開門走了出去,並輕輕地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