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封華都聽見了。封老太太嗓門不小，她耳力又好，別人聽不見，她倒是聽得一清二楚，因爲她實際上也沒走多遠。
不過只要不涉及她和方遠的問題，封老太太就是罵得再難聽，只要不當面，她都可以當做沒聽見。嘴長別人身上，她真的管不着。當然前提是不要當面，不然......
“你看這花是這樣繡嗎？”方芳拿着一隻袖子遞過來請教，打斷了她的走神。
封華並沒有走遠，她來找方芳了。而因爲村子太小，方家和封家實際上隔得很近，只有200多米。
封華現在在村裡可以說是暢通無阻了，誰家的大門都能敲開，她又避過了飯點，方家非常歡迎她來找方芳玩。
進了方芳自己的房間，封華就自在些了，脫下了身上的軍大衣，露出裡面的外套，一下子驚豔了方芳。
要布料方芳是辦不到了，但是這衣服上的繡花還是可以模仿一下的，方芳脫下了自己的新衣服，在袖子上開始繡花。
“對，就是這麼繡。”封華拿起針線，指導了兩下，本來歪七扭八的走線，立刻板正了很多。
“你可真厲害，出徒了吧？”方芳讚歎道。
“沒呢，還早着呢。”封華看着少女眼裡掩不住的羨慕有些心虛，她當初答應了人家幫着找工作的，可是她自己還沒找到個這樣的工作呢.....咦？
“對了，我們裁縫店裡接了個活忙不過來，想找人幫忙，但是又不用去上班，就是領了東西回家做，你看你有空嗎？”封華說道，她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她雖然不是裁縫店的員工，但是她可以當裁縫店的老闆。
她對各種規格的布口袋需求量是非常大的，這才幾個月的時間，自己已經縫了幾百個，還不夠用。這些口袋可佔用了她太多的時間，有這時間，她多種點地多好！
方芳已經驚喜到不敢相信，過了好幾秒鐘纔不確定地問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要是有空的話，過了初五我就進城幫你把材料拿回來。”
“有空有空有空，我在傢什麼事情也沒有，全是空！”方芳激動地道。大冬天的，不洗衣服不餵雞不種菜，啥活沒有，就在屋裡貓着，貓冬。
“不過，我行嗎....”方芳又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她的針線活一般，縫個補丁行，繡花就不行了。衣服也只給大哥家的小侄子小侄女做過。
方遠在家行三，上面還有2個哥哥，老大已經結婚多年，有一子一女，老二還沒有結婚。
“做布口袋，不是衣服，不用繡花和技巧。”封華說道。
“那行！”方芳徹底放心了，這個她會。
“不分大小，1分錢一個，具體做什麼根據任務來。”封華說道。她就是偷個懶，懶得算賬了。
“...這麼多？”方芳又驚訝了。就是最大的布口袋，一般都是面袋子，50斤的，這樣的口袋她自己家就縫過，她得縫15分鐘，她媽她奶10分鐘就能縫一個，有縫紉機的話，更是一兩分鐘一個，就這樣就是1分錢？
“都是多大的？”方芳問道。
“1兩2兩...1斤2斤....10斤、20斤、50斤、100斤。”既然不用自己縫了，封華也就不怕麻煩了....各種規格都說了一遍。她自己縫的話，只有其中幾種。
方芳傻眼了：“1兩的也1分？”那個她手工就可以一兩分鐘一個啊！這就1分錢？
“嗯，不過活都不多，1天最多100個。”封華看她激動的眼神趕緊說道。其實數量自然是越多越好，反正她也不差錢，但是她突然發現，她要是不限量的話，方芳眼睛縫瞎了都不帶停下來的，那就不好了。
一聽這樣，方芳的心冷了些，但也一樣激動，100個不分大小都是1分錢，那這就是1塊錢！比一個壯勞力賺的都多！他們村往年工分換錢的話，平均一天也就是四五毛錢，最厲害的人能賺到1塊錢。
“初五就能開始了嗎？”方芳激動道：“我跟你一起去拿東西吧？哪能讓你一個人受累！”
封華：“....不用了，我們初五回去還要開個會，不知道多久呢，再說東西也不沉，我一個人就辦了。”
一聽說封華竟然還要去開會，方芳就沒再吱聲，開會啊....這麼厲害！
“對了，你家有沒有什麼信件要郵寄，我幫你捎過去。”封華說道。這纔是她今天來方家的主要目的！她得讓方芳把村裡殺豬分肉的事情寫到信裡，告訴方遠。
“還真有！”方芳說道：“前幾天又收到了我三哥的信，正要給他回信呢。”
封華心裡笑了笑，她也收到了方遠的信，是郵寄給蔡奶奶的，樑青山都給她送了過去，而蔡老太太只看了第一封，其他都沒拆，都給封華留着呢。
她一個老太太根本沒見過人家小夥子，人家怎麼會給她寫信，而且信裡的內容雖然平常，但是看語氣就知道都是問道封華的，蔡老太太怎麼會不懂。
想到蔡老太太給她信時揶揄的眼神，封華又紅了臉。
“太熱了吧？你這棉襖也太厚了！”方芳笑着道，不過話裡也帶着幾分羨慕，她家這幾年就見過一斤新棉花，還是大嫂生孩子時候給的票證買來的。
二哥遲遲沒有結婚，跟家裡做不出一牀多餘的被褥也有關係......
封華看着她的眼神一愣，真是自己不冷就忘了別人會冷，他們村靠着草甸子，柴草夠燒，冬天倒也好過，那種不靠山不靠河的地方纔最難過，冬天直接能凍死人。
60年的冬天，不但糧食有市場，棉花更有市場。
封華想了想：“其實我今天應該給我師父拜個年去，順便把東西給你捎回來。行吧，我這就去，信呢？”
“...啊？”方芳被她的雷厲風行震驚了，沒聽明白。
“給你三哥的信，我這就走。”封華說道。
“哦哦！”方芳下炕出去了，去她幾個兄弟的屋找信，信是她兩個還在上學的兄弟一起寫的，不在她房間。
封華拿着信，精神力看了一遍，發現裡面已經繪聲繪色地描述了那天殺豬吃肉的場景，這樣她就放心了。封華拿着信走了，方芳都沒回過神來。
“這麼快就走啦？”等方老太太穿鞋下炕追出來，封華已經走遠了。
“咋不多玩會？你倆吵架了？”方老太太擔心道。